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的第一次相遇。

    他與宛宛去機場接她，看到紙頁上的畫他才想起來，那天的她穿得很幹淨，裙裝……從機場出口飛奔而來，在要抱住宛宛間，他擋住了她。

    畫的就是這一瞬間。

    她的眼裏流露出受傷……他將宛宛維護的神色，動作格外逼真。

    ——-厲彥暄，宛宛是個好人，有你維護她，我很開心。

    ————

    他帶著宛宛去產檢。

    小心翼翼扶著宛宛上車，程南晏站在車外向他們揮手……

    這裏有兩副畫。

    程南晏麵容微笑送別，轉身神色落寂流淚……

    厲彥暄望著那逼真的淚痕，手指輕輕覆在紙張上，心裏密密麻麻的如同螞蟻在啃咬。

    ————

    吃飯。

    宛宛孕吐，不願意吃，是他親自盛好飯，泡著雞湯端在她麵前，讓她為孩子著想，親眼看著她把飯吃幹淨。

    程南晏坐在他們對麵，笑容溫婉的配合著他們。

    ——-我發現我真傻，我為什麽要一次一次過來受虐？但願你們幸福卻是我的真心。

    ————

    講故事。

    宛宛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快要生了……他拿著故事書，一板一眼的讀著上麵的兒童睡前故事，語氣生硬，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

    宛宛跟程南晏都笑得很開心。

    望著這副畫，仿佛回到當初的情形。

    隻是底下的字跡，讓人動容。

    ——-笑，我可以陪著你大聲的笑；可是傷，能不能隨著笑捎走那麽一點？就一點？

    ————

    無數次的相聚，無數次相逢……卻沒有一次目光相撞。

    程南晏從洗手間出來，他要去洗手間……

    就在這一瞬間，倆人的目光相撞在一起。

    她從錯愕，震驚，慌措再到閃躲……他僅僅是一秒，目光已經移至另一邊，跟她擦望肩而過。

    ——-也許，我是大多數暗戀者裏最幸運的那一個，至少，可以跟他相處在同一個屋簷下。

    真傻！厲彥暄低喃一句。

    ————

    小湯圓出生了。

    他抱著這個軟綿綿的孩子，眉宇之間的溫柔，小心翼翼的動作，病床上宛宛如釋負重又滲著茫然的神色，還有一旁程南晏傻傻的望著他的表情。

    ——-看到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好爸爸，厲彥暄是我所見過最有責任心的男人。

    ————

    每一次相遇，都記了下來。

    厲彥暄看著，看著她與自己的故事，內心若說沒有動容，那是不可能的。

    到了他拒絕她的那次。

    畫裏她表麵神情波動很淡，可一轉身卻成了咆哮體。

    ——-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他操什麽心？我不求他喜歡我，難道我連喜歡他的權利都沒嗎？

    厲彥暄忍不住笑了。

    那個時候，說起來是他與程南晏算得上第一次正常交流……被一個女孩一直專注著觀察了那麽多年，他又不是木頭，怎麽可能感覺不到？

    隻是他選擇了刻意的忽視而已。

    她對宛宛很好，並沒有造成傷害，同樣也沒有對自己造成困擾。

    喜歡這種事，人在一開始會抱有誤區。

    就如他以前對宛宛，不知道那是喜歡還是友情，至到他離開寧城那幾年，腦海裏都是宛宛的身影，有人說過，午夜時分，那個經常在你夢裏，讓你無法忘懷，讓你牽掛於心的人，便是你愛的人。

