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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洽談事務……陳光府陷入了沉思當中,這位“葉培華”世家子弟的身份、流過學、讀過軍校、身上若有若無一股軍人的味道、尤其是那一口的北方口音,他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可是,這位“張公子”化名來找自己,為什麽呢?自己支持北伐,為北伐搖旗呐喊、募捐出資,對方應該是知道的,知道自己是敵對的勢力,那麽還來找自己幹什麽?
威脅自己?不可能!他應該知道威脅對自己並不是什麽有用的事。威脅,最多隻能讓自己對之產生了警覺,自此請更多的保鏢來保護自己和家人,甚至,還可以向國民政府申請,讓國民政府派人保護自己。
幹掉自己?對方應該知道,如果在這樣的關節上,自己一旦被證實死在他們手上,上海工商界人人自危,勢必對北伐更為支持。而且,自己家人也決不會任由自己白死,今後對北伐的支持將會更大,更為有力!
勸自己改弦更張,反過來支持他們?這位“張公子”應該不會這麽幼稚吧!反過來一想,陳光府覺得,似乎也隻有這麽一個可能最為現實。即使勸不動自己,隻要對方成功的讓自己減少對北伐的支持,那麽以自己的號召力,上海工商界對北伐的支持勢必大為減少,如此,對方也達到了目的。
隻是,說服自己?讓自己放棄對北伐的支持?陳光府啞然失笑,到時候誰會說服誰,誰又會在誰心中種下一顆種子,一顆會成長為滔天巨木的種子!那還難說!
想到對方應該接受過西式的民主教育,陳光府就覺得,自己的想法,未必沒有幾分可行性。隻要對方是中華人,還在為中華而感到驕傲,自己就能夠成功的埋下那麽一顆希望的種子。陳光府心中暗笑,大家走著瞧吧!
於是,令李錦江很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陳光府不但在下午招待了李錦江,而且以最大的規格招待李錦江。他早早通知家中,讓傭人安排了一場盛大的筵席,邀請了他自己看得上眼的商人、科學家、公益事業的領袖等,多達數十人在他家中吃晚飯,吃完晚飯又安排了盛大的晚會。
在七彩的霓虹燈下,看著周圍一個個人翩翩起舞,那些麵孔有生疏的,也有個別是熟悉的,自己下午的晚宴上都見過了。當時,陳光府執意領著李錦江,一桌一桌的走去敬酒,一一介紹在場的紳士、名流的名字。
一桌一桌的去敬酒,喝的又是李錦江過去很少喝過的洋酒,盡管如李錦江的酒量,走一圈下來,不禁也感到了幾分飄飄然。有了幾分酒意,那一大堆的名字,李錦江就記不住了,最後,李錦江隻能勉強隻記住了每人的相貌,記住了同桌的姓名。
現在,被主人在晚會上公開介紹一番,隨後安排坐在最醒目的位置,看著一對對客人在草地上翩翩起舞,耳邊傳來留聲機的音樂聲,李錦江甚至覺得有些頭暈的感覺。
這是不是自己頭暈後的幻覺?
這樣的場景,過去張衛也沒少搞過,還有幾次拉來了附近一家醫院的醫生、護士們過來聯誼,給自己這些光棍漢介紹另一半。就是那時,自己也被張衛半強迫的,抓著學會了跳舞。
其實,那什麽慢三、快四的,李錦江根本就記不得名字,隻記住了音樂的節奏,知道隨著音樂節奏的快慢,該跳什麽樣的舞。現在聽節奏,李錦江就判斷出該跳慢三。
不過,自己的舞伴去哪裏了?
