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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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川並不是沒有打過那個高地的主意,但當它看到進攻那個高地的一個中隊的下場後,立即打消了自己的念頭,改成以一個中隊進行牽製性的攻擊——當初在吉川的視線中,那個進攻的中隊還沒靠近到500米的範圍內,就幾乎是被摧枯拉朽的,給對方以重機槍為主的火力撕成了粉碎!

    在吉川看來,支那軍隊在那個位置,將他們的馬克沁水冷重機槍部署了至少20挺,而且那些機槍手擁有充足的彈藥,有著幾乎接近帝國軍人的素質!這樣的堅固陣地,即使是在聯隊的火炮、重機槍等重裝備沒有被對方摧毀之前,吉川都會盡量避開,更別說現在了。

    靠著幾顆煙幕彈的掩護,吉川脫離了對方狙擊手控製的死亡地帶,向西南移動了200多米,躲到一門已經炸毀的步兵炮後麵,借著護盾的掩護觀察敵軍的陣地——這是一個較為安全的地帶,除了這門已經完全報廢的步兵炮,周圍並沒有重武器能夠吸引對方火炮的注意。

    在這附近,還有橫濱奈、八城平三等幾名聯隊部佐官,這幾人與吉川一樣,已經不顧尊嚴的脫掉了身上的軍官製服,換上一套普通的士兵製服,把自己的指揮刀壓到地上藏著,盡量減少對方狙擊手發現的可能。

    再次確認了敵軍南麵高地的距離,確定在這遠達兩公裏的距離上,對方的機槍不可能進行支援。吉川壓下心中因為脫掉軍官製服帶來的羞辱感,低聲向旁邊吩咐道:“發起突擊!”

    頓時,日軍殘餘的機槍狂哮了起來,在被對方的迫擊炮敲掉之前,不斷的與正麵敵方的機槍進行著壓製與反壓製。與此同時,一隊隊日軍拉開散兵線,就如海浪一般,發起了日軍獨有的波浪式突擊。

    吉川知道,自己運動的方向,絕對瞞不過對麵的中華軍隊,就在自己調整完畢的一刻,對方對這個正麵支援的兵力也應該正在向這裏趕來。

    不過,吉川並不打算給對方機會。它計劃,利用對方尚未加強對麵兵力的時候,就發動小日本軍隊最強的突擊,一舉攻占對麵的陣地,讓對方的包圍圈斷開一個缺口,進而全線崩潰!

    當然,與過去不同的,這一次沒有事先的炮火準備,衝擊過程中也沒有炮火支援,僅僅是靠著用擲彈筒打出的少量煙幕彈掩護,日軍士兵不斷的用性命填上去,以此來不斷的衝擊對方的陣地。

    在吉川看來,帝國的勇士在對方的包圍圈中,每一秒都注定會有傷亡——既然這樣,為什麽不讓帝國的勇士傷亡在對敵人的衝擊中呢?同樣是死,後者死得顯然要比前者榮譽得多了!

    小日本士兵們也沒有讓吉川失望,它們以小隊為單位,拉開呈數道散兵線,一個小隊接著一個小隊,一波頂著一波,在密集的火力網中艱難向前推進。

    漸漸的,小日本士兵已經衝上去了,在抵近到400米距離的時候,日軍步槍手在衝鋒過程中已經開始交替射擊,跟隨的擲彈筒打完了煙幕彈後開始裝上榴彈射擊,縱然打不到對方的火力點,也努力的用榴彈在對方火力前掀起煙塵,給後續步兵以掩護。

    吉川欣喜的看到,小日本士兵發揮出了高射擊精度的威力,對方的機槍開始不斷的出現停歇現象。機槍火力網一旦出現漏洞,僅靠著那稀疏的迫擊炮,是不能阻擋已經瘋狂的軍國主義靈魂的。後續衝擊日軍的傷亡開始大幅度的減少後,衝擊速度頓時加快了三分,而這三分立即又造成了對方火力網更多的漏洞,日軍仿佛已經打開了一個良性循環。

    吉川欣慰的看著這一切,隨著衝擊上去的兵力增加,對方的陣地將很快就被壓垮。而此時,對方就算想救,也來不及調動兵力填補上這個缺口了。

    但吉川的笑容立即就停歇了。對方的炮擊忽然密集起來,一連串出乎吉川理解的榴彈落在了衝擊士兵的陣地,把發起衝鋒的士兵淹沒在硝煙當中!

