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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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徐炳權和李炳開始公審宣傳的時候,紅安的地下黨組織及遊擊隊就想到了,這是一個最好的辨別這支隊伍的機會,於是,黨組織迅速布置了徐懷平對這次所謂的公審進行考查。接受了黨組織交待的任務,徐懷平詳細的觀察了這支隊伍的整個公審活動,直到第二天,這個鄉的3個土豪、劣紳全都被一一砍了頭後,徐懷平詳細的寫了一份調查報告轉交黃麻特委,並由黃麻特委轉呈遊擊隊。

    在報告中,徐懷平詳細描述了這支隊伍組織的公審情況,同時,在報告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以供黃麻特委與鄂東工農革命軍參考,看法部分大意如下:

    從gc主義章程的角度出發,這支隊伍對資產階級及地主階級存在一定的妥協,但這種妥協是一種有條件而不失原則的妥協,它既沒有丟失為了勞苦大眾謀取幸福的權益,同時也對一些中立的地主、小資產階級提供了一定的保護,極大的緩和了地主、小資產階級與革命的矛盾,更加有利於革命工作開展。

    ……

    對於根據地立法,他們提出了一個有效的模式。這個模式是仿照西方資產階級的司法模式,但在一定程度上對貧苦大眾進行了保護(勝訴者不需要交納訴訟費用,這樣廣大的貧苦大眾就有可能打得起官司)。與西方資產階級法律保護資產階級利益不同的,他們製訂的法律條文,多數都對貧苦大眾有利。

    例如,他們在《根據地刑法》中,就明確規定,工資必須如期給付,否則,一旦告到法院,將處以工資總額三倍的罰款,同時強製給付工資並支付拖欠期間的利息。

    ……

    在某些方麵,這支隊伍與上級的方針是相違背的,但是,以他們所宣傳的情況來看,他們這些違背的地方具有一定的道理,似乎更為適合當前的革命工作。首先,他們認為攻打武漢等大型城市我們還不具備這個實力,這與現階段我黨的軍事實力是相符的;其次,……

    這篇報告很快的就擺在了黃麻特委的會議桌上,一起擺放著的還有麻城以及紅安、麻城周邊村鎮基層組織的報告。“當然,這裏麵最為詳細的還是徐懷平的報告。”主持會議的戴刻民拿起徐懷平的報告說道,“大家剛才都看過了這些報告,現在可以詳細說說自己的看法。”

    鄂東工農革命軍總指揮潘中儒沒有作聲,從戴刻民手中拿過徐懷平的報告,再次翻看了起來,他前段時間到省委去了解情況去了,省委的答複是沒有派出隊伍到這邊開展工作,現已派人與黨中央聯係。由於這幾天都不在這邊,他對這支部隊的情況不甚了解,不好發言。

    局麵一時有些冷,劉廣列看了看大家,打破了沉靜:“我認為,這支部隊極有可能是我們的隊伍!首先,我個人也認為,當前我黨的軍事實力還是很弱的,不適宜向武漢這些大城市進攻,這樣會使革命的力量無端的消耗。

    其次,這支部隊我一直都在觀察,他們現在在紅安、麻城兩地都進行了封鎖。相信潘中儒同誌也親身經曆了,所有出去的人都會受到盤問,有些時候,他們會問一些問題,一旦欺騙的進行回答,立即就會被扣押下來。就是能夠讓你出去的,他也會告訴你,不能將紅安、麻城的情況外傳。

    他們這麽極力的封鎖消息,開始我還認為,他們是在防止我們與湖北省委及黨中央進行聯係,揭穿他們的真麵目。現在看來,恐怕是在避免武漢gm黨當局的注意。打算私下裏發展革命力量。現在他們在紅安、麻城兩縣都建立了政府,現在在紅安似乎還在建設一個工廠。