過去,在張衛的介紹下,自己常和一個師範大學畢業的女孩跳舞,兩人還確定了戀愛關係。
隻可惜,李錦江太不會哄女孩子,也太不會猜女孩子的心思了。那個女孩過去的男朋友又來找她,這個女孩就躲著李錦江,再次與過去的男朋友交往起來。
這一切,李錦江一直都蒙在鼓裏,直到有一天,李錦江手下的一個排長出去辦事時,偶然發現了,營長老大的女朋友,居然在和一名政府官員約會。
這名官員與排長吃過飯,所以排長知道,這小子是一個老少通殺的花花公子。排長當時穿著便服,便不露痕跡的跟蹤了去,把一切盡收眼底。
回去後,排長一說,李錦江簡直就不敢相信,直到李錦江自己悄悄躲在女孩路口外,親眼看過之後,李錦江崩潰了。那段時間,是李錦江一生中最為頹廢的時光,如果不是張衛最後給李錦江當頭棒喝……
朦朧間,李錦江看到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女孩向自己走了過來。這樣的場景,太熟悉了!李錦江感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斷的加快。
是她嗎!
是她嗎?
難道她也回到了這個年代?難道她被她過去那個男朋友拋棄了,知道自己好,又穿越數十年的時空來找自己?可是……自己好像已經和她分手了吧?
但李錦江自己也不敢肯定,如果她又來找自己,自己是不是會原諒她的一切,再次和她開始。隨即,李錦江便清醒了過來。因為這名女子正向他問道:“你好!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又碰見你了。”
此刻,會議已經解散,張衛來到了太行根據地在上海開設的商鋪中。參加這次政治局擴大會議的收獲是巨大的,此刻的中華共產黨中央已經承認了張衛在黨內的地位,並把太行根據地列為了中華國第一個鞏固的根據地。
和紅麻根據地不同的是,太行根據地是公開打正旗號的革命根據地。同時,太行根據地也成功的衛護了根據地的安危,組建了兩萬多的部隊。
這是黨絕對領導下的部隊,已經公開黨的旗號,而周圍的軍閥勢力、國民黨部隊“不敢”與之為敵!這是全體黨員最為歡欣鼓舞的方麵。如果不是還對太行根據地不了解,張衛甚至懷疑“六大”會跑到太行根據地去召開。
太行根據地能夠在黨內獲得這麽高的地位,與張國濤的鼎力相助分不開,起碼在其他黨員對太行根據地質疑,尤其是那名老毛子對太行根據地的行為質疑的時候,張國濤一力主張,駁斥或緩和了這些黨員對太行根據地的看法。
當然,駁斥是對於其他中華國的黨員而言,對於老毛子,張國濤是委婉得不能再委婉的進行解釋,極大的緩和老毛子對太行根據地的看法。
真不知道張國濤為什麽要幫助自己,張衛揉了揉腦門。他早就開始猜測張國濤的意圖,但卻沒有想過,張國濤是為了對抗李錦江帶來的威脅。
張衛再次把整個會議總結了一番,發現曆史真的沒有寫錯,此刻的中華共產黨對於蘇俄聯,簡直就是畢恭畢敬。強如張國濤這樣的人物,他麵對其他黨員,可以大力駁斥,但麵對蘇俄聯的特派員,卻是恭順得象兒子對待老子那般,委婉得不能再委婉的進行解釋。
而其他的很多黨員,對於蘇俄聯的指示,簡直就當成了聖旨,一個字一個字的進行推敲,並珍而重之的記錄在自己的筆記本上。
這是一個極壞的跡象!如果中華共產黨過於對蘇俄聯依賴,將來就會失去自我,而照搬照抄蘇俄聯經驗的結果,將會給黨帶來重大的損失!
這一點,已經有曆史證明。而且,中華共產黨在一開始的時候,之所以得不到中華國廣大知識分子的支持,這也是一個原因。
因為當時中華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絕大多數都對中華共產黨不了解,看到中華共產黨對待蘇俄聯的特派員畢恭畢敬,認為中華共產黨是蘇俄聯的第五縱隊,是一個賣國的政黨。
麵對這樣的局麵,張衛感到了無力的感覺。這是此時中華國幾乎所有黨員的狀況,自己哪有可能以一己之力與所有黨員對抗!
