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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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鵬所帶的組就受到了一些障礙,首先是兩個巡夜的團丁護院之類的,他們迎著樊鵬所在的位置走來,為了盡量避免少傷人命,樊鵬隻能等他們走過去了再從後麵偷襲放倒了兩人。隨後,樊鵬他們兩人兩人一組,摸到了團丁所在的房子裏。

    令樊鵬意外的,團丁的武器居然是集中在房門旁邊的,這給收繳武器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把武器全部收起來之後,樊鵬看到一屋子死屍一般熟睡的人,聞著空中彌散的一大股酒氣。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出去和進入各屋子的戰士商量了一下,那三間各留一人看守,餘下的集中到第一間,抄起了繩索和團丁的綁腿,一個一個將熟睡的團丁捆了起來。

    前麵三間都很順利,可是,在綁第三間最後幾名團丁的時候,卻出了問題。

    第四間大屋裏的一名團丁被尿憋醒了,提起褲頭就跑出來上廁所。看守第四間的,是一名湖北省委派來負責和當地地下黨組織聯絡的黨員。他看到這名團丁一爬起來就直跑出來,也想攔住,可是他的身體太單薄了,人沒攔住,反而被撞了個四腳朝天。

    這一撞,讓團丁給醒過來了。怎麽回事?自己撞到的這個是誰啊?怎麽好像不認識?左手上拿著手榴彈?右手拿的是……手槍!怎麽回事?

    偏偏這時這名黨員還沒爬起來,就在地上用槍指著團丁說道:“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團丁隨口應道:“不動就不動……”隨即團丁大驚失色,這難道是……“土匪摸進來了!土匪……”話猶未盡,“砰”的一聲槍響,團丁的話就咽在喉嚨當中,再也發不出來。黨員迫於無奈,為了讓團丁住口,就扣動了扳機,可這反而照成了更大的聲響。

    當聽到外麵看守的黨員說不許動時,正在捆人的樊鵬大吃一驚,肯定是團丁被驚動了!他趕緊一個手刀砍在這名未捆完的團丁頸部,把這名已經有些清醒的團丁打暈了過去,拔腿就跑了出來。

    一出門,正好那名黨員剛把團丁擊斃,清脆的槍聲,在夜空裏傳出老遠。樊鵬趕緊拔出手槍,掏出一顆手榴彈,撲到第四間大屋門口喊道:“不許動,都給我躺在床上,否則我就打死他!”

    聽到槍聲,一屋子的團丁差不多都醒了過來,就是那些半醒不醒的,也被樊鵬給驚醒了,一個個半坐了起來,看著傳出聲響的門口方向。當然,他們什麽都沒有看到。

    樊鵬姿勢是很優美的,可惜這是新年剛過的夜晚,雲厚風高,光線近乎於沒有,莊丁們隻看到門口隱約站著一個人,右手高高的舉著什麽東西,至於是什麽東西,那就不知道了!相當於樊鵬完全秀給了瞎子看。

    不過,樊鵬這樣做也並非沒有作用。起碼,這間屋子裏的那個小頭目就掏出了隨身帶著的駁殼槍,對著樊鵬連開了兩槍。屋裏比門口還要漆黑,樊鵬沒有戴上紅外夜視儀,完全看不到屋裏的人有什麽動作,隻聽到“啪、啪”兩聲槍響,感到胸口和小腹上仿佛有什麽東西撞了一下,然後就是一陣劇痛傳來。

    樊鵬忍著痛,向著槍響的位置連開了幾槍,把團丁們全部鎮住了。

    這倒不是樊鵬的槍聲把團丁們鎮住了,樊鵬手上拿的是裝上了消聲器的手槍,隻會發出輕微的嗤嗤聲。隻是這些團丁眼看著門口這人,看著他似乎已經挨了兩槍了,卻沒有倒下,反而左手動了動,隻聽到“嗤、嗤、嗤”幾響,自己這邊就傳來“啊”的一聲驚叫,還夾著臨死斷氣的聲音。

    不用看,眾人都知道是誰開的槍,也不用看,眾人就知道是誰發出了臨死斷氣的慘叫。可是,眼前這位仿佛魔神一般的人物,大家可就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怎麽一個人啊!這還是人嗎?這是鬼啊!有誰能夠被搶打了還沒事的,隻有傳說中的鬼才有這種本事啊!