    宛宛就是如此。

    所以，他才確定那是愛，那是喜歡。

    他也給過程南晏去想清楚，到底那是喜歡，還是崇拜，亦或者，是別樣跟愛情無關的東西，誤以為，那是愛。

    時間久了，眼神越灼熱，騙不了人。

    恰恰宛宛回國，厲彥暄也打算倆人的事情定下來，把婚結了。

    也就要把話跟程南晏說清楚……

    才會有了這副畫——-連表白都不曾有的拒絕。

    ——-愛人是我的權利，他沒有權利製止我這種權利；傷痛與否，放下與否，都屬於我個人私事，厲彥暄你無資格說no。

    ————

    寧城，求婚。

    閃亮的燈光下，擁擠的人潮中，他向宛宛求婚，四周都是喝彩聲，除了她……站在人群中，淚流滿麵。

    卻說著——-祝他幸福，祝他得償所願。

    傻瓜……

    厲彥暄將筆記本抱在懷裏，心髒比任何時間都有生命力，裏麵充斥著種他無法言喻的東西，讓他此刻想去房間，把程南晏好好的要上幾遍。

    但他還是忍住了。

    剛才就是承受不住他，才睡了過去……這種事情，還是需要倆人都有回應，有聲音，有表情，做起來，才有刺激感。

    最後幾頁。

    接下來是喝醉的他……偌大的地方，隻有他的身影，程南晏從黑暗中走出來，她的身影有兩個，一個是程南晏她自己，還有另一個則是宛宛。

    他把她當成宛宛了。

    這個傻女人，明知道他把她當成宛宛了，怎麽不推開他啊？怎麽還順著把事情做了呢？

    痛又滿足的表情……他按著她的後腦勺吻著她，幹淨，美好的畫麵，倆中之間隔著一張台。

    厲彥暄望著心微動。

    逃跑，回家，買藥……再到決定。

    形成了一副整體的畫，講述著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最後她給自己打氣的表情，是所有畫中，笑得最美，最燦爛，是真摯的表情。

    這也是最後一幅畫，厲彥暄望著唇角揚了起來，合上筆記本，放回原來的位置……這種感覺，他曾經也有體會過。

    就是宛宛跟薄霖糾纏不清，而他站在她的身後，鼓勵，維護，照顧……有很多相似的畫麵。

    唯一所不同的大概就一點吧。

    他跟宛宛是朋友；而她跟自己，連朋友都算不上……因為他根本沒有給程南晏這個機會。

    出了書房，厲彥暄回到她房間。

    她依舊熟睡著……睡得很香，懷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抱著床頭那一個公仔，側著身，將它壓在自己身下。

    這睡覺的姿勢，真是小湯圓都比她規矩得多。

    在程南晏旁邊的空位上躺下……這麽小的床，還是倆人，厲彥暄第一次睡，卻並不覺得擁擠，鼻尖都是她身上的香味，淡淡的，聞著讓人心神蕩漾。

    將人給拉到懷裏，程南晏的腿瞬間抬起來將他壓住，唇靠近在他頸窩位置，厲彥暄低頭看向她，她睡得依舊安穩，根本沒有意識到，她這樣的動作，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何其煎熬。

    他同樣沒有想到，有一天，居然會跟程南晏走在一起。

    在過去，他從來沒有動過這種念頭！

    在過去四年，對她根本一點關注都沒有。

    人生，真是難以預測啊。

    親了親她額頭……厲彥暄閉上了眼睛。

    ————

    天空泛起魚肚白，清晨第一抹陽光穿過紗窗照進房間裏，程南晏的臉被陽光照著有些刺眼，緩緩的睜開眼，看到的場景，讓他一時之間還沒有回過神來。

    望著被自己如同八爪魚一樣纏著的男人，大腦有瞬間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她跟厲彥暄……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仿佛昨天倆人還是見麵都不說話那種關係。

    現在卻已經親密到同床共枕了。

    真的像在做夢。

    就像一場夢。

    她伸手摸了摸……厲彥暄的臉！

    真實的觸感又在清楚告訴她，這不是夢……他是真真實實的存在。

    被摸了的男人瞬間睜開眼，那雙幽深的眸子，如同深海，一望無隙，又帶著魔力，讓人挪不開眼。

    “早。”程南晏結巴的說了一句，想到自己昨晚怎麽睡著的，渾身都不自在起來，羞赧的臉色一片紅潮。

    “這麽有精神？”厲彥暄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在她醒來的時候，他也就跟著醒了，隻是好奇她會做些什麽，所以假裝還在睡。