好在,此時自己與李錦江已經來到了這個年代,那麽以自己和李錦江的努力,縱然不能改變這種狀況,也要極大的改善之!張衛暗下了決心。
張衛此刻,正是在太行根據地戰士所開的中華百貨後院當中。以肖放為組長、孔哲為副組長、陸宏靖為政治委員的七人小組,經過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發展,已經成立了一家大型綜合性商行。
整個商行下屬一家機械行、一家拍賣行、一家建築工程公司、一家中華百貨超市集團公司,已經悄然膨脹成了一條巨鱷。隻是數人根據張衛的指示,降低了格調,而且各個行業之間並沒有明麵上的往來,並不為人所知。
一開始的那家機械行,是由孔哲和戰士蔣煥錫負責,孔哲是機械製造專業畢業,蔣煥錫是高等技工學院畢業。兩人一人擅長機械理論,一人擅長實際操作,正好形成了優勢互補。
機械行在他們的努力下,已經發展成為能夠修理、改裝各種機械的大型機械行,對外承接各種機床的維修、改裝;各種車輛的改裝、維修,發動機省油或提升馬力的改裝;船用機械的改裝等。
不過短短三個月時間,這家機械行就從一間小小的門麵、數個學徒、不到一萬元的資本,一躍而起租下整棟大樓,在碼頭還租賃了一個大型車間,學徒、工人上百人,資本達百萬元,每日營業額超過十萬元。
這依賴於孔哲的經營頭腦,出身於商人家庭的他,不但在機械製造專業上學有所成,平時的耳濡目染,也對商業經營頗有所長。
同時,高等技工學院畢業的蔣煥錫也有幾把刷子,他原來在第九師就是專門侍弄發動機的技術兵,擁有精湛的技術。兩人的良好配合之下,機械的維修、改裝根本不在話下,而兩人所擅長的汽車、發動機維修、改裝,更是機械行最大的利潤所在。
這年頭,玩得起汽車的都是有錢的主。這些人錢多,自然不會在乎那一點小錢,隻要能夠讓自己的汽車跑得更快、更為舒適、還省油,他們根本就不吝嗇錢財。
雖然孔哲和蔣煥錫號稱的省油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省下那點油錢還不足改裝費用的萬分之一。但他們所在乎的是,畢竟自己的車比別人的車省油了,說出來便極有麵子。中華人的許多問題,實際上就是麵子的問題。
而船的改裝,則是明明顯顯的可以看到效益的增加。發動機、傳動係統隻要那麽一改。船快了,煙少了,別人拉五趟貨的時間,自己可以跑上六趟;耗油或者耗煤的大幅度降低,船上裝的燃料可以少了,騰出空間又可以多拉一點貨,而且費用每趟都比別人要少上那麽一大截,對成本的降低簡直就是立杆見影。
於是,光是車船發動機的改裝,機械行的生意就一下排了半年有多,即使機械行不斷擴張,訂單的排期依然沒有什麽減緩。
與此同時,在熟悉了這個年代的機械技術之後,孔哲和蔣煥錫又開始設計自己的機器,打算在一定的時間後,由其他戰士出麵,開一家機器製造廠。
由於不用擔心落後於這個時代,以致於造成產品滯銷,機器製造廠必須在一開始就達到最大的製造能力。製造、銷售一款機器的時候,一開始就必須做到,以最大的限度向市場鋪貨,趕在仿冒品泛濫之前,賺足最大的利潤,隨後開始製造、銷售另外一款更新的機器。
這是孔哲最基本的思路,但由於缺乏資金,隻能還處於計劃當中。
機械行之後的另一家店鋪,是一家拍賣行,負責人是肖放。
用於拍賣行的本錢實際上非常的小,由於資金大多數都放到了機械行,總共也就給拍賣行投入了不過一千元左右的資金。這一千元租下門麵,在報紙上連登了半月的廣告,很快就幾乎花得一幹二淨。
所幸在戰士們的群策群力下,肖放有效的借鑒了過去廣告之大成就,所登的廣告新穎而富有吸引力,再拖上半個月不開張,搞足了懸念。開業第一天,拍賣行前街道上人山人海。
這些人中,有些是為了一解心中的疑惑,最多的,還是為了廣告上所說的,開張第一天將派發國外高檔進口貨。果然,這些人早早來到,就看到拍賣行上名書一張告示,上寫著:“本拍賣行今日派發國外高檔進口香煙30份,數量有限,派送完即止下次派發日期:開張後x天”
頓時,許多人就感到不明白:“開張後x天?這個x是什麽意思?誰帶了老黃曆來?快翻翻看,老黃曆上麵有寫著嗎。”
有人心竅靈通,一拍大腿,道:“開張後x天,這個‘x’肯定就是外國的文字。”
旁邊頓時有人噓道:“是啊!誰不知道是外國的文字,我還認識那叫‘x’。可你知道什麽意思嗎?不知道什麽意思就別亂嚷嚷!”
