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旭磊迅速點好菜，徑自遞給服務員：“就這些吧，孜然少一些，花椒和蔥多一點。”

    說完見我在看他，解釋道：“她喜歡麻辣口味。”

    我默然，他點菜時我看了眼菜單，全是微微愛吃的。

    此刻我有些相信微微不是一廂情願，他也不是不愛微微，可那又怎麽樣，生活從來就不是有愛就足夠。

    神色冷下來：“說吧，找我幹什麽？”

    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河裏，都不會遊泳，你會先救誰？

    這是許多女人都問過男人的一個問題。

    救媽吧，說你不愛老婆；救老婆吧，說你連基本的孝順都沒有。男人們很頭疼，這是個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選誰沒錯，選誰都是錯。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杜絕這個問題的發生。

    就像有個腦經急轉彎，問你寧願被卡車創撞死還是汽車撞死？答案當然是不死。

    吳旭磊當然知道，所以這樣的情況不會發生。然而當有一天，老婆和老媽變成了前女友和未婚妻，且隻能選一個的時候，他還是栽了。

    選未婚妻沒錯，可那個前女友卻是他一門心思想要挽回的女人。

    吳旭磊說，這次沈微本來用不著去，可他想到這三個月裏可能會發生許多變數，所以才刻意安排將她帶去。想著就算她短時間裏不能回心轉意，至少也不會在這個空當裏讓別人有可乘之機。

    我冷笑出聲，沈微這趟出去，果然是他有意為之。

    大約是我眼中的鄙夷之色太明顯，吳旭磊說：“別怪我卑鄙，男人就是這樣，為了得到，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我點頭：“是啊，無所不用其極沒錯，可你既然帶她出去，為什麽沒有完好無損的將她帶回來？”

    “本來萬無一失，我怎麽都沒想到關鍵時刻蕭晗會出現在那裏，這個變數讓我措手不及，然後……”他說不下去，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沉痛：“直到現在，我每天晚上還會夢到那一天，然後驚醒。”

    我直直地看著吳旭磊的眼睛：“那麽，如果時間回轉，再給你選擇的機會，你會選擇帶走誰？”

    沉默，讓人窒息的沉默，吳旭磊沒有回答。

    我冷漠的看著他：“所以，不是措手不及，你心中的選擇從來隻有一個，你不過是順從了本心。”

    “不，不是，我知道我愛的是沈微，我隻是，隻是……”隻是什麽，吳旭磊自己都說不出來。

    他說不出來，我幫他說：“隻是你覺得你移情別戀了，對不起蕭晗，所以更不能讓她有事，想著和沈微來日方長，以後再好好補償她，她會理解。”

    吳旭磊震驚的看著我，久久說不出話來，於是我知道我說對了。

    我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可是吳旭磊，這段感情裏沈微才是那個唯一無辜的人。在蕭晗回來之前，她沒有插足別人的感情；蕭晗回來之後，她選擇退讓成全而不是破壞。不論你和蕭晗有什麽糾葛，都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憑什麽讓她來為你的愧疚買單？如果要說她有錯，就是愛上一個有過去，哦，不，還沒過得去的男人。”

    “這段感情，你沒給過她幸福，沒給過她快樂，連一點安全感都沒給過她，到最後卻想著把負罪感給她，你的心就不會痛嗎？”

    吳旭磊終是移開視線，軟在椅子裏，像隻被放了氣的氣球，懊惱後悔痛苦……不一而足。

    服務員走過來：“小姐，您打包的燒烤好了。”

    我接過來，給錢離開。

    走了兩步，身後傳來一個疲憊的聲音：“是我對不起她。”

    我停下腳步，最後看了他一眼：“這句話你不應該對我說，我不會替你轉達歉意，因為微微不需要。她說得對，你選擇蕭晗沒有錯，她不原諒你也沒錯。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道德綁架，而這就是你對微微做的，讓她被迫為你的麻煩付出沉重的代價。”

    “看在你來找我的份上，好心給你一個忠告，要是你不解決掉自身的麻煩，不管你開始多少段感情，結局都會是無一例外的失敗。”

    言盡於此，我搖搖頭，大步離開，向沈微家走去。

    等站在門口，想起燒烤店的那番談話，在告訴沈微還是瞞著她之間猶豫了片刻，最終決定什麽都不說。既然沈微想要徹底結束，就不該再給她帶去任何困擾。此時再看她離開三年的決定，或許是對的，要是留在江城，吳旭磊和他那未婚妻以及小姨子，肯定不會讓她清靜。

    到家後沈微問我怎麽去了這麽久，我打著哈哈，說這個點正是高峰，排隊排得久了些。

    她沒有再問，沒讓我進門，反而拉我往天台走。

    午夜的天台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這次沒人打擾，終於可以很盡興的喝一場。

    酒過三杯，我勸沈微不賣房子的話還沒開口，沈微先問起我關於孟家的事來。

    我知道她擔心，為了讓她走得放心，將這次去孟濤老家的所作所為，所見所思，事無巨細，毫不隱瞞的告訴了她。

    沈微聽得瞠目結舌，最後舉起拉罐和我碰杯：“就你這心計，穿越到後宮必定能活到最後一集。冉冉，你一定會心想事成，大仇得報的。”