    結果，她居然摸他的臉。

    一大早，做這種親密的事情，明顯低估了他戰鬥力，昨晚睡下後，他連洗兩個冷水澡才睡得著，她倒是舒坦了，抱了他整整一晚上。

    “要，……我沒刷牙。”

    在厲彥暄的唇壓下來的時候，程南晏急忙別開臉，十分尷尬的說出這句話，她甚至都沒有洗臉啊，知道自己一早醒來形象有多邋遢，她不想讓他看到這樣的自己啊。

    她想美美的樣子被他看到。

    “我不介意。”厲彥暄說完，捧著她的改，不讓她有閃躲的機會，重重的吻上去！程南晏動都不也動，他的胸膛太熱，灼熱的溫度傳來，她心都跟著在顫抖。

    一早的男人是有欲望的，何況，還是一個昨晚就欲求不滿的男人？

    這更不用說了。

    “南晏，動一動。”他要脫褲子。

    “我們，能不能暫停一下？我想去洗個臉……”她還在堅持著這點，厲彥暄苦笑的問，“你覺得現在還能停得了嗎？”

    她是感覺不到他反映還是怎麽回事？這個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有些迫不及待，程南晏有些抗拒……怕疼，開始的時候，她挺不好受的，特別的疼，不舒服，厲彥暄一直想讓她放鬆一點，又沒有那個耐心。

    “厲彥暄，這件事能不能不要這麽多？我有些不舒服。”

    “哪時不舒服？”厲彥暄抱著她問，“怎麽會不舒服？別人都說做這種事很舒服的……”

    都說是別人說的了，那肯定就是別人。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舒服。”

    “我下次多注意一下。”厲彥暄親了親她額頭，“起床吧，我們去吃早餐。”

    “那個，能不能再商量一件事？”程南晏窘迫的問，厲彥暄挑著眉看著她，等著她說到底是什麽事情。

    “下次能不能做安全措施，比如帶個小雨傘什麽的……”

    聽著程南晏的話，厲彥暄低聲笑了笑，他摸了摸她的臉，柔聲說，“是我著急了，不知道你還沒有做好當媽媽的準備，下次我會注意，這次就不要吃藥了，那藥吃多了身體不好，懷了就生，我厲彥暄多養個人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這……這……

    說得如此輕鬆。

    這是要奉子結婚的節奏嗎？程南晏是不想靠孩子來牽絆住他，她想人的感情，是倆人彼此心中都是彼此。

    說來，她年紀這麽大了，要想再嫁給愛情，她覺得很難的。

    “快起來，小懶蟲。”

    “你先出去啊，我得穿衣服。”程南晏無語的說，她現在蓋著被子，裏麵什麽都沒有，他還不識相的出去，呆在這裏，還怪她懶床咯。

    “又不是沒有見過。”

    “壞蛋。”

    知道她臉皮薄，厲彥暄也沒有多作逗留，出了房間……

    程南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白皙的皮膚上還是因為他動作留下印記，這是愛的印記……代表著愛情。

    心裏甜甜的。

    程南晏對現在她跟厲彥暄的關係特別滿意，滿足……就這樣一輩子，她都很樂意接受。

    穿了一件領子稍高點的上衣，把裏麵遮擋得嚴嚴實實，挑了件裙子穿上，以前她很不愛穿裙子，都是南笙帶著她去買的，說什麽，作為一個女人，衣櫥裏必須要有裙子，還不得少於5條，不然，這個女人，不能稱得上是完整的女人。

