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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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著走上幾步,李錦江與劉齊緊隨著人流向前走去,黃文健跟兩人在後麵,等到了分隔公園前後的花屏那裏,李錦江讓黃文健留下,黃文健猶豫片刻,便留了下來,目送李錦江與劉齊混入了精英會眾人當中。

    李錦江與劉齊混入人群中,手隱蔽的握住手槍,拇指搭在護圈外,隨時準備射擊,身形卻漸漸向前移去。前方兩群人正在對峙。一群是精英會的一眾青年,一群卻隻有二三十人,但均持著長短不一的槍械,其中一人正在用鳥語“呀呀”直叫,兩群人中間躺著不少侍者模樣的人,有些還在"shen yin"翻滾,顯然正是這一群人的“傑作”。

    “小日本人!”李錦江與劉齊對視了一眼,心下恍然,因為昨晚的襲擊,現在小日本開始瘋狂的四下追查了。得知了對方是小日本人,李錦江倒反沒有這麽擔心了,現在不是淞滬抗戰時期,小日本還沒那個膽子在上海橫行無忌!他使了一個眼色讓劉齊打開通訊器通知陳方玉,腦中卻在急速的轉著念頭,看怎麽利用小日本人這次槍擊事件來爭取這些上海的精英們。

    此時,趙撲初越眾而前,用鳥語大聲與對方爭論。但對方倒反停了下來,一人走上前來,鞠了一躬,用華語說道:“趙君!這是一場誤會!”

    趙撲初指著倒在血泊之中的侍者,再指了指四周仍持槍虎視眈眈的一眾小日本人,憤然道:“誤會!藤田君!你這句誤會倒是說得輕鬆!”

    佛教協會在小日本有較強的名氣,藤田參加過佛教協會組織的數次賑災募捐,知道趙撲初在佛教協會中的能量,也知道趙撲初還是上海一個非常有能量的青年組織“精英會”的副會長。當下,看到趙撲初,他就知道今天這些侍者模樣的人的來曆。待得趙撲初這般不依不饒,他心中頓時暗自叫苦,怎麽就如此陰差陽錯的巧合,偏偏撞上了上海精英會的聚會。

    藤田也是黑龍會的成員。知道此次活該黑龍會上海負責人倒黴。上次事件之後,小日本從本土調了人過來,市麵上卻一直都沒有動靜,待得為配合山東的行動,安排這些人忙了其他事務,這邊卻又忽然遭遇了襲擊。昨晚下半夜他們方才集合起來,最終隻能充當了救火隊員的角色,東奔西跑的,疲憊不堪,卻毫無結果。孫書誌等人都是一擊而遁,行動時間很短,哪裏會讓他們逮到尾巴。

    待到上午統計,發現“小”日本帝國損失慘重,黑龍會諸人頓時皆暴走。方才,藤田與另一人帶隊往這個方向查探時,一聽到槍聲,就如同蒼蠅嗅到大便的味道一般,率人急匆匆的直撲過來。

    公園門口的都是侍者,這些人多數都是未受過什麽教育的,哪裏會說日語!於是雙方雞同鴨講,稍作爭執之後,特權意識濃厚的小日本人頓時不打二話,直接開槍了事。

    現在,看到原來是這班人,藤田就不敢再象當初那般囂張了。笑話,自己這邊才三十人不到,對方看起來卻有兩三百人,衝突起來誰吃虧?

    就算能夠打得過對方,藤田也絕對不敢動手的。這些人哪個不在上海有親朋故舊?哪個沒有一定的能量?惹了他們,以後就不用在上海混了!除非……自己能夠殺光他們,來個死無對證!藤田想到這裏,眼中不禁露出了一絲陰毒的光芒,但隨即,藤田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就這一點人,難道還能盡數殺光對方不成?一旦跑漏了一個……

    當下,藤田也隻能選擇慢慢向趙撲初進行解釋,以期能夠通過賠償還是什麽,讓趙撲初以及趙撲初身後的精英會,原諒自己這些人的魯莽。

    但藤田卻忘了,今天不止他一人帶隊,同來的還有一名上次剛從小日本土調來的頭目。這名頭目與藤田並列站著,他不會說華語,看到藤田居然低聲下氣的與支那人交談良久,隻道藤田在支那待久了,居然也和支那人一樣,軟弱了起來!