    帶著深刻的恐懼,一大屋子的團丁不知道是誰發了一聲喊,隨即,所有的人都躺了下去,把被子蓋住頭。這個時候,“魔神”守住門口,跑是跑不掉的,那麽就蓋住頭,看誰倒黴,被魔神選上了。抱著僥幸的心理,團丁都用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的,仿佛那張脆弱的被子能夠給他帶來安全似的。

    此時,毛彬已經解決了餘下的那支巡邏隊。

    這支巡邏隊比起第一支,更好解決。毛彬帶人正趕過去,沒走出幾個巷子,就聽到一個小角落裏有說話的聲音。毛彬和戰士探頭一看,八個人的槍支全都堆在巷口,此時這些人正背朝著巷口,對著小巷深處正在小便。聽他們說話的意思,似乎是在比誰尿得最遠……在這個時候,有這麽無聊的嘛!

    毛彬一揮手,一名新戰士上前去守住了槍支,毛彬和兩名老戰士走上前去,一掌一個,一掌一個,挨個的就把八人一一打暈。好爽的感覺!居然會有人故意背對自己,任由自己從後麵一一把他們敲昏,這種情況可不多見,毛彬和兩老戰士好好的爽了一把。隻是可惜,這巡邏隊也太少人了!

    新戰士正在捆這些莊丁,毛彬忽然聽到了一聲清脆的槍聲。不好,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幾個人急忙上去把團丁捆好,把槍支的槍栓取下來,隨後趕緊向槍響的方向跑去。

    取槍栓的時候,毛彬又聽到了兩聲槍聲,不過聲音有些沉悶,看來是戰士驚動了敵人。一路上許多人家都傳出了聲音,應該是聽到槍聲醒了過來。毛彬不由自主的再次加快了腳步,必須搶在村民們反應過來之前,把夏家全部控製好。否則,自己這寥寥十幾人,又不能對村民動槍,如果村民一圍上來,會連骨頭都不吐的吃掉自己!

    毛彬深知農村族權的厲害,以前他所在的連隊也參加過一些反特行動。一次在農村裏捕人,不明真相的村民們可是把他們圍了數個小時,連外麵的幾輛警車都砸了個稀爛。對此他記憶猶新,不敢怠慢。

    帶著已經氣喘籲籲的新戰士進入夏家,毛彬發現,夏家已經沸騰起來了,一些房間裏已經亮起了昏暗的燭光,有的已經打開房門,在大聲叫喚巡夜的莊丁,也有大聲詢問怎麽回事的。

    一路上,毛彬已經通過步話機問清了情況,翻牆進入夏家大院後,就直奔莊丁住所而來。此時,樊鵬等已經將莊丁們完全捆了起來,集中了到了一間大屋裏。

    原來,樊鵬中了兩槍,一槍打在胸部,一槍打在腹部,還好國產防神防彈衣夠堅固,兩顆子彈都沒有穿透。不過,由於距離太近,三四米外發出的駁殼槍子彈雖然沒能擊穿防彈衣,卻還是把防彈衣內襯的複合鋼板擊凹了進去,把一部分動能傳遞到了樊鵬的身體上,使得樊鵬感到一陣疼痛。

    不過,這樣和子彈直接打在身上,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樊鵬事後看了防彈衣,不禁一個勁的後怕。如果對方槍口往上抬一點,子彈是向頭上飛的,先不說自己的頭盔早就已經上繳了,就是有頭盔在,由於子彈是從低往高處打,頭盔也不會起什麽作用。

    毛彬才把樊鵬他們集中起來,去軍火庫的戰士也過來集中了。原來,軍火庫的鐵門極厚,沒有公斤以上的tnt,根本就不可能炸得開,“拿下”軍火庫的老戰士見此情景,留下了一名新戰士在裏麵拴住門頂好之後,就帶著軍火庫裏麵的一挺機槍過來這邊支援。

    毛彬算了算,扣除留守“城門”兩人,軍火庫一人,自己手上還有十六人,其中有六名老戰士。他留下一名老戰士帶著湖北省委的兩名黨員看守團丁,餘下的,他打算三名老戰士各帶一名新戰士去搜各個房間,把人趕出來,他帶著一名老戰士和五名新戰士布置會場,安排搞個訴苦和排查大會。

    不一會,夏家大院裏雞飛狗跳,戰士們開始驅趕著夏家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陸陸續續的從各個角落匯集到了夏家的前院來。

    借著兩邊燃起的火堆的火光,看著下麵黑壓壓的一大群人,和哪一雙雙凝視自己的目光,毛彬站在臨時豎起來的幾根木樁上,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這裏的人大多數都是衣著華麗的人,和看到過的趙家村等的村民很不一樣,似乎沒有幾個是貧下中農的。毛彬不禁對是否能夠得到支持感到了一陣懷疑。