    第三,據我們一些基層黨組織黨員反映,他們在積極與我們黨組織進行接觸,而且,他們打出的旗號是中華工農紅軍,宣稱他們軍長是北京ldz同誌發展的黨員,而後通過他們內部發展黨員,整個軍都已經被我黨控製。這點上,ldz同誌去年就已經在北京被敵人逮捕殺害,恐怕我們難以證實,但從他們的一些方麵觀察,我認為他們的說法是真實可信的。”

    曹雪開在旁邊點頭道:“我的認為也是這樣,農村一些基層黨員在與他們一起幹活聊天的過程中,從他們口中了解到,他們曾經是gm黨當局孫鍾山親手建立的一支秘密技術部隊,專門負責接受德國給gm黨軍事技術援助及武器援助。這次接收了一大批先進的武器後,他們軍長就在太行山組織了起義,隨後一路南下到這裏。

    這番話我們無法證實真假,但是,在當前革命大受挫折的時候,很多人對革命唯恐避之不及。他們卻能夠在這種極端困難的條件下,毅然投身革命,從這點上分析,我認為他們應該是值得我們信任的。

    而且,他們所宣揚的,他們的隊伍中,大部分戰士都是gc黨員,這點上,從他們的戰士與廣大貧苦大眾之間關係就可以看出。十之八九應該都是真的,如果我們需要進行確認,隻要我們派出人員與他們進行一些接觸,事實就一目了然。我的意見也是傾向於他們是我們的隊伍。”

    武光浩沉吟了一會,道:“我的看法,與劉廣列、曹雪開他們相同,我是這麽分析的,這支隊伍首先在紀律上,與我們以往接觸過的任何一支白軍都絕對不同,他們的紀律要嚴明得多,絕對沒有擾民的現象,還會主動幫助老百姓幹活。這點,與我們的隊伍倒是很象。

    其次,這支隊伍的軍事素質非常之好。他們行走的時候,戒備心非常的強,槍都是端在手上,隨時都可以開槍射擊。而且,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過,他們的巡邏隊,那種隻有三個人的巡邏隊,他們的槍口從來就沒有指向過同一個地方,都是各自朝向一個方向。我試試比劃了一下,發現無論是那個位置出現敵人,都會立即受到他們的打擊。

    第三,我觀察過他們的裝備。他們的裝備,以前我在北伐軍中,絕對沒有看到過。他們不但有飛機,那些坦克,炮口非常之大,大到簡直可以塞進一個腦袋。他們擁有的汽車非常的多,多到我見過的所有汽車都不如他們的多。他們的隊伍當中,幾乎是人手一把輕機槍,而且,看他們的輕機槍,還有好幾種之多。有的甚至一個人就有兩把不同的輕機槍。這在白匪當中,以往絕對沒有見過!

    因此,我個人認為,他們所說的,是一支由孫鍾山親手建立的秘密部隊,這點有可信度。否則,如果不是從德國接受的設備,現在的白匪軍中,絕對沒有這麽多我以前沒有見過的裝備。也不會裝備得這麽好!”

    五人有三人讚同與這支隊伍進行接觸,自己的內心中,也傾向於這支隊伍是自己的隊伍這個意見,現在,唯一沒有發言的,就隻有潘中儒了。戴刻民的目光向潘中儒看了過去,潘中儒抬起頭來,接觸到戴刻民探詢的目光,再向劉廣列、曹雪開、武光浩三人看去,發現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

    潘中儒知道他們在期待著自己作出一個接觸的決定,但是,作為一名對當前情況了解不詳的“局外人”,潘中儒不好作出回答。而且,按照湖北省委指示,要求黃麻特委等待通訊員從黨中央了解到情況回來。

    但根據事實,如果黨組織不立即與這支隊伍開展合作,這支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隊伍,就必須再花上更多的精力進行基層黨組織的建設。而且,在某些方麵,很有可能現有的黃麻特委就要拖了革命同誌的後腿。潘中儒的手不由自主也學著武光浩的習慣,在桌麵上敲擊起來……

