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將軍，旅順港傳來消息，鋼鐵生產線和機床設備已經運到了。”內森男爵幾乎是用麵癱的表情在同我說話，資本家的這一副撲克臉我可真是看的要吐了。

    無視掉他的麵癱臉之後，我正想召集眾愛國實業家們一同前往旅順港收貨，但就在我話要出口的一瞬間，我意識到了一個之前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尼瑪英國佬的貨都送上門來了，小爺我連鋼鐵生產線的建造廠址都還沒有選好呢。先前一直糾結在地圖上不就是為了選址嗎？不過因為一眾愛國實業家們的到來讓我暫時興奮的忘記了這件事，現在可真是應了那句話，樂極生悲啊。

    我再次想起了那龐大的價值五千萬英鎊的訂單：容積為1020立方米，日產生鐵1800噸、爐渣401噸、日耗焦450多噸的大容量高爐4座、附屬冶鐵、煉鋼工藝生產線兩條；衝壓機床四套，削銑機床兩套，各型零配件模具十套；石油鑽台五套，提煉生產線兩條、石油化工產品生產線兩條；30式步槍生產線4條。

    這批訂單中其他的都還好說，畢竟衝壓、削銑機床和槍械生產線體積並不算太大（相對於鋼鐵高爐來說），我在東四省內隨便找個廠房就可以裝配生產了，石油化工業我暫時還不打算起步，畢竟英美等工業國家目前還處於蒸汽機時代呢。最要我老命的鐵定就是那些冶鐵高爐了，容積為一千多立方米的高爐可不是隨便找一地安上就能投入生產了。

    你得先把地基打結實了，再用幾十甚至上百米的鋼梁穩穩地把高爐支撐起來，最後你還得對機器進行調試，不然不論你一天是生產一千噸剛還是一萬噸鋼，出來的都隻能是廢品而已。生產出來的是廢品也許都還是不算太壞的結果，最可怕的就是高爐沒有固定牢靠倒塌，一旦高爐倒塌，辛辛苦苦的投資打了水漂不說，人員傷亡都將是一個難以承受的數字。

    “張將軍，近來可好啊。”我在犯愁的時候最討厭別人打擾我了，尤其是用一種極其悲催的中文發音來打擾我。我狠狠的抬起頭，正打算破口大罵的時候，來人卻是讓我張口結舌無法再發出一個字音。這家夥也算是我的老熟人了，那位利物浦鋼鐵集團負責人，當初和內森·羅斯柴爾德男爵一起來談判貸款事宜家夥。

    “你來幹什麽？”說起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不過依照這個坑爹作者的思路，這種龍套貨色應該屬於那種沒有名字的路人甲吧。

    “你才路人甲，你全家路人甲！我的名字叫做亨利，你可以稱呼我為亨利負責人。”利物浦鋼鐵集團負責人很是氣憤的大勝抗議道：“今天我可是有要緊事來訪的，就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聽。”

    “什麽興趣不興趣的，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大門在你後麵。”我衝著這位亨利負責人不鹹不淡地說道。

    “我已經從內森男爵那邊得到消息了，運送設備的輪船已經達到旅順港了，這次是來和你們一起接收設備的。而且不僅僅是接收設備，高爐的選址安裝外加設備的後期調試，還有整條生產線的協調工作都將由我帶來的工程師們包攬，直到第一批鋼鐵樣品出爐，這整個過程中我們利物浦鋼鐵集團都將會全程參與。”亨利負責人很是老氣橫秋的說道。

    “你們有那麽好心？”從選址安裝到設備調試直到最後第一批鋼鐵出爐都會有英國工程師參與，英國人啥時候有這麽好心了。這幫家夥每次及時出現都像一場及時雨來緩解我目前的困境，我甚至都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動機了。

    “你以為我們是德國人嗎？我們大英帝國的職責就是盡本分，何況是我們利物浦鋼鐵集團這樣享譽百年的知名企業。”

    德國人不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較真最負責的民族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以盡本分為自身職責的不是德國的禿鷹軍團嗎？英國人向來就是利益至上的滑頭鬼嗎？槽點太多我簡直不知道從哪裏吐起了啊！

    重工業起步階段就讓別的國家的工程師接手，這件事情換在哪一個準工業國家身上都不會同意的。但是現在我完全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磨嘰了，盡管英國人自認為現階段還能把我攥在手心裏把玩，但沒準哪一天他們就把我視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後快了。