    可是,已經站到這裏了,話還是要說的。

    毛彬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鄉親們,我們不是土匪,我們是中華gc黨領導下的遊擊隊,是窮人的隊伍。下麵,請夏家的傭人、長工都站到左邊來。”隻有把這些生活在底層,被剝削與壓榨的窮苦人發動起來,才能對夏家進行批判與鬥爭,進而發展到掀起整個夏家莊的革命熱潮。

    但現實卻不如毛彬想象的那麽完美,他的話已經說了三遍了,但他所設想的那些傭人、長工卻沒有動作。這些人對他所說的話,一是不明白,不知道什麽叫做中華gc黨領導下的遊擊隊;二是怕出頭,害怕第一個站出來會被這些“土匪遊擊隊”怎麽樣。

    而夏家的那些富人中,卻是有著幾個見過一點世麵的,知道這兩年很多地方“赤匪”鬧得厲害,也知道中華gc黨與“赤匪”的作風。因此,這些人開始悄悄的向自己的那些長工移動,非常一致的悄悄移動到了那些長工的旁邊,不約而同的開始向這些長工造謠,恐嚇他們,說這些土匪是在等他們出去好拉他們做土匪,或者要他們做苦力幫忙搬夏家的財物,搬完後就會滅口等等之類。

    不可否認,他們的這些話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很多有些想走出來的長工都被嚇住了,停下了向外移動的步伐。

    這裏不得不說的,是夏家的人口結構,也是整個中華封建家族的主家人口大致構造。

    夏家最上層的,是夏家的老爺、夫人,以及少爺、姨太太、少太太之流,這些人占了這裏近百人的差不多二分之一,有四十多個;

    其次的,是夏家的管家、管事的、上層人物的貼身丫鬟、以及傭人頭目,這些人有十幾個,是夏家的心腹,也是打著夏家的旗號欺負別人的走狗之流,同樣屬於遊擊隊打擊的對象;

    第三的,是那些傭人、丫鬟之類,有二十多個,這些人受夏家的封建思想所影響,雖然處於受剝削階層,卻身處剝削當中而不自知,有著一種“愚忠”思想。當然,還有一些丫鬟是具有那種被老爺、少爺看上,一朝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想法;

    第四,就是夏家最受苦最受累的最底層人員,這些人有十多個,是夏家雇傭的,負責給夏家種田種地、磨麵熬酒、砍柴挑水等重活長工。他們身處夏家的最低層,身份最差,平時幹得都是夏家的粗活重活,而吃的,卻是如豬狗一般的食物,在精神上,也會受到夏家用那些封建愚忠意識所同化,但相比那些丫鬟、傭人,卻要淺得多,是夏家最有可能起來掀起革命熱潮的人。

    這點,夏家的最上層人士是知道的,同樣也是深深的懼怕的。因此,在第一時間,他們拋下了平時的明爭暗鬥,不約而同的開始向這些長工灌輸土匪可怕的意識。

    對於這麽一個情況,毛彬等老戰士卻因為沒有過這些經曆,不清楚情況,而茫然不知。但那些新兵裏麵,卻是有著兩三個是原來地主家的長工,知道封建家族中的這些情況的,他們趴在圍牆上,居高臨下能夠清楚的看到會場上的情況,他們當中頭腦靈活的頓時知道了目前的問題所在。

    當下,有兩名新戰士低聲向旁邊的老戰士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老戰士聽罷,就鼓勵他們去向毛彬進行說明。而這些新戰士,在內心深處卻還有著一些殘餘的等級意識,認為老戰士是自己的官長,而毛彬則是自己的官長中的官長,做什麽事情要一級一級的來。因此對於直接向毛彬提出他們的看法,卻是不敢。

    這也不怪他們,一直以來,由於李錦江出於一種同時代的親切感,以及原來就養成的戰友情誼,對於老戰士都是十分的照顧。

    這點,在職務安排和武器配備上表露無疑,老戰士往往攜帶的都是原來第九數字化師的先進裝備,從5.8mm槍族到紅外/微光夜視儀、步話機等,都是交給老戰士攜帶;而職務上,每一支遊擊隊、武工隊的負責人都是老戰士,在十七軍組建的時候,也都是老戰士提拔一級,搭建了士官的架子,然後把新戰士作為兵填充到十七軍中,由老戰士負責帶領。

    這樣,就讓這些頭腦中還有一點封建等級思想殘餘的新兵,有了這麽一個感覺,那就是老戰士都是自己的上級,而老戰士的上級更是自己的上級,不是自己能夠直接對話的。

    當然,這裏還存在一個老戰士擺老資格的問題,李錦江沒能意識到,而徐炳權和李炳則有一定的察覺。同樣的情況,不但紅麻根據地有,太行山根據地也一樣具有這些問題。一段時間後,張衛率先發現了這個問題,在對太行山根據地進行整頓的同時,向李錦江通報了情況,引起了李錦江的重視,最終在李錦江和張衛等人的努力下,最終解決了這個問題。這是後話,請待以後分解。