    本來小日本人的基因就有缺陷,大腦存在問題,這人尤為短路,一旦認定“事實”如此,他便不再客氣,直接舉起槍來,再哇哇叫喚一聲,讓後麵的小日本人都把槍再端起來,企圖通過暴力來嚇阻這些支那人。

    藤田頓時大驚,他知道,在山本一郎的心中,中華人就和豬沒有多大的區別。甚至,打死了豬,山本一郎或許還會心痛一下,打死幾個中華人,山本一郎連心痛都不會!

    藤田急忙轉身,對著後麵的下屬喝道:“放下槍!放下槍!”並轉向山本一郎,打算向山本一郎說明情況。此時,精英會中的青年們卻不樂意了。他們都是青年熱血,此刻看到自己的國人還在地上瀕死掙紮,而小日本人又把槍口指向了自己,哪裏還忍得住!

    一名青年看到山本一郎中的槍指向自己,槍口離自己隻有區區三步之遙,心下哪裏能夠忍受這樣的恥辱!頓時走上三步,把胸膛頂到了槍口上!

    青年臉上的傲氣頓時刺激了山本一郎。昨晚小日本人及財產損失慘重,山本一郎心中便一直處在狂暴的邊緣,象一條受傷野狗一般,恨不得就找個人來咬上一口!此刻,受到青年的刺激,他臉上猙獰一笑,頓時扣動了扳機!

    李錦江與劉齊緩緩的在人群中移動自己的位置,在藤田與趙撲初談判期間已經移到了前麵。此刻看到青年向著槍口頂了上去,頓知不妙,便貼到青年側後方,待得山本一郎臉露猙獰的時候,李錦江當即起腿往山本一郎手上踢了過去。

    “砰”的一聲,子彈擦著青年的臉飛了過去。青年呆住了,槍口幾乎是在青年的耳邊響起,第一次享受這樣的待遇的青年,頓時被聲浪震得腦中一片嗡嗡作響,半天沒能有所反應。

    藤田嚇了一跳,頓即反應過來,急忙撲過去抱住山本一郎,防止他再開第二槍。此刻,精英會的眾人也反應了過來,看到青年一動不動的愣在那裏,還以為青年已經中槍,頓時群情憤湧。

    一人上前抱住了青年,叫道:“汪維明,你怎麽了?”汪維明此刻腦中正一片嗡嗡作響。剛才他熱血上來,也判斷著小日本不敢開槍,這才上前頂住了小日本的槍口,誰知道小日本居然真的敢開槍。此刻的他,正處在崩潰的邊緣,被此人一抱,頓時軟了下去。

    周圍眾人看到,都是大驚,這可不同於倒在地上的侍者,真真實實的就是自己的同伴!頓時,眾人矛頭直指山本一郎,喝罵聲不斷。

    山本一郎原本已經被勸阻了下來,此刻見到這些支那人這麽囂張,敢如此指著自己說話,雖然他不知道對方說什麽,但看樣子,決不會是什麽好內容。當下,山本一郎哇哇一叫,用力一把甩開藤田,舉槍便待射擊。

    藤田沒有料到山本一郎會忽然發飆,頓時被甩到了一邊,正沮喪的看著山本一郎舉槍,以為局麵會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前麵不知何處的槍聲響了起來,隨即,山本一郎忽然便握著手哇哇大叫。

    “撲”的一聲,山本一郎的槍掉到了地上,隨著槍掉到地上的,還有山本一郎的一截手指。藤田最先反應過來,他看了看精英會眾人身後的那一片屏風一般的林子,但他什麽也看不到。隨即他便想到,現在雙方都傷了人,正是體麵的離開的最好的理由。

    但山本一郎卻不是那麽想,劇痛刺激之下,他的臉都扭曲了,當下再也不做思索,便即命令道:“殺了他們!殺光這些支那豬!不論出什麽事,都由我來負責!”

    藤田聞聲大驚,急道:“不行!大家把槍放下!這些人我們不能動!”

    山本一郎頓即怒道:“為什麽不能!藤田佐次,你這個叛徒!你忘了嗎!你是小日本人,不是中華人!是不是在中華待久了,讓中華人把你給同化了!”

    藤田怒道:“山本,你這說的什麽混話,我這是為了大日本帝國的利益,這些人我們不能動!”

    山本一郎卻道:“為什麽不能!大家舉槍,這些都是昨晚襲擊的罪魁禍首,給我殺!殺!”