    我欣然喝掉一整罐啤酒，扔掉拉罐對她嫣然一笑：“那是當然。套用那句話，我會笑著看他們每個人哭。”

    像是要應證我的話一般，手機適時響起，我拿起來看，是李大峰發來的短信，隻有六個字——孟家已到江城。

    我拿到沈微麵前：“好戲即將開始，隻可惜你無緣觀看。不過你放心，我會給你發郵件，讓你和我同樂。來，今夜不醉不歸。”

    迷迷糊糊中聽見沈微再打電話，說什麽價錢可以談，唯一的要求是盡快。

    這是賣房子……我一下子睜開眼睛，正要出聲阻止，沈微已經談好掛了電話。

    我懊惱的拍打著腦袋，昨夜被她成功轉移話題，之後喝得人事不省，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委屈的望著她：“所以昨天晚上你是故意的。”

    “是。”沈微放下手機走過來：“因為你的擔心是多餘的，你在這裏，我有沒有房子重要嗎？隻要你不嫌棄我打擾你們二人世界，我就不擔心流落街頭無家可歸。”

    好吧，話雖是這樣，可一想到為了個男人，最後落得連自己的窩都要賣掉，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沈微環顧四周：“錢財乃身外之物，那個人我都不要了，還要當初為了他才買的房子？當初你麵對一張被人取光的卡可會覺得心痛？好了，別傷感了，你該慶幸我沒有心存幻想，繼續發傻才對。”

    隔行如隔山，沈微這要賣房子，才聽中介說現在的房價有多麽誇張，說每日一漲都不為過。沈微的房子不僅地段好，又是標準的學區房，加上她為了盡快脫手，報的價格比市價低了好幾萬，因此一掛出去，就不停有電話進來要求看房。

    等我們在火鍋店坐下，預約看房的人已經多達十五個，順利得不可思議。又掛了一個電話，沈微感歎，這到底是買房子還是搶房子，錢已經不值錢到這個程度了嗎？

    “求仁得仁還不好嗎？”

    我招手讓服務員拿菜單，這頓火鍋，算是為沈微踐行。下午要應付看房的，想好好吃頓飯不現實。

    事實證明我很有先見之明，別說晚飯，就連這頓午飯都沒能好好吃完。就在快吃完的時候，沈微手機又響了，這次她沒接，而是向我看來。

    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接電話啊，你看我幹什麽。”

    “是孟濤。剛我沒告訴你，就你上洗手間的時候他打過一次，讓我把房子賣給他。”

    筷子上的肉丸子掉回鍋裏，我有怔忡半秒，重新去撈肉丸子：“爸媽才來就要買房子，動作夠快的啊。”

    電話響個不停，沈微索性摁了電話：“也不瞞你，他想買房子，但錢不夠，說讓看在你麵子上，首付能不能先給30%，剩下的30%給我打欠條。”

    “別，我的麵子可值不了幾十萬。”

    沈微的房子就算報價比市場價低五萬，也要140萬，30%就是42萬。

    沈微握著我的手：“他那麽對你，我殺了他的心都有，更別說便宜他。我是擔心他給你打電話，他不是還不知道你已經知道所有真相了麽？”

    話音剛落，我的手機響了，盡管屏幕上顯示的是數字，可我還是一眼認出那是孟濤的電話號碼。

    我彎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著沈微：“你真是烏鴉嘴。”

    離婚之後孟濤第一次給我打電話，竟是為了用我的麵子去換錢，這個男人，還真是會物盡其用啊。而且這個號碼是莊曉培給我新辦的，他居然也能夠找到。

    我沒有接，沈微明天就要走了，我不想在她走之前還要看見孟濤惡心的一麵。

    沈微卻笑了，用她的手機給孟濤打回去，就說要麵談。

    我不解她為什麽要多此一舉。

    沈微笑意不達眼底：“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我就想看看他能無恥到什麽地步。”

    我沉默的端起水杯，看來是我高估了孟濤的耐性，才來第二天就馬不停蹄的買房，這是鬧得多麽水火不容。

    半個小時後，孟濤如約來到火鍋店，一同前來的還有孟濤爸媽，孟佳，連嚴響也來了，唯獨隻差了孟濤的老婆，肖語玫。

    我坐在不顯眼的角落裏，等待大戲開場，不能浪費了沈微這一片苦心。

    就在十分鍾之前，沈微還給肖語玫打了個電話，問是不是孟濤家，他的提議可以考慮，詳情麵談。肖語玫狐疑的問什麽房子？沈微故作驚慌的說打錯了，卻裝作說漏嘴泄露了麵談的地址。

    不出意外，這會兒肖語玫正在來的路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