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女人，有著巴掌大的小臉，精致的五官，皮膚白皙飽滿，即便臉上透著淡淡的疲憊，氣色不怎麽好，也絲掩蓋不了她的美麗。

    肖語玫，將我的生活攪得一團糟的女人，我們也曾有過數麵之緣，可這樣仔細打量她，還是第一次。

    “放心，再過一年你看她，絕對比你現在老十歲。”

    季連騂的話透著一股子酸味，我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做人不要這麽主觀，雖然我是她的手下敗將，可她比我好看這是事實。你瞧瞧那鼻子，那麽小巧，還很筆挺，就算是後天加工的，你也得承認她的美。”

    我們坐在車裏，看著手機屏幕中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肆無忌憚的評頭論足。

    是的，沒錯，車裏。

    我本打算去醫院和肖語玫見個麵，可季連騂非不讓我去，說沒這必要，還說肖語玫這會兒正等我去呢，我要真去了，正中她下懷，那才是徹徹底底的輸了。

    “她不是喜歡當這種隱形boss麽，那咱們就徹底無視她，讓她知道她再厲害也是個上不得台麵的跳梁小醜，入不了你的眼。”

    “可我是真的很想見她一麵，輸得這麽慘，總不能連對方長啥樣都不清楚吧。”

    “這還不簡單。”

    季連騂買了一束花，一陣搗鼓之後叫了個閃送。半個小時候，季連騂的手機發出滴滴的信息提示音，花已簽收。

    他不緊不慢的打開手機，遞到我麵前：“喏，看吧，想怎麽看怎麽看，想看多久看多久。”

    出現在屏幕上的，赫然就是肖語玫的房間，畫麵中沒有任何關於嬰兒的物品，要不是知道幾天前她剛生過孩子，單憑眼前所看見的，沒人能將她和產婦這個詞聯係起來。

    肖語玫就半躺在床上，閉目小憩，似在等人。

    看著她臉上精致的裸妝，後背浸出一層冷汗。還是季連騂厲害，要不是他把我攔下來，我就這樣找上門去，那才是笑話。除了明星，你見過那個產婦剛生完孩子幾天就化妝的？她算準了我要去，大概連要說什麽話都已經大好草稿。

    季連騂一副早就看穿的表情，問我要不要和她說話。

    我驚得差點拿不住手機：“這還帶通話功能的？”

    “那當然。你想見她不就是有話和她說嗎？我不會連你這點願望都滿足不了。咱們要在心裏上藐視她，戰術上打擊她。”

    季連騂說著伸手來拿手機，我連忙躲開：“別，別，我沒話和她說。”

    “不可能。”

    季連騂一點不相信，還要來搶：“機會難得，你就別矜持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再不濟嚇嚇她也行，我是不會笑你的。”

    “我本來以為有很多話要對她說，可看到她才發現真的對她沒……”

    聲音戛然而止，手機在我們爭搶中掉到座位上，四目相對，麵麵相覷。

    還是我先回過神來，眼疾手快撿起手機一看，還好還好，畫麵還在。

    狠狠的瞪了季連騂一眼：“搶個渣男當成寶，還被我弄成了個軟蛋，注定了不是出軌就是守活寡。這樣一個“超級大贏家”，你覺得我和她有什麽好說的？”

    “季，季冉冉？！”

    驚恐的聲音在車裏響起，正是肖語玫。我的手一抖，手機哐當掉到地上，屏幕黑了，聲音卻還源源不斷從手機裏傳出。

    “季冉冉，你在搞什麽鬼？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軟蛋，你給我說清楚？”

    季連騂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長臂一伸撿起手機，懶懶的說道：“字麵上的意思，江大的才女不會連這兩個字都理解不了吧？”

    恐懼來源於未知，肖語玫的聲音裏帶著恐慌：“你又是誰？季冉冉，你給我出來，我知道是你，別給我裝神弄鬼，季冉冉！”