    然而,潘中儒所不知道的。此刻,屋外已經有兩拔客人正在向這個方向過來,很快,他們就將一一進來“做客”了。

    早在6日,按照李耀昌所指示的路徑,李錦江就已經派出戰士,出發到武漢尋找湖北省省委。

    6日時的湖北省委,正處於苦惱當中。

    黃麻特委這邊要求核實,是否有自己同誌帶領部隊打到了紅安、麻城,幾乎是三天一催,甚至,鄂東工農革命軍總指揮潘中儒前幾天就一直都留在湖北省委等待消息。前天因為一場天災,擔心gm黨當局封鎖道路,好不容易將潘中儒送走。

    這邊,武漢市卻又發生了驚天的變化,整個漢陽廠區被流星摧毀暫且不說,今天漢陽工廠潛伏下來的同誌匯報,有三名同誌包括武漢市工會主席都失蹤了,一起失蹤的還有數十名進步群眾以及他們的家屬。

    這樣,不但漢陽廠區地下黨組織遭受到了巨大的破壞,整個武漢市工會的工作都必須從頭開始,這裏的人員安排,工作布置,足夠省委喝上一壺的。

    7日晚8時,省委召開秘密會議,部署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會場選擇在城西的一處中產階級檔次的住房,這是省委一名成員的住房,他的公開身份,在武漢當局中擔任著一定的職務,而這名黨員,是從來沒有與李耀昌接觸過的。

    考慮到已經失蹤的原武漢市工會主席李耀昌同誌,他知道原來的幾個秘密會場,和一些同誌的住所,所以那些會場和住所都已經放棄了,那些同誌已經轉移到別的地方居住,同時也盡量不再以原來的身份活動。

    隻有這樣,在李耀昌生死不明,極有可能已經被gm黨秘密逮捕的情況下,才能最大限度的防止李耀昌萬一叛變給革命帶來損失。而這樣,也給李錦江派出的偵察員尋找省委設下了重重的障礙。

    4名偵察員在6日上午就已經進了武漢,這是2名偵察連的戰士與2名武漢籍的戰士。2名武漢籍的戰士對於老城區還算熟悉,但2012年的老城區和30年代的武漢城區畢竟有著極大的差異。好不容易找到了李耀昌知道的幾個省委、市委黨員的住處,可全是人跡渺然。

    下午在一名市委成員家詢問時,他的鄰居說,昨晚隔壁家裏還有人。於是,晚上,經受過特種訓練的偵察員,輕易的打開了那名市委成員的窗口。2人從窗口進去蹲點,另外2人在附近找了個隱蔽點警戒。

    可是,守了一夜又加一個白天,毫無所獲後。4人才終於醒悟到,從那有些零亂的房間來看,不是偶爾出門,而是主人收拾東西走人了。

    已經是7日傍晚了,考慮到任務要求,時間上已經有些緊迫,4人決定分成兩組去尋找。由於是晚上,隻要避開頻率極低的巡邏警察,不用再顧忌別人看到什麽的,戰士就用原來的老辦法,各自“找”了個武漢的當地人帶路,按照李耀昌所寫出的名單,一個一個的尋找李耀昌知道的黨員。

    有了專人帶路,雖然還是步行,偶爾還要躲避那些極少出來的警察,但速度還是大為提高了,兩三個小時就“拜訪”幾個黨員的家。可省委防止叛變的措施這回卻成了戰士們的苦惱——眼看著名單上的人就快找完了,還沒有哪一個“在家”的。

    終於,晚上十點左右,2名偵察員找到了一個黨的地下聯絡站。

    這是一名黨員的家。考慮到一些黨員被敵人抓捕後,可能逃得出來;或者,黨員的失蹤隻是因為黨員躲避抓捕,而不是真的被敵人抓住了,那麽,為了讓這些黨員能夠找到組織,組織設立了一些秘密的聯絡站。