    最後,一名隻有十七八歲的新戰士在老戰士的鼓勵下,硬著頭皮到了毛彬旁邊,低聲的向毛彬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毛彬不禁大喜過望,當即讓這名新戰士放下自己的裝備,走到人群當中去把那些長工一一拉出來。

    這樣,那些夏家的老爺、少爺們,則用驚恐的目光看著自己所深深恐懼的事情發生了。那些管家階層、傭人階層他們並不擔心。管家階層自己就已經是準老爺了,不會自己挖自己的腳跟,傭人階層則是在他們的封建思想教育下,愚忠意識絕對要強過反抗意識,也不會站出來怎麽樣。

    但這些長工就不同,思想教育的不到位,以及這些長工處於最低層的待遇,使得他們極其容易起來反抗他們的壓迫,隻要有一個火星,這些“幹柴”就會讓星星之火化為燒盡他們的滔天大火!

    事實也正如他們所想的。在毛彬鼓勵那名新戰士大著膽子,向他們訴說了過去同樣受剝削與壓迫的經曆,告訴他們現在新戰士的狀況、現在紅麻根據地窮人的狀況後,這些人爆發了!

    過去受到的豬狗不如的待遇,苦幹死幹一年也沒法讓一家老小過上溫飽的生活,反而一有什麽問題就要向夏家借高利貸,最後利滾利,滾到自己家都已經不是自己的,自己的人女都要送人的經曆,不但讓這些長工們站了出來聲討夏家這些老爺、太太、少爺們,連一些傭人都有所觸動。

    其實,傭人也一樣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隻不過這些傭人往往被夏家以封建愚忠思想進行洗腦,從而在腦中接受了主家享受,自己受苦——這樣不平等的意識。

    如今一旦讓他們認識到,其實自己不是天生是這樣的,隻不過自己家裏欠了夏家的高利貸,最終不得不把自己賣入夏家,從此過著終己一生也不得翻身的生活,而自己欠夏家的高利貸,隻不過是夏家剝削的結果。

    這樣,傭人們當中就有了一批覺醒者,他們果斷的跟著站起來,勇敢的揭發夏家的種種欺詐行為,如大鬥進小鬥出、借的米中摻沙、想圖他人土地借種的時候故意使壞蒸過一部分、派人專門偽裝野獸去破壞別人的莊稼等等。

    而一些傭人雖然也覺醒了,但主家的威嚴、權勢、過往封建的殘餘等,讓他們不敢起來反抗,他們隻是默默的期待著別人去反抗,期待著別人反抗後,能把夏家推翻,一樣給自己帶來美好的生活,脫離夏家的壓迫。這些人雖然沒有站出來,但他們決不會出來搗局。

    有些問題的是那些老傭人,這些人在夏家待得久了,久經封建愚忠思想的教育,已經被徹底洗了腦,養成了一種奴才意識,一旦讓他們脫離夏家,他們反而失去了主心骨,對將來的生活感到迷茫。看到這麽多人出來反對主家,就聽到有蒼老的聲音在人群的喊道:“你們做人要講良心,主家養了你們這麽久,沒有主家你們早就餓死了!”

    而這些已經站出來的長工、傭人,他們能夠勇敢的站出來,早就已經把那些主家的威嚴、權勢什麽的拋之度後。當下一名年輕人立即情緒激動的反駁道:“沒有主家!我八歲就和妹妹被家裏抵高利貸送來這裏,吃的是豬狗一般的東西,幹的是苦活累活,等大了一點,能夠幹些活了,可以吃上米飯了,夏家那個老東西又把我妹妹逼死了,你說這是什麽世道!”

    其他的長工、傭人也紛紛說道:“李阿三也就是頂了夏家老爺幾句,就把他活活打死!他們什麽時候都沒有把我們當過人看!”

    “我去年苦幹了一年,結果一結算,最後我反而欠了你們夏家飯錢。你們夏家的粗糠難道就這麽貴!我們窮人家種出來米麵就這麽賤!”

    ……

    話匣一旦打開了,眾長工、傭人們就紛紛的向外倒著苦水。這讓毛彬喜出望外。“苦大根深”!現在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

    當下,毛彬立即讓這些能夠勇敢站出來的長工、傭人們,把夏家的老爺、太太、少爺們一一的拉了出來,分開男女關押起來,剩下的人則集體關到另一間大房子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