    “程南晏，你好了沒有？”厲彥暄在外麵喊她。

    “快好了，快好了。”程南晏急忙刷牙，洗臉，然後坐在梳妝桌前，開始擦臉……隔底，粉底，定妝粉，腮紅，眼線筆，還有口紅，伴隨著外麵的敲門快速的往自己臉上抹著。

    打開門，厲彥暄看著她的臉，低聲笑了笑，“你本來就很漂亮，不需要用這些化妝品來修飾。”

    這到底是誇她呢還是損她呢？

    去洗手間鏡子裏照了照，覺得自己並沒有哪裏不妥……

    這是普通的妝容，又不是濃妝，普通的生活妝呢，隻是口紅稍微紅了一點，才讓人感覺妝容有些濃。

    “厲彥暄，我好看嗎？”上了車，程南晏問厲彥暄，問得大聲，一本正經。

    “好看。”厲彥暄挽唇一笑。

    程南晏心滿意足了，低聲嘟囔道，“要是說不喜歡，以後就不給你親我。”

    聲音特別的輕，旁邊傳來厲彥暄一聲輕笑，程南晏有些囧，她都說得這麽輕了，他怎麽也能聽到啊？聽力也好得出奇了吧。

    “那下次你親我好不好？我躺著不動，你想怎麽玩我，就怎麽玩我。”厲彥暄沒羞沒臊的說，臉皮厚得沒有話說。

    程南晏覺得現在的厲彥暄才是真正的厲彥暄，那個以前傲傲的，看人都隻是睨著別人來看的厲彥暄是個假的，是帶著一副麵具，根本不是真的人。

    她現在有幸見識到了……

    “外麵大家說的你，都是一個假的你，都不是真的你！厲彥暄，你騙了所有人。”

    “那你喜歡那個我，還是現在你麵前的這個我？”厲彥暄反問道。

    這就尷尬了，程南晏嗬嗬的笑了兩聲，她商量語氣問，“能不能，我想哪個你出來的時候，你就出現哪個？”

    “你以為我是機器人啊，按個按扭就能變性格？”

    “我兩個都喜歡。”

    厲彥暄挑了挑眉，認真的開著車，然後低聲嘟囔一句，”要是說不喜歡，以後就不給你親我。”

    程南晏要吐血了。

    剛才她說的話，馬上被這個男人用上了……一字不差，像模像樣的，還故意壓低聲音，不大不小聲，剛剛好讓她能聽到。

    太腹黑了。

    瞪了他一眼，程南晏不說話了……看著外麵的街景，離自己家越來越遠，她才問，“我們現在去哪裏？”

    “koro。”

    “啊？”程南晏僵了僵，“我過去不太好吧，那裏是你工作的地方，我怕打擾你工作。”

    自己一個人去找他是一回事，但現在兩人在一起了，她跟著他去……肯定會有親密動作，到時候他的下屬跟看到他似的，對她又是彎腰，又是打招呼的，這種受寵弱驚的打招呼方式，她暫時還不想擁有。

    “沒事，你呆著坐好就行，不會打擾我。”

    “我想起來了，我媽好像讓我先回家。”程南晏扯了個理由，“我媽想教我做做飯，做做菜。”

    “這種事，以後家裏有阿姨做，不用你動手。”

    “啊？”程南晏有些意外，疑惑的看著他……他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說什麽還是想家裏人做的飯菜，現在卻說有阿姨動手。

    “啊什麽啊？好好呆著。”

    程南晏嘿嘿的笑了兩聲……

    車子停在koro門口，小四立刻過來開車門……厲彥暄下車後，才打開副駕駛位的門，程南晏一下車，感覺到各方的目光都薄在自己身上。

    小四很是一愣，然後恢複正常，“程小姐，早啊。”

    “什麽程小姐？叫嫂子。”厲彥暄麵無表情的更正，程南晏本來好好的走著的，突然聽到這話，一個踉蹌，差點就跌倒在地上。

    受到了驚嚇。

    “怎麽連走路都不會了？沒我扶著是不是？”

    “……”程南晏。

    她覺得，自己以前根本就不算認識厲彥暄，以前隻能算認識他一副皮囊而已，現在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厲彥暄。