另一人於是問道:“那是叫‘x’,那麽,那說的是幾天啊?”
那人頓時漲紅了麵皮,怒道:“不懂就別問!這是外國的文字!外國文字七曲八曲的,誰認得全……我就是拆開來一個個認,才認得幾個。你以為外國的東西,有這麽好懂的啊!”
眾人噓聲不已……
這些人早早的就到了現場,擠得整個門麵前人山人海。幸好肖放早有準備,早在半個月前,肖放就帶上50塊大洋和一個“高檔進口”的防風打火機,拜會了本處青幫的堂主。看在那個“高檔進口”的防風打火機的麵子上,青幫來了二三十條大漢,有效的給肖放維持了秩序。
一直等到快開業時,肖放迎來了邀請來的大人物:上海市市長、上海警察局局長、拍賣商行主席、上海商會會長、法國領事館領事……
這頓時把青幫弟子以及周圍圍觀的人群給鎮住了!
這家拍賣行的不是實力龐大,就是背景深厚,來頭極大!或者,幹脆這家拍賣行就是實力龐大、背景深厚、來頭極大!畢竟,請得動這麽多官麵上的、商務上的、外國的大人物,在上海的商鋪開業史上,沒有幾家做得到。
肖放看著自己刻意營造出來的效果,心裏那個樂啊,簡直沒法提:邀請這些大人物前來,實際上肖放並沒有花幾個錢。
上海市市長、上海警察局局長那裏,肖放剝削了孔哲的防彈衣,再加上自己那件,給目前的兩位名義上的上級,送上了號稱“全世界第一”的防彈衣,並親自穿上,現場演示了給他們看——隔著數米,用駁殼槍打了兩槍。於是,這兩位大人物笑得嘴都合不攏,滿口的答應到時一定到拍賣行去看看。
拍賣商行主席、上海商會會長等商界、報界人士那裏,肖放送上了精挑細選的金銀器物,更為重要的是,一起送上了用精致木盒包裝的過濾嘴香煙。
香煙一個木盒也就裝二十支,裏麵裝的是紅塔山、雲煙等普通量級的香煙。可這也足夠讓這些人動心了。這個年頭,過濾嘴香煙還沒人見過,正是稀罕物事。
那位法租界的領事,肖放本來不想請,奈何青幫堂主話中無意問了一句:“你們沒和法領事有過過節吧?”青幫堂主既沒問有沒有與上海市市長有衝突,也沒有問有沒有與警察局局長有過矛盾,卻單單怕肖放與法國領事有問題,這其中的意味,彰然而顯。
於是,法國領事收到了一個軍用萬次火柴,那精致而居然能夠連續劃火出來的東西,讓這位老毛子立馬下水,屁顛屁顛的就過來了。
至於派送的物品,那就簡單了。肖放隻用了三塊大洋,就訂做了一百個還算精致的小紙盒。小紙盒很小,長不過十多厘米、寬和高都不到兩厘米,裏麵裝著一支甲天下牌過濾嘴香煙。
所有派送的禮物,對肖放來說,都是簡簡單單的物事,但起到的效果,無疑是巨大的。肖放很是得意了一陣,認為沒花幾個錢,卻得到了這樣的效果,大賺一把。
但接下來,肖放就後悔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