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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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係內部並不統一,李宗人、白崇禧、黃少雄三人鼎足而立,雖然以李宗人充頭,但李宗人政治上的野心並不強;蔣係則是蔣結石一人為尊,並打出了所謂的正統旗號,擺明車馬的要“統一”掉粵、川、桂、晉、西北、東北。

    且桂係西有四川雲南、東有蔣結石、南有陳炯明、北有馮雨祥與閻西山,四麵受敵;蔣結石背靠大海,並有國外勢力支持,又與馮雨祥、張雪良、陳炯明等人勾連。尤其是張雪良的東北軍、馮雨祥的西北軍,與蔣結石就構成了南、北、西三麵夾擊晉軍的態勢,更具有威脅!

    將心比心,如果換做蔣結石在閻西山的位置,麵臨這樣的局麵,肯定是選擇拿下馮雨祥後吃下江浙滬的部分地盤,既削弱蔣結石,又把既得的利益拿到手。

    這本來是理所應當的,但隨著桂係有了中華共產黨的影子,一切就不同了!蔣結石心中已是一片喜色:千不該萬不該,你李宗人不該與中華共產黨聯手!

    早在去年,國內眾軍閥勢力均已通電反共,開始不遺餘力的鎮壓共產黨員及其所發動的群眾,與中華共產黨算是徹底的撕破了臉。

    既然已經敵對了,誰會任由自己的敵人成長起來呢?如果這個敵人還有利用價值的話,那還好說,但偏偏中華共產黨既弱小、又分散,無法與任一方勢力相抗衡,根本就沒有任何扶持的價值。

    如此,國內絕大多數的勢力但凡聽聞是共產黨分子,均會毫不猶豫的堅決剿而滅之!蔣結石如此;閻西山如此;廣東如此;江西如此;四川、雲南、東北、均是如此。就連同是桂係的廣西、以及李宗人屬下部分將領、與李宗人平起平坐的黃少雄等,均是如此!

    蔣結石心中想道:李宗人敢與中華共產黨合作,想來也是當初自己把他逼入了死角,使得他為了生存,不得不找中華共產黨合作!

    中華共產黨有什麽值得李宗人利用的地方?蔣結石把目光瞄向了北方的蘇俄聯:看來,桂係部隊所用的那種槍械,就是蘇俄聯所提供的!

    這很好的解釋了這種槍械的先進。蔣結石並不認為,在技術上與江南軍械廠相差無幾的漢陽兵工廠,居然能夠造出一種新式步槍,新式到了江南軍械廠都無法仿製的程度!

    心中想著,蔣結石臉上不由的笑了出來:從桂係勾連中華共產黨這一點上麵,自己就能夠起而號召天下軍閥,聯合起來出兵攻桂;而憑著桂係從蘇俄聯那裏獲得武器這點,自己還可以與身後的美、日、英等國談判,向他們索要更多的好處!

    李宗人此時正是誌得意滿之際,除了少數地區依照協議劃分給了共產黨外,桂係已經奪取了江西全境。按照與葉氏的協議,由葉氏家族出資,桂係協助及出土地,雙方建立了合資公司共同開采大餘的鎢礦,並以此與德國搭上了關係。

    按照李宗人的想法,是用鎢礦與現金立即從德國換取武器裝備。但經過李錦江的勸說之後,李宗人以三七開的比例,向德國換取武器裝備與鋼鐵。

    武器裝備用於裝備桂係旗下直屬李宗人的部隊,主要是國內缺乏的各種火炮和配屬的炮彈。鋼鐵除供應漢陽兵工廠外,多餘的部分以市場價格賣給葉氏家族,並從葉氏家族那裏換取56式衝鋒槍和迫擊炮等裝備。

