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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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軍營的時候,門口的站崗的士兵攔下了李錦江,隨後,當看清楚了這個“鬼鬼祟祟”的人後,不禁目瞪口呆的看著李錦江的這個模樣。李錦江一陣苦笑,自己的樣子似乎是“有點”損害自己的形象吧。
李錦江命令士兵,不可以告知任何人自己出去了。隨後,就穿著工人的衣服,象著往常那些工人們走路的模樣,大步流星的向紅安走去。
李錦江還年輕,沒有那種前呼後擁的習慣;而哨兵則是服從命令為天職。再者,這裏就李錦江最大,哨兵也不知道該象誰報告——軍長孤身一人,沒有帶衛兵就這樣出去了。
另外,還有一點很重要的,李錦江在2012年時,一有空就是和士兵們泡在一起訓練。摸爬滾打,士兵們能幹的,李錦江也一一照作。第九數字化師士兵們都知道,師裏有一個和誰比單兵能力都不怕的準師長。這樣的情況下,哨兵們根本就不但心,在自己的底盤上,李錦江一個人會有什麽危險。
一路上,行人不斷,看裝束都是些農民。李錦江在心中猜想他們是去看公審的,為了證實自己的判斷,李錦江放慢了腳步,跟上了一名老農,假裝作一名從外地來的人問那名老農。
可是,盡管李錦江和老農一起走出了許久,問了老農許多聲,老農不是悶不做聲,就是回答:“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
最後,李錦江無奈之下,隻得放棄了。他瞄上了後麵正在談話的兩個人,這是一老一少,看樣子正在談論得比較熱烈。李錦江靠了上去,在旁邊聽了幾句,忽然那個少年看到了李錦江在旁偷聽,頓時拉著老者趕走了幾步,李錦江跟了上去,此時老者也看到了李錦江,頓時臉色變了,兩人停了下來。
李錦江卻沒有什麽自覺,也停了下來,還奇怪為什麽這兩人不說了,剛才自己正好聽到說什麽“公審”,正想繼續聽下去呢!於是李錦江問道:“剛才你們說的,那個什麽公審是怎麽回事啊?”
兩人看了李錦江一眼,也不答話,轉頭就走,邊走還聽到少年人說:“這肯定是一個奸細!聽說那些個地主派出了許多奸細,看來這個也是!叔,我們要不要去舉報他?”
老者卻說道:“算了,不要去管他,反正,你就是想報告,報告誰呢?算了……”
李錦江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被當成了奸細了!他看了自己,自己有哪裏有問題呢?不就是一副工人的樣子嘛!還是窮苦工人階級……慢著!李錦江終於明白自己問題在哪兒了。
一臉白淨的自己,從小就很難曬黑,今天出門自己還洗了把臉,相信自己一臉的白淨,怎麽看也不會想一個身穿破棉襖的窮苦人家。於是,李錦江找個別人難以注意的地方,抹了一把灰到自己臉上,把棉襖拉起來遮住脖子,還找了條小溪看了看自己的形象。
的確,象一名窮苦工人的模樣了!李錦江對自己的新形象感到了滿意,這才繼續回到大路上來。
信步往紅安走著,李錦江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剛才那兩人說的話,沒地方報告?什麽意思!難道各村各鄉的民兵組織都是擺設?而那名老者的意思,似乎是怕麻煩上身,這樣不就是說,根據地的政治教育還處在一個較為落後的狀態。
李錦江記得當年,政治教育的到位,讓每一名中華人都清楚的認識到,革命是自己的,革命是一定能夠勝利的。思想上、信念上的牢固,使得每一名中華人都能夠為了革命付出自己的生命。那些被俘寧死不屈的,那些為了革命貢獻出自己的最後一塊門板的,那些生命到了最後一刻還工作在革命的崗位上的,那些在敵後艱苦的歲月裏仍然堅持抗戰的……
李錦江眼前閃過了當年銀幕上的一個個形象,同時,李錦江也想到在2012年政治教育的失敗。是的,那時的政治教育,簡直就是一塌糊塗!不可否認,群眾接觸的東西多了,了解信息的渠道多了,加上一些別的分散,對於政治教育都起到了反作用。但是,領導幹部的行為確實最根本的!
如果領導幹部不是以身作則,而是帶頭貪汙腐化、貪生怕死、怕苦怕勞、利字當頭。這樣的情況下,你領導作政治教育,要求下麵,要怎樣拒腐防變、要衝鋒在前、要吃苦耐勞、不能貪圖小利,那麽,又有幾個人會去聽你的?
“上有好焉,下必從之”!這是千古不變之良訓!
就拿自己的第九數字化師說,如果不是在一開始組建的時候,自己和張衛就與戰士們一起“摸爬滾打”,一起吃苦訓練,加強學習,那麽第九數字化師能有這麽高的士氣,能這麽熟悉裝備,熟練應用自己裝備來打擊敵人嗎?能夠輕而易舉的幹掉兩個常規作戰師嗎!換同期組建的另外兩個過來試試,他們能行嗎!