    真是自戀到不行啊。

    不他扶著就連走路都不會走？這自戀程度都能跟太陽一起肩並肩了。

    小四跟在後麵，心裏特別的欣慰啊。

    他是沒有看走眼，覺得程小姐跟厲少會扯上一點關係，果然跟他想的一樣啊，看現在兩人的關係，這麽親密，一定私定終身了。

    厲少終於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不用再跟林小姐糾纏不清，這樣真好。

    各自有各自屬於自己的直視，這才是該有的結局。

    “厲少，早。”

    “這是嫂子。”

    “厲少早。”

    “這是嫂子。”

    “嫂子早！”

    程南晏覺得天雷滾滾啊……厲彥暄你要不要看到一個跟你打掃的人，你就介紹自己啊。

    來到餐廳的位置。

    大家看到這邊，眾人齊聲喊，“厲少，早上好。”

    “這是……”

    程南晏這次不如他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踮起腳尖……

    臉上重重一砸，厲彥暄望著身邊的程南晏，還沒有想通她這大膽的舉動是想幹什麽，就聽到她跟大家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程南晏，是彥暄的女朋友。”

    挑了挑眉，厲彥暄伸手搭在程南晏肩上，饒有興味的補充，“叫嫂子。”

    “嫂子，早上好。”

    真壞，節奏又被他給帶過去了。

    叫嫂子，真難為情……他好像不知道似的，就是讓大家叫嫂子。

    倆人坐下吃早餐。

    程南晏垂著頭，悶頭就吃，有些鬧小情緒，厲彥暄望著她，將她的小情緒盡收眼底，當然，不會去哄她。

    這些都是很基本的事情，沒有必要哄。

    哄多了，這脾氣野了，以後他還怎麽管？

    “剛才膽子挺大的，怎麽，讓大家叫你嫂子，你不喜歡？”

    “太快了，大家會怎麽想我啊。我們才在一起一天，就好像什麽事情都定了一樣，明明我們隻是談戀愛啊，還要談一段時間的戀愛，我還有好多好多地方都沒有去，感覺，現在……”

    “叫了嫂子也能去任何地方？這有關係嗎？”厲彥暄有時候很搞不懂程南晏是怎麽想的，一些小事情，她倒是跟別人想的地方不一樣。

    “真的？”

    他點頭。

    看看，她又不在意了。

    這小情緒，來得比風快，去得又比閃電快，厲彥暄都不知道說什麽了……要不是對她有些小了解，可能對她還是有些無措。

    回到辦公室，厲彥暄在工作，程南晏就老實巴巴的在沙發上玩他給她的ipad。

    這一玩，玩一整整一個上午。

    也是奇怪，居然沒有一個人來敲辦公室的門打擾她跟他……程南晏撐著下巴，看看上麵的電視劇，又看看正在認真工作的男人。

    唉，真是好養眼啊。

    她覺得自己以後都不用吃飯了，專門看著他，可能就已經飽了。

    電話響起來，是盛南笙打來的。

    走到窗戶那裏，程南晏才壓低是接下電話，“南笙。”】

    “南晏，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怎麽辦，怎麽辦？”盛南笙慌慌張張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一直重複著同樣的話。

    在程南晏的印象裏，南笙不是一個沒有主意的女子。

    她對任何事情都有主見，有自己的打算……現在，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讓她慌張成這樣？無兒就器林思已。

    “南笙，你發生什麽事了？”

    “我懷孕了。”

    “懷孕了好啊，那就趕緊結婚啊，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對了，你什麽時候有的男朋友？怎麽從來沒有聽你說過？”程南晏後知後覺的才回想起來這一點……從來都沒有聽南笙說過她有喜歡的人，有男朋友，甚至還在交往。

    “我哥的。”