    此時,漢陽鐵廠也在開足了馬力生產鋼鐵,這些鋼鐵的品質要比紅麻根據地及德國的鋼鐵要低劣得多,但用來製造槍彈和炮彈等對強度要求並不高的裝備,並沒有明顯的質量問題。

    江西已經基本上落入了桂係的手中,黃少雄那邊也已經拿下了廣東的大半,桂係現在幾乎是在用兩湖、兩廣、江西五省的力量與蔣結石的浙江、安徽三省之力爭鬥。

    進入五月,蔣軍已經完全放棄了江西、廣東等地,收縮防線構築堅固陣地,采用密集防守的辦法,應對桂係強勢的進攻,顯出一種被桂係壓著打的態勢。

    在“葉氏家族”的幫助下,李宗人不斷的進行部隊的整編,大量配發新式步槍換下陳舊破損的漢陽造、裝備從紅麻根據地購買的迫擊炮等裝備,準備在全麵整編結束後,再次發起對蔣軍的進攻。

    桂係此時正處於一個有利的環境中,西麵川滇黔內部分做了幾股勢力內鬥不休,根本無力威脅桂係;北麵閻西山與馮雨祥正打得如火如荼,完全是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麵。

    內部,得益於紅麻根據地從小日本手上搶劫所得的硬通貨,兩湖的經濟呈現出一種迅猛發展的局麵,經濟的繁榮,隨之帶來的就是稅收的大幅度增加。

    財政上的富餘,使得李宗人在武裝兩湖部隊的情況下,也逐漸把兩湖、江西、兩廣的道路交通、水利設施、工業廠礦等逐步發展起來,整個桂係的地盤呈現出了一種欣欣向榮的局麵。

    在平靜的湖麵上春光明媚、蟲鳴鳥唱,呈現出一派祥和而欣欣向榮的局麵,而在湖麵下,一股李宗人還未能的察覺的暗流已經在逐漸形成。

    5月22日清晨,廣西桂林桂係指揮部,一位40歲左右的中年人帶著幾名保鏢模樣的人徑直走向大門,門口的衛兵伸手攔了下來,正要詢問時,那中年人卻施施然的道:“你們去通報黃少雄,就說我香翰平來訪。”

    黃少雄頗為奇怪,桂係此時已經拿下了廣東大部,現在猶在積蓄實力準備發起更猛烈的進攻,眼見是不拿下整個廣東絕對不會甘心,香翰平為何卻會登門拜訪?難道想要勸自己罷兵不打廣東?可能嗎!

    心下奇怪,但兩人過去有點交情,黃少雄素來講交情義氣,戰場想見縱然需要拚個你死我活,此刻香翰平到了廣西就是客,黃少雄絕不會失禮,便出門迎接。

    兩人坐定,香翰平知道黃少雄的脾氣,沒有客套,當即說道:“少雄,你可聽說否,德鄰現在正在與共產黨合作!”

    黃少雄一驚,道:“此消息從何而來?”

    香翰平訝道:“你全然沒有一點耳聞嗎?”

    黃少雄道:“我也有聽聞一些風言風語,但我相信德鄰,他絕不會與共產黨分子有任何的關係。傳言罷了,當不得真的!”

    香翰平道:“此事確實!絕非空穴來風,在江西,德鄰手下的部隊已經與中華共產黨聯手攻襲了南昌、豐城,現在江西基本上是德鄰與共產黨劃省而治的局麵。”

    黃少雄臉上作出驚色,道:“確有此事?”

    香翰平堅決的道:“此事千真萬確!”

    黃少雄仿佛坐不住了,起身道:“那翰平你且住下,在桂林好好的玩上幾天,桂林山水甲天下,你以前可沒有仔細賞玩過吧!待我問問德鄰,此事究竟是怎麽回事!對了,翰平你所來何事?就為告訴我這個謠言麽?”

    香翰平道:“我所來,第一,是為了兩廣停戰。南京說,可以任你為廣西廣東兩省政府主席,統管兩廣軍政。隻要你答應,即日就可以接收廣州及廣東全境,不用再動刀兵;第二,鑒於德鄰與共產黨勾結,南京已經號召全國起而攻之。作為兩廣省政府主席,並統管兩廣軍政,南京希望你能夠……”

    “不行!”黃少雄打斷了香翰平的話,變色道:“你是來做說客,讓我調轉槍口攻擊德鄰!”

    香翰平不以為怪,仍然平和的道:“少雄,你知道,我一直對蔣結石沒有絲毫好感,那為何此次會聽他的話過來遊說你?”