李錦江還記得和張衛看的那個笑話式的演戲:第五字化師剛組建成軍的時候,就搞過一次演戲,以一個數字化師進攻一個常規師。常規師的副師長就是張合象,他並不是那種甘心任人隨意擺布,任人隨意搓捏的主。於是,張合象帶著兩個作為預備隊的團,違反了演戲規定,在預計數字化師進攻的方向,悄悄的向前潛伏打了個埋伏。於是,數字化師在全麵占據優勢的情況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大量有生力量被消耗掉,最終以慘勝完成了演習。
這讓李錦江和張衛笑話了很久,要知道,數字化師最大的優勢,就在於進攻!進攻!再進攻!在自己最擅長的東西上,而且還是大人打小孩,居然第五數字化師還要搞個慘勝出來。事後還說對方居於防守,對自己占有優勢……
那些偵察設備,戰場態勢控製機、偵察機、紅外監控儀、數字化終端……,難道都是擺設?都不能發現兩個團的伏擊圈?不能發現兩三千號人的動向異常?
利用數字化終端,團與團之間協同、地麵與空中的協同、前線與後方的協同、火力交叉、充分展開……這樣,就是受到偷襲,難道兩個常規團還能幹掉一個數字化團,打殘另外兩個,並順便幹掉半個後勤大隊?
真是無言啊!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一將懶惰,三軍疲軟!
現在,是不是自己手下的這些政治委員、地方工作組擺起了官僚主義?是不是這些人帶頭放鬆了警惕?李錦江帶著疑問走近了紅安縣城城門。
紅安縣城的城門、城門附近、城樓上沒有一個戰士,但李錦江還是觀察到了一個很隱蔽的攝像頭。這種攝像頭是無線/有線雙模的,看樣子,戰士們采用的是無線安裝,而且安裝得非常隱蔽,如果不是李錦江熟悉自己戰士的安裝手法,恐怕根本就不能發現。
李錦江看了看周圍,不遠處三個戰士剛好出現在一個街角,正象這邊轉過來。他們手中的槍始終是槍口與地麵持平略向下,前麵一名戰士雙手端著06式機槍,右手食指放在扳機上,拇指在保險後方略向前輕輕按住。即使偶爾鬆開左手,右手也配合著戰術背帶將槍牢牢的控製住。
這就是自己的精銳的部隊!李錦江毒辣的目光一眼就掃描到了這些細節。但是,李錦江不想引起戰士的懷疑,他還想悄悄看看自己的根據地究竟是怎樣。於是,李錦江若無其事的,象一名普通人掃視周圍那樣,掃一眼過去,隨即一切如常,跟著人流走進了紅安城門。
很明顯的,比起自己原來第一次進入紅安時,街上的人要多了許多,很多人都是興高彩烈的,臉上洋溢著一團喜氣。看來這樣把地主打倒,公開進行審判很受當地百姓的歡迎。甚至,在縣衙門口的一條小巷旁邊,李錦江還發現,有幾個看起來就是地主、富紳的,他們臉上也是一團喜氣。
李錦江不禁有些奇怪,這些人,難道他們不知道目前鬥爭的對象,正是與他們相同或接近的人嗎?所謂狐死同悲,照理說,他們應該感到憂慮或急躁才對。於是,他悄悄地走了過去,想了解他們在談些什麽。
有了前麵受到懷疑的經曆,李錦江沒有湊上去,他在一個靠近的位置,聽著他們的談話。聽了幾句,李錦江頓時明白了,這些都是紅安的商人,其中有一人還參加了政府,其餘三人正在向其探聽最近的政策。
隻見旁邊一名商人問道:“正欽兄,那鬥完這麽個地主,這把火會不會燒到我等的頭上來?”
那名被稱為正欽的答道:“津焱兄,這個就不用擔心了!我和哪位三師的政委徐炳權很熟,私下裏就聊過。他告訴我,對於我們商人,隻要我們遵規守法,他們不但不會對我們怎麽樣,還會大力扶持我們。”
另一名商人聽了,就立即問道:“扶持?怎麽扶持我們?我是做油米生意的,前幾天我有一家米鋪就被查封了,我問了幾次,都說我那裏有問題,怎麽都不讓我開門。這也叫扶持?!”
那名喚正欽的答道:“培海兄,那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的米鋪一直大鬥進小鬥出,有時賣米還摻沙,原來有以前的縣長撐著,那沒有問題。可是,現在縣長殺了後,你都已經被人告下了,還這麽玩,民憤極大啊!我們這裏原來每天都有幾個人來告狀,狀子都壓了一堆了!”
那位培海兄頓時訕訕然說不出話來。哪位津焱兄又接著問道:“正欽兄,那你說現在你們政府打算怎麽處理?”旁邊兩人聽了也緊張起來,六隻眼睛頓時全都集中在正欽兄身上。
正欽兄咳嗽兩聲,說道:“怎麽處理,要等這次將那些個土包子搞完了才決定,這個我也不知道。”
旁邊兩個人頓時鬆了一口氣,但是立即又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而喚作培海兄的,則是一副害怕的樣子,說道:“那不會怎麽樣吧!前天昨天審的幾個全都殺了頭,財產全都充了公,那我會不會有事啊?正欽兄,看在你我這麽多年來相互扶持的份上,你可要救救小弟啊!”