    “什麽！”程南晏嚇傻了，老半天都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麽安慰盛南笙，往辦公桌那裏看去，厲彥暄正在看著她，顯然剛才她的聲音太大，吵到了他。

    “你在哪裏，我現在過去找你。”

    “市一醫院，我在一樓拿藥這裏。”

    掛了電話，程南晏邁著小碎步，扭扭捏捏的來到厲彥暄旁邊，想著怎麽開口說自己要失約呢。

    剛才倆還約好著午飯要去哪裏吃，她失約，他會不會生氣？

    應該不會吧，以前白白失約，他都笑著說沒事的。

    “有話就說，別扭扭捏捏的啊。”厲彥暄頭也不抬，便知道她有事找他……程南晏先笑了笑，然後挽著他手臂，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

    這主動的……

    厲彥暄放下手中工作，人靠在椅子後麵，“說吧，有什麽事。”

    “中午的飯，我可能不能陪著你一起吃了。”

    “那你打算陪誰吃？”厲彥暄馬上斂起了笑意！看起來有點點凶，程南晏心裏咯噔了一下，連說話都有些僵硬。

    “我朋友有點事，我現在要去找她，可能到下午才有時間。”

    “哦。”厲彥暄隨意的應了一聲。

    程南晏坐在他腿上，不知道為什麽，就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她想解釋一下什麽，可是，又解釋不出來，在他那張依舊俊逸，可卻一點笑容的臉上，她看著覺得有些難受。

    “那我走了，我晚點再給你打電話。”

    “知道。”

    程南晏起了起來，又湊去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才離開。

    整個過程，厲彥暄都沒有多跟她說一句話，也沒有囑咐她說什麽……直到koro外，程南晏才想起來一點，厲彥暄是不愛自己的，他之所以跟自己一起談這個男女朋友，是因為那晚的意外。

    還有，白白跟他的不可能。

    如果沒有這兩樣，厲彥暄怎麽可能跟自己一起呢？

    他根本就不喜歡自己啊。

    所以，剛才的反映，再正常不過了。

    ————

    來到醫院，盛南笙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整個人恍恍惚惚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程南晏跑過去，“南笙。”

    “南晏，怎麽辦，怎麽辦，我現在要怎麽辦？”盛南笙現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因為她在害怕，她跟盛南謹是兄妹，生下的孩子，會是健康，會是健全的嗎？

    可是不生，她舍不得這個突然而至的禮物。

    她隻是想別人給她一個建議，一個讓她能夠接受的建議。

    “拿掉吧。”

    盛南笙張大嘴巴，幾秒後才問，“為什麽？”

    “南笙，其實你的心裏比我更清楚這個原因。”程南晏輕摟著她，“為了你，為了孩子，還有為了他的將來，南笙，我們不要這個孩子，不要。”

    程南晏剛才在來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她怎麽都沒有料到，南笙的孩子會是南謹哥的，她一直都知道南謹哥很寵愛南笙這個妹妹，各種各樣的事情都會管著她，但這都是在幾年前……南笙經常跟她抱怨的事情，細細想到後來，南笙出也不提南謹哥了。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倆人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

    感情的事情，如果真要論對錯，那就是那顆心的不對。

    是它，把一切事情演變成了這樣！

    “南笙，聽話，不要這個孩子，好不好？”程南晏輕聲的說，至於什麽原因，她不說，南笙心裏都非常清楚。

    盛南笙流下了淚水。

    她也害怕……即使不舍得，這也將是她必須做的決定。

    “乖，不哭，不要哭。以後，你會有你想要的孩子，隻是，不是這個，也不是在這個時候。”

    “南晏，我心裏好痛。”盛南笙伏在程南晏的肩上，失聲痛哭起來，壓抑著哭聲，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程南晏不知道安慰什麽，如果男人是別人，她還知道說些什麽，偏偏是南謹哥，她真的……

    “南笙，要不你最近去我那裏住，我照顧你。”