    “夠了!”黃少雄揮手打斷了香翰平的話,道:“翰平你不用說了!我絕不會與德鄰、崇喜為敵!”

    “唉!”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重了,黃少雄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也有所耳聞,德鄰確實與共產黨有所交集,這的確不該。

    “但是,實話告訴你!翰平,我絕對不會調轉槍口去打德鄰。德鄰此生,行事端正,憂國憂民。他要如此做,必有其用意。

    “而且,有崇喜在,也可以在德鄰行事不妥之時加以提醒,德鄰所做的決沒有太過分的地方。翰平,別太過於激憤了,先靜下心來看看德鄰下一步怎麽做吧!”

    香翰平怒道:“少雄,我以往一直以為你是識大體的人,如今怎麽會礙於一些兒女私情而不顧國家大體!共產黨與蘇俄聯勾結,必將於我中華不利,這你都不顧?”

    見到香翰平油鹽不進,黃少雄也不禁動怒道:“都說共產黨如何勾結蘇俄聯壞我中華,但幾時又見到他們做了什麽?過去,我們整天清共,‘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放過一個’!結果,換來的是什麽?赤地千裏!市鎮蕭條!

    “聽聞德鄰在兩湖與共產黨有所接觸,我親自前往武漢打算相勸,但一路所見到的盡是人來人往、市集繁榮、國樂民生!見此情景,都不用再到武漢去,半途我就回來了。

    “共產黨有什麽不好?德鄰與共產黨合作,兩湖就有了這麽一番景象,如何能說共產黨不好?你且說說,現在的中華大地,除了兩湖,哪裏又能有這麽一般景象?”

    香翰平急道:“少雄,萬萬不可被其表象所蒙蔽啊!共產黨現在縱然把經濟建設得再好,也不過是為其私心,便於將來向其蘇俄聯主子獻上一份大力,以我繁榮昌盛之中華,換取番邦外國之榮華富貴爾。再說,兩湖的景況也不一定就是共產黨的功勞,說不定是德鄰……”

    說到此處,香翰平不禁語塞,趕緊轉過話題道:“你看共產黨煽動罷工鬧事、勾結匪類、擅立武裝,對經濟的破壞還少了嗎?什麽赤地千裏、市集蕭條,共產黨的破壞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啊!少雄!你千萬不可為其表麵所蒙蔽啊!”

    講到如此,卻看見香翰平還要顛倒黑白,黃少雄不禁大怒道:“你總說中華共產黨不好,那麽,你且說說,當今的中華,有哪一派是真心的為了中華的大眾,為了中華的經濟、科技的振興而努力的!”

    香翰平頓時無語,半響方道:“中華共產黨縱然再好,但也別忘了,中華共產黨是蘇俄聯在中華的代言人,現在他們能夠努力為振興經濟,未始不是為了將來在他們蘇俄聯主子麵前邀功請賞,謀取利益罷了!”

    黃少雄更是怒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共產黨與蘇俄聯勾結,那麽證據何在?你總說共產黨不好,那麽你倒是舉出來看看,有哪一家現在不是忙著爭地盤,而是為了中華而努力的!”

    香翰平情知不好,自己的話似乎起了反作用。但此時已經覆水難收,且自己也不能一走了之,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肯為了中華而努力的勢力不是許多,但至少第一集團司令蔣結石及其後的南京……”

    黃少雄當即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說那個與英美日走得很近的蔣結石?你是說那個為了爭奪地盤而敲詐上海工商界的蔣結石?你是說那個擅挑事端扣押廣東分會主席、攻擊我軍、發起內戰的蔣結石?……”

    話頭被黃少雄毫不客氣的打斷,香翰平再也無法平靜,眉頭一皺頓時怒聲說道:“黃少雄!你這話就不對了。我說共產黨你要我拿證據出來,那你又拿得出什麽證據來證明蔣結石與英美日有染?而且南京也並非蔣結石一人獨大,還有整個民國政府!

    “至於什麽敲詐,純粹是無稽之談,上海工商界那是心甘情願的為了中華的統一,而捐獻資金以做軍資;至於攻擊兩湖,那不正是因為南京民國政府一心為公,想消滅共產黨及各種割據勢力,統一全中華麽?”