    也不磨蹭了，帶上一眾實業家，順手再捎上內森·羅斯柴爾德男爵和那位亨利負責人，我們一行浩浩蕩蕩地乘著南下的火車奔赴旅順。其實並沒有從奉天直達旅順的火車，隻能從奉天城做到大連，再從大連轉車前往旅順港。一路上的鐵道線都是日本人控製著的，車上也能看到所謂的“南滿鐵道守備隊”（關東軍前身）軍人。在自己國家的的土地上看到外**人耀武揚威，這心情也是別提了，終於明白太祖兔為啥一個勁的強調中國的領土上不能駐有外**隊的緣由了。

    晃蕩了一個上午，我們一行人終於抵達了旅順港。旅順港分兩個部分，一部分民用一部分軍用。軍用部分實際上就等於是日本人的租界一般，港口能看到三個煙囪的日本戰列艦和驅逐艦，港口附近的軍用建築完全像是從日本直接搬過來一般，形形**的江戶時代民居，街道上到處都是日本字。民用部分主要供各國商船停靠，其中大部份也是日本的民用船隻，鮮少有歐洲船停泊，後者一般會選擇在天津的塘沽港靠岸卸貨。

    英國佬的高爐、冶鐵生產線、機床和石油鑽探生產線設備足足拉了幾十船，可見其價值不菲。日本人那四條老式步槍生產線也和英國人的船隊一起到達，不過比起英國人那龐大的船隊，日本人的船隊顯得那叫一個寒酸。由於有英國人陪著一起提貨，日本人倒是沒有多加刁難便放行了。md，在中國自己的地盤上還得英國人幫我撐腰才能順順當當的提貨啊，真的是弱國無外交！我敢保證，如果是一群中國人來提貨的話，這群混蛋日本人敢扣我的貨扣一天！

    日本人不是好東西，英國佬更不是什麽善茬。這一點我在接下來的一小時內算是深切體會到了，在接下來的一小時以內，我深切地體會到什麽叫做資本主義！

    “你說你運來的這是什麽煤？這是無煙煤嗎？這分明是褐煤！你這該死的英國佬，你居然敢騙我們！”在英國運煤船停靠的碼頭那邊，一陣的爭吵傳入大家的耳朵裏，周明焯眉頭一皺：“是克定的聲音。”

    克定是鼎鼎大名的“煤炭大王”劉鴻生的名，因為劉鴻生早年家境貧寒，所以他並沒有字。煤炭大王怎麽跟人吵起來了？我心裏感到奇怪，連忙招呼眾人趕過去。來到了劉鴻生驗貨的那個船艙，眾人隻看見一個人高馬大的英國人在和劉鴻生爭論什麽。

    “克定，怎麽了？跟這個英國佬在爭論什麽？”我先向劉鴻生詢問道，劉鴻生還沒開口，英國人先嚷了起來：“你說誰是英國佬？我的名字是史密斯。”

    “ok，ok，史密斯先生。”我沒想到這英國人居然聽得懂中文，不好意思地向他道了個歉，繼續向劉鴻生了解情況。劉鴻生一指這船艙中的煤炭：“大帥您自己看吧，這些英國人在貨單上寫的是優質無煙煤，可是您看看，這是無煙煤嗎？這滿船煤炭全部是土褐色的，這分明就是褐煤，燃燒效率極差，根本無法煉焦！”

    “這是怎麽回事？”我的麵色頓時就冷了下來，劉鴻生在曆史上被稱為“煤炭大王”，他隨手撿起一塊煤炭來就可以說出他的產地、質量和燃燒效率，在煤炭這方麵，即使是百科全書也要甘拜下風。更何況這些煤我自己看上去就感覺品質極差。

    “胡說，我運來的絕對是從印……從大英帝國原原本本出土的，差點把印度兩個字說了出來。

    “大英帝國出土？別說笑話了。無煙煤應該有金屬的光澤，其中炭含量極高，燃燒效率好。這其中以英國本土出產的威爾士無煙煤最負盛名，你以為我不懂行就可以隨便糊弄嗎？”劉鴻生憤憤不平地說道，英國人欺負他不懂行，這可真是踢到鐵板了。