    “你怎麽照顧我，你連個煮飯都不會，我去你那裏是要去餓死啊？”盛南笙這個時候都還不忘記損落程南晏，後者聽著很無奈的說，“我可以學啊，我跟我媽學學，說不定就可以了。”

    盛南笙沒有說話，她的手落在她的肚子上，那裏有一個小生命，一個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的生命……這個小生命，將會毀了盛南謹一切，同時，也將會把她推上地獄。

    盛家兄妹亂來，連孩子都有了。

    這樣的話，在寧城會成為笑話。

    她不敢，也不能留下這樣的禍……

    不敢讓自己毀了盛南謹的一生。

    “算了吧。”盛南笙止住了哭聲，“南晏，謝謝你能過來，現在我心裏舒服多了，該做的檢查都做了，等明天結果出來就來醫院做手術。”

    自己心裏早已有了決定，隻是不舍，難過。

    程南晏拍了拍她的肩，“南笙，都會好起來的，南謹哥他……”

    “我看得開，都看得開，這次事情結束後，我就離開寧城吧，就像五年前一樣，這一次去一個更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打擾他的生活。”盛南笙在這些年糾糾纏纏的事件中，早已身心疲憊。

    是該要放下的時候了。

    未來的日子，她必須為自己而過。

    盛南謹是她哥，一輩子的哥，她還再能有什麽乞求？一定要折騰到盛家蒙羞才願意放手嗎？

    “南笙……”

    “南晏，不用勸我了！我一早就這樣打算著，隻是沒有走到這一步而已，所以，才這樣……才變成這樣…”

    “現在，我已經看清楚，也看得很開，一些事情，沒有結果，沒有可能的事情，就將它斷了吧！這個世界這麽簡單，為什麽一定要覺得沒有了那個人就不能生活呢？我追求過，我努力過……所以，我無愧於心，是不是？”

    盛南笙站了起來，擦幹淨眼淚的她，又是那個堅強的她。

    “不用為我擔心，我沒有那麽脆弱。”

    程南晏握緊南笙的手……所有的不開心，所有的傷害，都放在心底深處，不想流露出來，讓別個看到自己的脆弱。

    程南晏明白的。

    “走，我們去吃飯。我請你。”

    “嗯。隻要不是說你做，我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盛南笙打趣道她，程南晏笑了笑，“我很快就會下廚了，我決定了，回家跟我媽學。”

    “真的？以前你可是堅決不學的，現在願意了？”

    程南晏點了點頭……誰讓厲彥暄脾氣這麽怪呢？她得想想做點什麽，去討好那個男人……

    俗話不是這樣說的嗎？“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

    厲彥暄總覺得辦公室裏少了點什麽……

    已經說不清第幾次向沙發那裏看去，那個身影不在那裏之後，他就一直往那裏看，真是有毒啊。

    脾氣也臭臭的。

    這是肖曉感覺到的。

    早上他並沒有看到程南晏，反正koro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有個嫂子了……

    可是嫂子呢？

    他幾次想去辦公室裏看看，都被小四拉著，“你想像上次一樣？進去看到那種情景？小心厲少欲求不滿，拿你開刀。”

    肖曉覺得小四說得對。

    畢竟前科擺在那裏。

    所以，這一次……他熬到快午餐的時候才去找他！

    “進來。”厲彥暄命令般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肖曉推開辦公室的門進去，第一時間到處看，看看程南晏在哪裏……

    人呢？

    隻有厲少一人在？

    “什麽事？”厲彥暄微不耐的說。

    “厲少，歌唱比賽馬上進行複賽了……”

    “這種小事需要過來跟我匯報？你直接安排就好，我隻要看結果。”厲彥暄擺了擺手，示意肖曉出去，沉著一張臉，看起來，還真的好像心情不太對勁。

    “嫂子呢？”

    厲彥暄抬眸，看著肖曉……肖曉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不敢再繼續呆下去了，“厲少，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說完，急急離開辦公室。