    兩人爭來爭去,後麵的一眾小日本人本無所適從,都在麵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待得山本一郎說道,這些都是昨晚襲擊的罪魁禍首,不少人就有些意動了。昨晚對小日企業的襲擊,不但搶掠並燒毀了大批小日企業的廠房、設備,還殺了不少這些小日本企業在中華的掠奪者們,這些人見過自己人的屍體,真切的有過兔死狐悲的感受。而中華人,在他們眼中,根本就不是人!你看過誰會為了殺一頭豬而猶豫?

    當下,就有一人舉起手中的槍,把槍口對著精英會的諸人。人都有從眾的效應,尤其是神經本來就存在缺陷的小日本人,這種效果更加明顯。有了一個小日本端起槍來,其他人也準備把槍端起來。

    趙撲初看著藤田與山本一郎爭鬥,本來還是有些好笑,帶著旁觀的心態在旁邊看笑話。他知道,諒藤田有三個膽子,他也不會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自己這些人下手。但最終,他發現自己錯了,似乎山本一郎占了上風,小日本人開始猶豫了起來……

    不止趙撲初一人,精英會中還有不少人是會日語的,他們不知道藤田所說的“昨晚的襲擊”的含義,但小日本人居然膽大包天,敢起意對自己這些人下手了!這一點,他們卻是知道的!

    看著有一個小日本人端起了手中的槍,他們知道,有一個就會有第二個,最後這些人會全部端起槍來,向自己這些人射擊。有些人已經後悔自己從射擊場過來,居然沒有帶著槍,而靠近後麵的人,則已經開始觀察逃跑的路線。

    這一切說起來很長,但在那一瞬間,卻是暴露了芸芸眾生的麵貌。

    趙撲初等一些人,是轉身打算用自己的身軀遮擋子彈,並組織大家盡快逃離;而後麵一些聽得懂日語的人,則是腳下不斷向後移動,眼睛觀察著逃離的路線;更多聽得懂日語的人,第一念頭就是為什麽自己沒有帶槍過來,續而,這些人就想奮力疾呼,小日本才二三十人,我們一擁而上,擠都把他們擠死了!

    但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就在小日本們開始猶豫的舉起手中的槍時,不知何處忽然又傳來一聲槍響,第一名舉起槍的小日本手上一疼,手中的槍再也握不住,就掉了下去。

    小日本們正在狐疑的四下觀望的時候,又是一聲槍響,第二名舉槍起來的小日本也是感到手上一疼,手中的槍便掉了下去。眾小日本人這才辨明了槍響的方向,均轉頭看去,但他們看到的,隻是如屏風一般茂密的樹林,其他什麽都看不到。

    算上山本一郎,眾小日本們隻是有三人被打傷了手臂。但他們根本沒想到,這是對方手下留情了,否則,打胸膛或者打腦袋,哪一個不比手容易擊中!他們隻知道,小日本人在中華一向都是橫著走的,哪裏吃過這樣的大虧!於是眾小日本人紛紛轉身,把槍口朝向了槍響的方向。

    緊接著,“砰”的第三聲槍響了,這一次又是一名小日本中槍,但這槍卻沒這麽準,而是打在了手臂上。而且……小日本轉頭看去,這一聲槍響卻是從截然相反的另一個方向傳來的!就在他們狐疑不定的時候,“砰”的一聲,第三個方向又傳來了槍響,隨著槍響又是一名小日本手上中彈,槍掉了下去。

    此時,李錦江與劉齊越眾而出,手槍“砰、砰、砰、砰……”連發,均對準了小日本持槍的手。一瞬間,小日本剛反應過來,已是十多人手上中彈,手中的槍已經掉了下去。

    一名小日本還待舉槍向李錦江與劉齊射擊,槍剛舉起來,便聽到砰的一聲槍響,又是從樹林那裏飛過來的子彈,打在了他的手上。這一槍,是從第四個方向傳來的!