正欽當即安慰他,道:“沒有這麽壞的。我探過三師的政委口風,他對你的米鋪搞的事很氣憤,不過,看他的意思,不會把你怎麽樣,可能會要你捐筆款子可能就算了。”
培海頓時大喜:“那政委真的是這麽說麽?”等到正欽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複後,幾乎是叫了出來:“隻要放過我,別說捐筆款子,就是叫我拿一半家產出來,我都不會含糊。那這裏就請正欽兄多美言幾句了,小弟日後必有重謝!”
正欽道:“這是應當的!”
此時旁邊另一位插話了:“正欽兄,這個政府說要扶持農、工、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要扶持我們商人的。那到底是怎麽個扶持法呢?”
正欽一聽,頓時眉飛色舞:“我和三師的政委聊天的時候,他說過,‘中國,必然要走工業強國之路’,說要搞什麽重工業、輕工業,要兩者並舉,要上什麽機械、冶金、化工、棉紡、航空什麽的,到時候,就是我等大展鴻圖的時候了!伯光兄,你剛才說的這個支持,政委可是談到過了你那十幾個石灰窯,他說要給你什麽技術扶持,生產什麽水泥……”
伯光兄奇道:“‘水泥’?那是什麽東西?水做的泥?”
正欽說道:“大家知道‘洋灰’嗎?”
津焱兄道:“洋灰誰不知道,就是那種洋鬼子做的石灰,灰灰的,比我們自己做的石灰要難看多了。不過用起來倒是挺好使,培海兄,你那裏不是建了棟洋灰底的小洋樓嗎?”
正欽道:“不止水泥,還有什麽盤泥細淋,要搞什麽藥廠;泥龍,搞什麽幼雞畫血;象角,畫工鏟葉……”正在此時,縣衙內的鍾聲響了起來,正欽忙道:“好了,各位,裏麵革命委員會開始召開會議了,遲到了可是要受罰的,我就先進去了。總而言之,那個政委說了,他們李軍長最重視工業、商業,以後有的是我們大展拳腳的地方,失陪了。”
另外三人忙道:“不敢不敢,正欽兄慢走!”待正欽擠入人群,遠遠的看到他上了縣衙的台階,走入縣衙之後,培海當即發作:“它正欽算個什麽東西,原來國民政府的時候,他的家產比你我要差得遠了,誰看他的數!這gc黨一來,他尾巴就翹上天了。你說,這些個gc黨的泥腿子,怎麽就這麽……”
津焱道:“禁聲!禁聲!培海兄,你不要命了!這支gc黨的隊伍可是神通廣大,原來縣城一霸不過是說了一句,‘將來一定還會打回來的’,結果就被他們追了回來,前天公審的時候,你不是聽到了嗎?連他說過的話都能記著了拿出來給大家聽。八成是有什麽法術,培海兄還是小心一點。”
旁邊很少說話的伯光說話了:“這支gc黨的隊伍可是和以前的大不相同!以前都是些泥腿子組成的,可是,現在你看看,這個gc黨隊伍的衣服都統一,看起來好像滿是補丁,可是,仔細看卻不是那麽回事。還有他們的槍,身上裝的子彈可是比國民政府的要好得多。前幾天我手下還說了,他們在城外的軍營還看得見有坦克!坦克你聽說過嗎!早年不才跑過一趟英吉利、法國,坦克就是那種大大的鐵家夥,一炮就能把一棟樓轟掉……”
說到這裏,津焱不禁插話進來:“不止哪!這個gc黨的隊伍還有飛機!而且還不少。前天我出去進貨的夥計說了,山裏山外的路全給封了起來,就是跑小路,也有那些飛機在空中飛著,不論你躲到哪裏那些飛機都能夠看得到你,如果你不聽從命令,飛機上麵一炮下來,一打一個準。誰都跑不掉。”
伯光盯了津焱一眼,緩緩道:“以前,國民政府的時候,咱們可是沒少挨白眼,上麵是想詐我們就詐我們,不孝敬都不行。培海兄,你雖說是一直有縣長罩著,可縣長不入一分錢,就白拿了你的茶米生意的幾成利潤,你總還記得吧!”
見到培海點頭後,伯光又道:“現在,這支隊伍來了,除了你那家賣摻沙的米店外,可沒動你一分一厘吧!津焱兄,你那裏的生意也沒人去詐過你吧!現在又說要扶持我們搞生意。我尋思著,這支gc黨的隊伍,和以前的那些泥腿子gc黨可不一樣。或者,這就是我們的一個機會。如果我們把握住了,或許明天我們就不是這麽一番模樣了!”
餘下兩人都不由地點了點頭,伯光兄道:“好了,按照以往的慣例,顧正欽一走進去,一會就要開始公審了,我們到津焱兄的酒樓坐下罷。津焱兄,你酒樓靠欄的桌,正好看完整個公審台,我們就擠你的桌了。”於是,在津焱的客氣下,三人分開旁邊的人群,向著左邊的酒樓走了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