    電話那頭的肖語玫激動起來，歇斯底裏的喊著我的名字。

    “驚喜”總是來得措不及防，沒想到我的無心之失會讓她知道真相，不過想想過去她一直都是這樣對我的，也就不愧疚了，就算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吧。

    開口語氣是自己都沒想到的平靜：“用不著害怕，我不想怎麽樣，隻想和你道個別。先祝你喜得貴子，然後就是要拜托你一件事，早點搞定莊曉培，讓他把離婚證給我，畢竟我沒有占著茅坑不拉屎的習慣。”

    “冉冉？”

    我本來緩了口氣還要繼續說，不提防一道熟悉的聲音插進來，正是我口中的“茅坑”莊曉培。

    “你在哪裏？”

    驚得我一哆嗦，下意識抬頭去看季連騂。

    季連騂給了我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示意我繼續，然而莊曉培的出現打亂了我的思路，讓我不知道要說什麽，隻能以一句“江湖路遠不說再見”作為結束，迅速掛了電話。

    “瞧你那樣兒，沒出息。”

    季連騂拿過手機，我則催促他趕快開車，以莊曉培的智商，必定猜得到我就在醫院附近。

    “怕什麽，他還能吃了你不成。”話雖這樣說，季連騂還是發動了車子。

    我解釋說，我不是怕，隻是見麵徒增尷尬，沒有必要。果然，車子還沒開出一百米，後視鏡中，醫院大門被人推開，那個衝出來的人影，正是莊曉培。

    身影越來越小，一個轉彎之後終於消失不見，我鬆了口氣，軟在椅子裏。

    就聽季連騂語帶笑意的說道：“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你那句話足以讓肖語玫含恨半生。她千方百計得到的，你棄如敝履；求而不得的，你不屑一顧。”

    我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那句話，歎了口氣：“不管你信不信，我說那句話真沒有挑釁的意思。”

    “本意如何從來不重要。”季連騂轉頭看了我一眼：“重要的是，聽見的人會怎麽想。”

    好吧，確實是這樣，既然水都渾了，那就再攪渾一點再走，誰也別想全身而退。

    “送我去豐達公司。”

    “去哪兒幹什麽？”

    季連騂不解，我勾唇一笑：“你不是說我丟東西了麽，我去找回來呀。”

    季連騂秒懂，眼裏笑意加深，揉揉我的頭，一腳油門踩下去。

    莊曉培曾說讓我做我自己，可人一旦有顧忌，就不可能真的全然遵從本心。所以，季連騂才會問我，小時候的狠勁兒哪裏去了。現在不一樣，孤家寡人沒什麽好顧忌的，還顧慮那麽多幹什麽呢？

    好人得到的隻有一個好字，壞人卻能得到全部，所以，做個壞人吧。

    顧舒雯大概沒想到我回來，看見我有片刻怔忡。不過很快冷靜下來，眼底是＂chi　luo＂裸的厭惡：“你還來幹什麽？”

    不意外，酒會那一鬧，我和莊曉培不可能還在一起，她對我就沒必要顧忌。這樣也好，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也省得虛與委蛇的麻煩。

    “當然是辭職。”

    顧舒雯冷笑出聲：“在豐達，你不過是個臨時工，還不需要辭職那麽勞師動眾。”

    我不以為意，輕佻的跳坐到她桌上，環顧四周：“也難怪你想換地方坐，這裏大是夠大，不過比起錦西十八樓的總裁辦，還是差了不隻一星半點。”

    “是啊，所以還請莊太太回錦西擺總裁夫人的威風，這裏廟小也不歡迎你，好走不送。”

    顧舒雯拿著文件站起來，目不斜視從我身邊走過。

    我一把拉住她：“別啊，咱們也算是朋友了，聊聊天不好嗎？”

    “鬆開！”顧舒雯甩開我的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你也配和我做朋友，還真以為自己是莊太太啊。”

    “不是以為，而是就是。”我湊到她麵前：“你信不信，隻要我願意，你永遠都爬不上那個位置。”