    頓時,一眾小日本人都愣住了。小日本人欺軟怕硬的天性頓時暴露無遺。仍然持槍在手的小日本人還有十幾個,但他們看著李錦江與劉齊指過來的槍口,想到暗處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用槍指著自己,垂下的槍就沒敢再抬起來。

    這場變故是眾人始料不及的,趙撲初等幾人還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卻沒想到勝利來得這麽迅速。李錦江與劉齊用槍指著一眾小日本,槍口不停的搖動,目光隨著槍口緊盯著小日本,口中對趙撲初說道:“趙會長!告訴這些小日本人,讓他們把手上的武器全都放下,否則,我們就要開槍了。”

    所幸,這些不是小日本的正規軍,而是黑龍會的訓練出來的閑散浪人武裝,他們最多也就是由小日本陸軍部訓練了一段時間的軍事技能,沒有真正的軍人那種視死如歸的精神,在生命的威脅下,這些人都緩緩放下了手上的武器。

    李錦江讓人過去把槍支全部撿了過來,然後再讓趙撲初喊他們集中起來,此時,眾小日本才看到後麵的林木屏風中,走出了兩名持槍的中華人。

    這令眾小日本人大為驚訝,陳方玉習慣性的開一槍換一個位置,令小日本以為林中有數支槍一直在對著他們,這是對他們最大的威懾所在。此刻一看到林中走出來的隻有兩名中華人,他們中不少當即便臉現懊惱的神色。

    當下,有精英會的青年看到了兩人,陳方玉他們不熟,但黃文健他們就再熟悉不過,馬上就有人迎了上去,笑道:“文健,你這幾槍打得好準,這些小日本人都被你嚇得不敢動手了。”

    黃文健聞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低聲道:“別說了,我剛才隻開了一槍!而且,還打得偏了一點,打到了手臂上……”

    這幾人的笑聲不禁僵住了,一人回頭看了看陳方玉,有些吃力的說道:“那麽,剛才豈不是全靠了這‘葉培華’,我們才沒事……”

    趙撲初帶人前往市裏報警,再陪著警察押著藤田等小日本人去做記錄,又安排了一些人送受傷的或者死亡的侍者去醫院,少了組織者,加上眾人的興趣早已不在活動上,活動就停了下來。

    善後的事情李錦江三人沒有參加。陳宗海帶了黃琳與陳雪過來,李錦江還沒和黃琳說上幾句,精英會的諸人就自發的把李錦江圍在了中間。年青人都崇拜強者,更何況三人還救了在場的諸人,顯示出了非同一般的素質。

    眾人的焦點此刻已經轉到了李錦江等人的身上,其熱切的程度直讓李錦江感到吃不消。不過,這同時也是一個機會,李錦江乘機開始了自己的宣傳鼓動工作。

    宣傳是不能直接宣傳共產主義政策的。這樣,隻怕眾人一下就會走掉了大半!李錦江采用了彎曲的路線,開始大力與這青年們探討,怎樣才是最好的救國之道。

    統一?當然需要統一了!但是,統一之後呢?會不會有內戰?沒有?那我給你分析……發展經濟?怎麽發展經濟?現在國民經濟的弊端在什麽地方?我告訴你……錯了!你以為單單是建立工業體係就完了?那麽,別人發明了先進的技術,卻卡著不給你,你生產線需要到國外買,別人把價格一漲,你的工業製造成本能夠低過別人嗎?……發展科技?怎麽發展科技?急需什麽樣的科技?……

    陳方玉與李錦江一搭一檔,話題頓時順著李錦江的方向走了下去。偏偏這兩人還是今天的大英雄,旁邊圍著的那些一個個自以為是精英的人物,自然是要講究風度的,沒有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貿然打斷李錦江的話題。

    他們一個個的提出問題,最終隻是成就了李錦江。憑借著後世總結出來的那些知識,李錦江與陳方玉舌戰群儒,一一回答對方的問題,並指出對方看法的缺點所在,指出可能導致的那些問題……

    辯論從十點多就一直延續到下午,連午餐期間李錦江都沒法好好吃上幾口飯。但效果是很明顯的,本來不少年青人都準備離去,但在旁聽了幾句之後卻又圍攏過來,最終李錦江旁邊聚攏了上百人。

    開始是爭辯,李錦江與陳方玉引後世之經,據學術大成之典,論據充分,切實入弊,眾人起初還一一與之爭論。而後,漸漸的便有人發現,李錦江與陳方玉矛頭所指,確實直陳要害,細思二人所說的方略政策之後,發現確實具有極高的可行性。

    於是,爭論便漸漸演變成了討論。大家都自覺的圍成一個圈子,從經濟、科技、教育、文化、政治、軍事等各個方麵展開討論。李錦江正是想憑借著這樣的討論,讓大家逐步了解了自己與張衛的政策。這樣,在今後舉起革命的大旗時,縱然這些人不會當即支持革命,但抵觸起碼不會太大。而這些人,是能夠影響其家人的態度的!李錦江的期盼,就是不會出現諸如解放前那樣大規模的資產轉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