    黃少雄怒極反笑,道:“好!好!好!蔣結石在你眼中是好的,破壞中華團結、無心國計民生的事就是好的,那我們還談些什麽!”

    香翰平至此,知道黃少雄與自己觀點全然向左,事已不可為,歎道:“少雄!少雄!國家大勢你都不看,如此下去你總有一日會後悔的!”說罷,也不再等黃少雄的午宴,起身便即離去。

    同樣的一幕,在中華各地的軍閥中均有上演,但結局卻各有不同。蔣結石利用各種手段,請出了各地軍閥知交好友,通過他們來遊說這些軍閥,或拉攏、或利誘、或威脅、或分化……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很快的便網羅起了一張反桂同盟。

    隻是,這個所謂的同盟缺少了馮雨祥、閻西山、黃少雄這些重量級的人物,看起來雖然聲勢浩大,卻是外強中幹,真要與桂係動手,實在不堪一擊。

    這一點,蔣結石很清楚,但也很無奈。

    與曆史不同,此刻的閻西山勢力大漲,信心也大漲。自從擊破河南西北軍開始,閻西山情知與馮雨祥撕破了臉皮,為免除後患,已經擺出了一副徹底解決馮雨祥的架勢。

    此時,蔣結石所謂的桂共勾結,信心大漲的閻西山根本就不看在眼裏。至於組建同盟,共同消滅李宗人的提議,閻西山也是興趣缺缺。僅在蔣結石的再三要求下,把原來在商丘一線的那4個軍調了3個到信陽、商城一線,由向蔣結石施加壓力轉為向李宗人施加壓力,如此應付了事。

    馮雨祥倒是對聯盟表現出了熱衷,但他現在在閻西山的進攻下岌岌可危,連氣都喘不過來,哪裏還有餘力進攻兩湖。果然,蔣結石一派人與他接觸,他立即同意聯盟,並提出先解決晉軍再攻擊兩湖……

    滇軍倒是積極響應,但窮困的滇軍能有多少戰鬥力?更不用說他們還隔著個四川與貴州;川中的劉廂表現得非常積極,但他背後還有劉文揮與川陝根據地,兩者牽製了他大量的兵力,使他根本無法騰出手來攻向兩湖;廣東簡直就是舉雙手雙腳起來讚成,但廣東隻能困守廣州等少數地盤的事實卻擺在眼前……

    唯一勢力夠大,能夠發揮實際作用的隻有東北的張雪良。經過蔣結石與日本方麵的溝通,付出不菲的大洋後,大批的東北軍及其裝備搭乘小日本的輪船,由東北向下一直開入了長江。

    自閻西山將兵力轉向信陽一帶後,蔣軍壓力大減,蔣結石自認為已經從劣勢中逐漸轉為了優勢。畢竟,閻西山那4個軍的兵力轉向信陽和商城一帶,桂係必然壓力大增,有相當的一部分兵力會被牽製在孝感、麻城一帶,無法動彈。

    但事實卻令蔣結石大跌眼鏡,李宗人根本無視閻西山的部隊,桂軍該幹什麽的還是幹什麽,連一個團都沒有往孝感與麻城調動,把那些晉軍完全視作了無物。這令蔣結石驚疑不定,不斷的揣測是否李宗人與閻西山達成了什麽秘密協定。

    蔣結石卻不知道,是自己冤枉了閻西山。李宗人與閻西山哪裏會有什麽秘密協定!但閻西山好死不死的把部隊放在了信陽與商城一線,要攻入湖北,必然要經過紅麻兩縣的地盤或兩縣附近。

    李宗人可不認為,紅麻兩縣的葉家會允許晉軍大部隊安然從自己旁邊經過。而以紅麻根據地那可以輕易消滅桂軍一個整軍的實力,晉軍想要短時間內攻抵武漢,那是不可能的事!

    與蔣結石的驚疑不定相比,李宗人則輕鬆得多,他在“葉氏家族”的幫助下,開始了桂係軍隊全麵換裝的步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