    厲彥暄很不爽，辦公室裏所有的東西都有些礙眼……看了眼手機，那個離開的女人，連個電話，信息都沒有發過來。

    可惡！

    ————-

    程南晏跟盛南笙去了吃日本料理，還不忘記拍下來放到朋友圈……配上自己自拍照。

    一時間，把厲彥暄拋之腦後。

    “南笙，你打算以後去哪裏？哪個國家？”程南晏問著盛南笙，“南笙，你真的決定要走嗎？”

    “我早就決定要走了。”盛南笙輕笑，“隻是差一個理由，差一個借口罷了，現在的結果，我非常清楚未來的路是怎麽樣！這盛南笙這半輩子，為一個叫盛南謹的男人活了太久了，讓他注意到我，我時時刻刻的在想該用什麽辦法，吸引他注意……怎麽破壞他跟他相親的對象；怎麽讓他的弱點暴露在他女朋友麵前，我都成了不擇手段的一個女人了，說實話，太累，真的太累。”

    “為一個男人活著的日子太累了。那不該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努力過，付出過，受過傷，所以，我也沒有什麽好遺憾的！身份不對，人不對，再堅持下去，這輩子也是毫無結果，所以，我也該放棄了。”

    盛南笙說出她內心真實想法。

    有些不舍，卻也有些釋然。

    這注定是她這輩子最深刻的一段記憶……未來會怎麽樣，她沒有想過，也許會好，也許就這樣惆帳的一生，也許會是另一番光景。

    不在意了……

    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解脫，解脫。

    “南笙，你能想通，想透徹就好。”程南晏將她麵前的酒杯拿到自己麵前，“你現在不適合喝酒，不要喝了。”

    “你呢？跟厲彥暄發展得怎麽樣了？”

    “什，什麽厲彥暄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程南晏吱吱唔唔的，泛紅的臉色已經出賣了她內心真實的答案。

    “看來是成了。”

    “南笙。”

    “你害羞什麽啊？在一起挺好的啊，厲彥暄身邊很幹淨，根本就沒有女人緣，除了林宛白，我還真的沒有看到過有哪個女人可以跟他走得這麽親近！林宛白已經跟薄霖複婚了，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你得償所願也挺好的，何況，那天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在他心裏，應該有一點點的地位。別灰心，別氣餒，最起碼，你們之間啊沒有像我這樣，隔著倫理這個詞，你隻要將他的心收複，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盛南笙將倆人關係解析得條條是道……

    程南晏想否定，都否定不了了。

    “原來你都知道了啊。”

    “我以前不知道，就是那天在koro裏，我讓你去跌倒，後來我剛好看到你跑開，厲彥暄把那個男人揍的經過。”

    “什麽？他揍了那人？”程南晏睜大眼睛，滿臉不置信，那個時候，厲彥暄可是連扶她都不扶呢，高傲的像根本不認識她似的，怎麽都沒有想到，在她離開後，她居然打了那個人。

    “對啊，這樣，重重拳頭打在那人嘴角，好像都流血了。”

    “吖，那我不是挺對不起人家的？”程南晏有些歉意的說……盛南笙聽了她的話，差點要吐血，“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問題啊？”

    “什麽問題啊？”

    “厲彥暄揍對方的原因才是重要點，你倒是關心那個被揍的人去了……”盛南笙翻了個白眼，挺無語的回答。

    程南晏嘿嘿笑了兩聲，補充道，“可是我說得也正確，也沒有問題是不是？南笙，明天你去醫院的時候告訴我，我陪你一起去。”

    “沒事，我自己就可以了，小事一樁。”盛南笙很不在意的樣子，可實情是她不想讓自己的脆弱被南晏看到。

    她覺得自己可以處理好所有事情。

    “不行！你不告訴我的話，明天一早我就在醫院等你，等到你到了醫院為止！這不是小事，你需要我陪伴在你身邊。”

    盛南笙僵僵一笑……最終在程南晏的話中，點下了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