    於此同時,在它的眼前,對方的陣地前忽然閃出了數倍之多的火力點,機槍仿佛一眼望不過來一般的,向著已經衝近陣地的小日本士兵招呼了過去,衝近的殘餘小日本士兵被死死的壓製在地上,連頭也抬不起來。

    在硝煙的間隙中,吉川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的武器似乎並不是機槍,而是類似於衝鋒槍之類的高射速單兵武器,但無論是射程、精度、還是威力,都遠非衝鋒槍之所能比的。

    而對方的素質,與吉川過去見到的中華士兵也完全不同,槍法即精又準更狠!吉川在望遠鏡中,一名趴在掩體後方的小日本兵悄悄把步槍伸了出去,隨後僅僅是探出一隻眼睛,還未來得及觀察對方的陣地,被對方一槍就削掉了半個腦袋……

    衝擊還在繼續。吉川伸出舌頭,把嘴角咬出的鮮血舔了起來,就仿佛吞下心中滴出的鮮血一般,使勁的一口咽到肚子裏。它在賭,賭誰先撐不住!

    按照吉川過去的經驗,就算是再精銳的國民黨士兵,他們的士氣都是有限的,隻要自己能夠象一條瘋狗一樣,不顧死亡與痛苦,堅決的咬過去,連咬帶抓,對方遲早會崩潰!

    吉川堅信,連自己的妻女姐妹都能送去當慰安婦的帝國勇士們,它們絕對比中華的士兵更能夠忍耐。隻要自己堅持下去,這些優秀的帝國士兵一定能夠突破支那人的防線,反過來狠狠的報複這些膽大包天的支那人!

    衝擊仍然在繼續,而當前中華軍隊的火力卻在迅速降低。在吉川的望遠鏡中,對方首次采取了節省彈藥的方法——等到日軍士兵衝近之後,機槍及迫擊炮以火力攔截後續衝擊日軍,前方士兵端起刺刀發起了一次反衝鋒,將衝上去的小日本士兵一一捅死。

    看著對方拚刺刀一個能夠搏掉三個小日本兵的戰績,吉川震驚之餘,心中忍不住的,卻是翻湧而上的竊喜!敵方的彈藥已經告竭了!

    打到這個時候,吉川已經明白,對麵的敵人,並不是那些要士氣沒有士氣,要素質沒有素質的國民黨部隊。不要說現在隻剩下三分之一個聯隊,即使是整個聯隊完整,自己恐怕都沒有能力反過來報複對方。現在,自己該想的,是怎麽突圍出去,利用自己部隊行軍速度的優勢甩掉對方,完整的把聯隊軍旗給帶回去!

    所幸,自己一開始就發起了孤注一擲的衝鋒,半個小時下來,現在已經收到了成效,接下來就是決定生死存亡的一刻!吉川揮了揮手,示意聯隊部及剩下的後勤兵士及傷兵等全部壓上。它要一舉壓垮對方的防線,再讓那些行動遲緩的傷兵以生命來遲滯對方。

    看著對方正麵的火力在源源不斷壓上的日軍麵前,越發的顯得單薄起來。吉川不禁把腰直了起來,滿意的點點頭:對方左側的高地已經被有效的牽製,無法騰出手來進行有力的支援;而對方右側陣地則距離太遠,除了少量的迫擊炮偶爾能夠飛過來,其他也已經無能為力。正南方的高地……

    吉川歇斯底裏的笑了起來:愚蠢的支那人!這麽一個全局的支撐點,他們居然沒有部署足夠的火炮!而對方密度極大的機槍在這已經超過2000米的距離上,完全起不了作用。此時,隻要再給對方正麵的陣地施以重壓,對方就絕對無法再支撐了。

    說不定……眼看著形勢漸好,吉川的樂觀主義精神再次泛濫,它腦中的念頭又翻湧了起來:如果自己突破對方的包圍之後,迅速從背後向對方發起全力反擊,對方會不會崩潰呢?嗯!以支那人的秉性,這是……

    剛想到這裏,吉川忽然覺得身體似乎被猛的往後帶了一把,臉上也濺上了什麽液體,隨即,一陣令吉川兩眼發黑的劇痛湧了上來。

    吉川立足不穩,腳往後一撐身體便向前軟軟的靠在了護盾上,它艱難的扭頭向劇痛的左邊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胳膊和半個肩膀已經不翼而飛!