    而聯絡站的黨員,就處在了風頭浪尖上,必須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例如,如果他負責引路的那些黨員中,真有人叛變了革命,那麽他就立即暴露在了敵人麵前,而他為了執行引路任務,除非確定他所負責的那部分黨員確實有人叛變了,否則,他是不能撤走的……

    每個聯絡站負責的黨員都是不同的,這個聯絡站主要任務,就是給漢陽工會及漢陽區的黨員提供指引,使其能夠找到組織。

    當偵察員發現屋子裏還有動靜後,立即通知了另外一組戰士過來,隨後“帶”著那名充滿恐懼的“向導”上前敲門。屋裏似乎有些慌亂,似乎有婦女的啜泣聲和小孩的哭聲,不一會,門開了,一名長了一臉胡須的中年人出現在偵察員的麵前。

    這是一名工人模樣的人,身上已經穿好衣服,顯得很整齊。偵察員在打量著中年人,中年人也在打量著年輕的戰士:眼前的兩名戰士很年輕,看他們的模樣,肯定是當過兵的,一股彪悍的氣息撲麵而來,與自己的估計相符。但同時也讓中年人很困惑的,這兩名年輕人卻沒有自己意料當中的凶狠。

    這麽晚了,還有人來敲門,而且敲門聲沒有用上暗號,中年人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隻是苦了妻子和孩子!中年人默默的回頭看了一眼,盡管黑漆漆的,什麽也不可能看到,但中年人眼前,似乎還是出現了妻子那有些淒苦的麵容和孩子的沉睡的臉龐。

    自從自己投身革命以來,妻子就跟著自己受苦了。現在,自己虧欠她們娘倆的,似乎隻有來生才能報答了!中年人的眼眶濕潤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中年人在那兒暗自感傷,偵察員就不明白了。這老大個人,怎麽忽然之間眼眶就紅了?怎麽……偵察員嚇了一跳,中年人伸出自己的雙手,舉到他們的麵前,說:“我就是你們要找的gc黨員,我妻子都不知道我的事,和他們無關。你要抓就抓我吧!”

    偵察員這回是真的嚇了一跳!這哪跟哪啊!還是一名偵察員聰明,他想到了,自己這麽深夜來訪,恐怕對方認為自己是敵人了。他用手碰了碰發楞的戰友,忙道:“同誌,你誤會了!我們不是gm黨,我們是自己人,是自己的隊伍派出來尋找組織的。”

    “同誌!”中年人有些迷惑了,隨即他心中湧起了狂喜的情緒——什麽比自己到了鬼門關打了一個傳,卻又能活著回來還能更讓人高興呢!

    隨後,雙方通報了姓名,中年人叫李傳鐵,偵察員告訴了他目前李耀昌一行的情況。出於狂喜當中的李傳鐵顯然是因為喜悅,而影響到了他分析能力,他立即帶領這名偵察員出發,去找自己單線聯係的上級。

    也正是這樣,避免了偵察員很大的麻煩——如果李傳鐵一分析,就會覺得有些地方是不對勁的,例如晚上李錦江的隊伍怎麽把李耀昌他們帶出城的?要知道,李耀昌他們足足有近兩百號人,城門到了晚上又是例行要關閉的,難道給這兩百號人個個裝上翅膀,帶他們飛出去?

    這個時候,如果李傳鐵一起了疑心,那麽仔細分析之下,就會覺得疑點越來越多,最後,李傳鐵一定是抱著寧可粉身碎骨,也絕對不會出賣自己的同誌的。即使這名李傳鐵最後會耐不住酷刑,招出與自己單線聯係的同誌,那麽,也至少是在幾天之後,足夠那名同誌發現情況不對,趕快轉移了。而對偵察員來說,則是漫漫的長期才能找到組織。

    李傳鐵沒有懷疑,就不代表別的同誌不會懷疑,至少和他單線聯係的上級哪位同誌,就沒有相信偵察員的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