    “大英帝國現在正在大建海軍，優質無煙煤特別是威爾士無煙煤已經全部被征集為戰略物資了，我怎麽可能弄到手。”史密斯嘟囔道，從這側麵印證來看他已經默認了這批煤炭是次品貨了。在行家麵前，再怎麽抵賴也已經是無濟於事了。

    “好吧，史密斯先生，你的苦衷我可以理解，但是這並不能成為你以次充好的借口。由於這批煤炭的品質極差，所以我們是拒收的，不僅如此，我還對你們運來的鐵礦石品質深表懷疑，我們要驗鐵礦石的貨，一個船艙一個船艙地驗！”我冷冷地說道。

    “隨你的便。”史密斯聳了聳肩，老子運氣不好，碰上了煤炭的專家，你們總不會有鐵礦石的專家吧。中國連像樣的現代鋼鐵工廠都沒有，你們的鋼鐵工廠甚至需要從大英帝國進口設備，我看你們哪裏來的鐵礦石專家！英國人表示驗鐵礦石毫無壓力，是因為他打定了中國人不識貨，但是他的如意算盤很快又落空了。

    英國人運的煤炭和鐵礦石各拉了三船，煤炭已經不用再查了，退貨是妥妥的了，於是我帶著眾人上了拉鐵礦石的三條船。拉鐵礦石的前兩條船都沒有問題，都是品相不錯的赤鐵礦或者黃鐵礦，雖然比不上品質優異鐵含量豐富的磁鐵礦石，但是用來製造優質的低碳鋼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可是等到眾人查到第三條船的時候，情況又來了。

    “這條船裏運送的都是硫鐵礦！並不是赤鐵礦或者黃鐵礦！”這回說話的是張蹇，民國曆史上的鋼鐵巨頭。哦**！他們是怎麽知道的！史密斯在心裏大罵道。

    不過就在史密斯等待著我冷冷的一句“退貨”時，我卻出奇地沒有指責他以次充好，反而以一種極為平和的態度詢問道：“硫鐵礦跟赤鐵礦和黃鐵礦比起來，哪個更便宜？”

    “當然是硫鐵礦便宜了，我手上有一大堆硫鐵礦，不過由於含硫量太高，沒什麽人願意買。”史密斯沮喪的說道。本來還以為中國人不可能識別出硫鐵礦和其他鐵礦石的差別，誰知道又被戳破了。

    “含硫量太高？那我跟你做個交易如何？”我笑眯眯的說道，“你手上有多少硫鐵礦？統統賣給我，我會按照市場價付給你錢。這批貨總價值是二十五萬英鎊，但是我隻付你二十萬英鎊，相信這個價你是不會虧本的，多餘的五萬英鎊你懂的，把你手裏的硫鐵礦統統賣給我。”

    “哦，上帝啊，你簡直是我的救星。”史密斯激動了起來，那批硫鐵礦就像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想賣都找不到買主，堆積在倉庫裏隻能讓它們風化掉。他激動的笑了兩聲，說道：“二十萬就二十萬英鎊，那五萬英鎊的回扣我也不要，隻要你能夠幫我消化掉這一大倉庫的硫鐵礦，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有多少來多少，我照單全收，不過這三船煤我是說什麽也不會收的，你怎麽拉來的就怎麽拉回去。”我拍了拍史密斯的肩膀說道。

    “沒問題沒問題。”史密斯快樂瘋了，連聲應道。隻要能把那些硫含量爆棚的硫鐵礦賣出去，你就是把整批貨退了他都沒意見。

    “大帥，這硫鐵礦鐵含量低得很，您買來做什麽？”張蹇湊在我耳邊小聲的說道，我白了他一眼：“你沒聽他說嗎？這批硫鐵礦的含硫量太高。包達三，這批硫鐵礦我就交給你了。”

    包達三在民國曆史上是經營過化工企業的，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大帥，您是打算把這些硫鐵礦提煉成硫酸是吧。”

    “一點沒錯。工業化提煉硫酸一般是使用硫磺，但是現在硫磺主要集中在四川，那邊的人未必肯賣給我。現在好了，意外之喜啊，這批硫鐵礦你先檢測一下含硫量，預判一下能提煉出多少硫酸。”

    “明白了，大帥。”包達三拍了拍胸脯保證道：“隻要材料充足，一百噸硫酸不成問題。”

    “那就好。”我點了點頭：“兄弟們，卸貨，回奉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