    在吉川的左後方,八城平三看著子彈將吉川的整個肩膀削掉,趕緊上前一步,正好在吉川倒下之前將吉川攙扶住。靠著八城平三的攙扶,吉川終於沒有暈過去,它緩緩而堅決的睜開眼睛,右手勉力扶住護盾,道:“平三君,將我放下!你現在應該做的,是接過我的指揮,將聯隊軍旗和帝國的勇士帶出敵人……”

    恰在這時,仍舉著望遠鏡的橫濱奈發出了一聲驚呼,八城平三聞聲也趕緊騰出右手端起望遠鏡看去,卻驚得嘴都合不攏來。吉川掙脫了八城平三的攙扶,身體靠在護盾上,右手勉強舉起望遠鏡,在它的視野中,正好看到衝鋒的小日本兵被一片片的撂倒在地上!

    子彈是從後方飛過來的!這點從小日本兵屍體的倒向和向前飛濺的鮮血就可以看得出來。而這背後射來的子彈,卻是最致命的。

    向前發起攻擊的小日本兵們,它們麵對正麵緩長的斜坡,還可以利用彈坑和同伴的屍首來掩蔽自己的身體。而後方高處射來的彈藥,卻令得身在斜坡上的它們躲無處躲,藏無可藏!

    對方那子彈,是什麽威力?吉川在心中發出了無力的質問。就在它望遠鏡掃過的一個角落,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發子彈幾乎是自脖子根的掀飛了一個小日本兵的腦袋,然後餘勢未絕的把另一名小日本兵腰左側掃飛一小半,再打斷了另一名小日本兵的右腿,最後打在這三名日本兵借以躲藏的土坎上,掀起了一小塊塵土……

    吉川強撐著把望遠鏡湊在眼前,轉而向正南方的高地看去,那裏,可以看到的,是一串串的閃動火光——大口徑機槍激烈射擊產生的火焰,仿佛一朵朵綻開的花朵,絢麗而多姿。

    吉川再也撐不住了,喉頭一甜,烏黑的鮮血自早已被震傷的心髒湧了上來,從嘴中噴湧而出。它手上的望遠鏡無力的掉下,發黑的兩眼最後看到的,是八城平三胸部忽然綻開了一個大洞,黑色鮮血與心髒向後飛揚——危險!對方的狙擊手!這是吉川最後的念頭。

    可惜,它再也沒有力氣說出來了。

    這些,隻是日軍在江浙皖三省駐軍下場的一個縮影。12月8日上午9時至11時,日軍上海派遣軍在江浙皖三省總計103個駐軍點中,除了上海及江蘇西北部的10多個駐軍點,其餘各駐軍點的駐軍在開出駐地之後,均被嚴陣以待的中華人民解放軍所包圍。

    等到了中午,江蘇北部的10多支日軍駐軍在一個上午的急行軍之後,也一一落入了早給它們預備好的包圍圈中,享受到了一頓血與火的“大餐”。

    經過一個白天的激戰,日軍上海派遣軍在江浙皖三省的駐軍,除了上海的駐守部隊,其餘大大小小總計102支地方駐軍,全軍覆滅的有89支,其餘13支僥幸不是被分割包圍起來就是被包圍壓縮在了一個狹小的地段,距離覆滅是遲早的事。

    針對小日本江浙皖三省駐軍的作戰計劃,從8日上午發起,到了8日夜間就基本上進入了收官的階段。

    其實,這本來就該是一係列沒有懸念的戰鬥。用日軍的密碼電報將日軍從防禦要地中調出來,請進包圍圈中,而己方以逸待勞,以有備算不備,這樣的作戰還不能獲得勝利,那就真的是見鬼了!