    我的篤定終是惹惱了顧舒雯，她美麗的臉蛋因為憤怒而扭曲：“你以為莊曉培真的稀罕你嗎？一隻下不了蛋的雞，還沒資格和我爭男人。”

    這種話早已刺痛不了我，我笑得越發燦爛：“我是下不了蛋，可那又怎麽樣呢？他還是隻要我。你倒是能下蛋，你給我下一個試試？別自欺欺人了，你不是沒試過，結果呢？還不是隻能打掉。”

    顧舒雯蹬蹬後退兩步，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你，你怎麽知道？”

    忽然她神情一滯，從牙縫裏擠出孟濤的名字：“一定是他告訴你的對不對，孟濤那個人渣，看我不弄死他……”

    欣賞夠了她咬牙切齒的模樣，我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孟濤確實是個人渣，我也不介意你弄死他，不過他沒做的事也不好背鍋，這事不是他說的。”

    “那是誰？”

    顧舒雯說完，立馬捂住嘴，一臉驚恐的看著我。

    在她的恐懼中，我緩慢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我。”

    跳下書桌來到她麵前：“你以為爆出肖語玫讓我離開莊曉培，他就是你的了嗎？做夢！他連一*夜*春*宵都不肯賞給你，又怎麽會娶你？”

    顧舒雯忽然脊背一挺，驕傲的笑了：“我不像你經驗豐富，從頭到尾我隻有莊曉培一個男人，那個孩子也是他的。至於打掉，不過是不想用孩子威脅他，我顧舒雯要的是一顆完完全全屬於我的心。”

    “是嗎？”

    我嫣然一笑，聲音陡然放低，眼神曖昧：“十八怎麽樣，一定讓你很銷魂吧，器*大*活*好*功夫深，幽林溪徑一汪春。”

    “十八，誰是十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即便不知道我在說什麽，顧舒雯也知道不對，美麗的臉蛋依然龜裂開來，看得我暗爽不已，善解人意的拍拍她的肩：“放心，我今天來就是為了給你解惑的，權當報答你那麽辛苦讓我知道真相。”

    “十八麽，幽會所第一頭牌，花名十八，是因為他有著18cm的人間極品凶器。至於是不是極品，你享受過的，最有資格評價。”

    顧舒雯多麽聰明的人，隻是一瞬就明白過來，如遭雷擊，癱坐在身後的沙發上，重複呢喃著一句話：“不可能，不可能……”

    如果說顧舒雯現在是麵色死灰，那麽我下一句話，足以讓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遊龍戲鳳，魚翔淺底，男耕女織……你知道我為什麽連姿勢都知道？因為，就在你們那個時候，我就在衣櫃裏，而和我一起看戲的，正是你不擇手段都要得到的男人——莊曉培！”

    直到離開，沙發上的顧舒雯都還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就像一具精致卻沒有生命的玩偶，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生氣。

    我搖著頭離開，這就受不了了？明顯承受打擊的能力太差。

    走出大門，倚在車門的季連騂眼皮一抬，從頭到腳掃了我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是兵不血刃就解決了對手，不錯不錯。”

    “是不是兵不血刃我不知道，明天能夠暢通無阻離開江城卻是一定的。”

    一個女人再愛一個男人，再沒有底限，也受不了這樣的奇恥大辱。莊曉培的好日子到此結束，商場如戰場，當豐達對上錦西，必定是一番你死我活的爭鬥。顧舒雯可不是沒權沒勢的我，屆時，莊曉培也就不會再有多餘的精力放到我這邊。

    顧舒雯不是想要相處機會麽？我登門雙手奉上。

    看了一眼手表，四點一刻，我訂的東西快送來了，回去剛好來得及。

    “你趕時間？”季連騂看了我一眼。

    我笑笑，轉頭看著窗外不說話，季連騂也就不問，一路風馳電掣回了公寓。

    半個小時後，他看著我從文件袋裏取出一張嶄新的身份證，眼中精光一閃，視線落到我身上，長長的舒了口氣，臉上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