    報告傳到紅麻的時候,李錦江對之並沒有多大的關注。這場戰役的難度在於前期的隱蔽潛入,以及突擊斬首之後的偽命令下達,這兩個環節沒有出問題,等到日軍被調動出來,就幾成定局,縱然有些微變化也無傷大雅。

    粗略的瀏覽了一遍,果然不出李錦江的所料。絕大多數被圍日軍已經被全殲,戰果及損失正在統計中。而少數包圍圈由於倉促布置,在兵力分配與包圍圈的構築上不夠合理,加上重火力不足,被日軍所突破,在一定程度上擴大了作戰部隊的傷亡和地方民眾的損失。

    由於包圍者與被圍者的兵力相差並不大,少數地區最後打成了混戰,直至友鄰部隊結束了圍殲戰鬥趕來支援,才最終將小日本軍隊全殲。但時間拖延到那個時候,已經是9日、10日、11日、甚至是12日,“徐南”戰役早已經炮聲正酣。

    早在9日下午,在徐南地區的日軍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但他們攻勢正是如火如荼的時候,那可能一下說撤就撤得下來。等到各部停止攻擊,匆忙收攏部隊的時候,又麵臨了新的難題,撤?還是不撤?

    此時,小日本國內還不明白在中華這片土地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如日中天的帝國軍隊一下就發報稱局勢惡化,必須立即撤離?難道,不就是一夥膽大包天的支那人襲擊了上海派遣軍司令部麽?有必要恐慌麽?但是……怎麽連關東軍與華北方麵軍的南下兵團也聯係不上了?難道……局勢真的惡化了?還是,支那人在搞什麽名堂?

    與日軍大本營的狐疑不同,徐南地區的小日本兵惶恐啊!一方麵,聽說上海派遣軍司令部都遇襲被端掉了,自己這邊也出現了非常不妙的情況,眼看就要被別人給吃死了;另一方麵,自己失去了直屬上司,而國內又不盡快同意撤軍,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敵人把自己包圍起來。糾結啊!

    對於小日本軍隊來說,它們以往受到的教育都是前進、前進、再前進,而後退,隻是懦夫的行為,在沒有收到命令的情況下,它們誰也不敢承受這樣的罵名,加上還有幾分僥幸心理,便拖了下去。

    日軍大本營猶豫得幾下,時間就到了11日淩晨。此時,不但負責阻擊的人民解放軍把陣地打造成了鐵桶一般,附近圍殲小日本駐軍的解放軍各部也大半打掃完了戰場,補充了彈藥,不慌不忙的圍攏上來,把徐南地區的日軍第三、十一、十三、十八、一0二、一0三共六個師團及近十個獨立混成旅團和一批後勤輜重部隊——為數多達近30萬人的日軍裝進了麻袋中。

    此時的日軍,12月7日剛撤出來,還沒撤幹淨,8日晨又被嚴令全力進攻。隨後經過兩日一夜的激戰,多數部隊炮彈已經打光,機槍、步槍子彈也所剩無幾,而部隊的減員也非常嚴重,即使不算死的和輕傷的,光躺在那裏不能動彈的傷兵就有好幾千。

    等到11日中午,小日本國內終於下達了變相的撤退命令,要求它們迅速向東“攻擊突進”,一直“進攻”到海邊,與小日本強大的海軍匯合反攻尾隨敵軍,就能夠安然無恙了。

    拿到這個命令,徐南地區被圍日軍簡直就要哭了:姥姥的啊!當初讓你同意你沒答複,現在別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了,你再答應,我拿什麽去向東突圍啊!

    比素質?對麵的兵簡直就是變態,準的那個說打左耳就不會擦掉左臉的半塊油皮,狠的那個端起刺刀一個可以拚掉自己這邊兩個半!媽媽啊,天照大嬸啊!這都是啥的兵啊!

    比裝備?對方的機槍一掃過來,自己這邊兩挺機槍都不夠用。就算上多幾挺機槍能頂住,對方的“步兵小炮”滿地是,兩名士兵衝鋒的時候,湊近了一點都會挨上一枚!更別說機槍這樣的目標了。

    要壓製對方吧,對方的炮打得又遠又準,你沒打幾發炮彈,對方的遠程火炮就蓋了下來,而且,還是三兩發就掀掉你一門炮。就算炮彈充足,火炮經不起這樣的消耗啊!更別說……現在連炮彈都沒幾發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