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哲看了看表，決定先去閔陽監獄。

    這次，他沒有打招呼，來到門口直接道：“我找你們曹監獄長，就是我是馬哲。”

    看守人員見對方氣度不凡，小心翼翼問道：“馬哲是誰？”

    “不該問的別問，直接和你們曹監獄長說就是了。”

    男子乖乖地打電話去了。過了好大一陣子，大門開了，一個瘦高個男子急急忙忙跑了出來，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是馬哲？”

    馬哲伸出手笑了笑道：“曹監，你好。”

    曹監滿臉堆著微笑道：“哎喲，不知道您大駕光臨，快進來。”倆人雖從未見過麵，但應該知道馬哲是誰，何況又是閔陽人，這點底細都查不清還幹什麽警察。

    不過，他似乎在猶豫，不確定這是李逵還是李鬼，忐忑地問道：“馬廳最近身體還好吧？”

    馬哲自顧往前走，點頭道：“挺好，要不我撥通電話你問候一下？”

    曹監連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前兩天我們還在一起吃過飯，哈哈，不知您來是視察還是見人？”

    馬哲停住腳步道：“我一無業遊民，視察什麽啊，我要見一麵秦羽。”

    曹監一頭霧水，趕忙問跟在身後的男子。男子又急急忙忙打電話，問了一大圈終於查到了。

    “這樣吧，我把他待到探監室，要不先去我辦公室坐會兒？”

    “不必了，見一麵就走。”

    馬哲坐在探監室等候，不一會兒秦羽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看到他並沒有吃驚，而是麵帶笑容細聲細語道：“你來了。”

    馬哲與秦羽並沒有過多的接觸，但模樣變化驚人。曾經一頭烏黑的頭發現在是光頭，眼窩凹陷下去顯得無精打采，臉頰消瘦，嘴唇幹癟，整個人瘦的沒人樣，怎麽也想不到這是曾經風光無限的秦家公子。

    最讓人揪心還是那條腿，走路時腳尖踮地，似乎不敢太用力，穿著不合體的囚服，褲腳似乎有血跡。按道理說他的情況完全可以保外就醫的，可王衛東一心要置他於死地，傷還沒好就關進了監獄，導致如此下場。

    看到這副模樣，馬哲不免有些憐憫。想起他曾經慘無人道地對待趙雅，那份憐憫又蕩然無存。

    馬哲蹲在地上撩起褲腳，看到腿上血肉模糊，十分瘮人。抬頭問旁邊的獄警：“誰打的？”

    “這……”

    站在一旁的曹監立馬上麵訓斥道：“誰打的，趕緊下去查，查出來絕不輕饒。”

    馬哲放下褲腿，看著秦羽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心裏五味雜陳。回頭道：“曹監，我想和他單獨聊一聊。”

    曹監明白了，道：“好的，那你們聊。”說著，揮揮手示意其他人下去。

    馬哲從衣兜裏掏出煙點燃，塞到他嘴裏，對視幾秒鍾道：“在這裏還習慣嗎？”

    秦羽似乎很久沒嚐到煙的滋味了，大口大口抽了起來，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道：“還行吧，已經習慣了。”

    見他一根煙已經抽完，幹脆把一包丟到麵前道：“我來沒別的意思，就過來看看你，有什麽需要盡管提，過期不候。”

    秦羽一下子愣在那裏，許久顫抖著手把煙放到嘴裏猛地一吸，嗆得直咳嗽。消停後淡淡地道：“替我去趙雅墓前燒柱香。”

    提及趙雅，馬哲心裏恨得直咬牙，從喉嚨哼了一聲道：“這你不要操心了，還有什麽事？”

    “沒有了。”

    又一陣沉默，馬哲把一袋子東西從地上提起來放到桌子上，起身道：“昨天你父親找我了，他一直在等你，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出獄，別再留下什麽遺憾，我走了。”

    馬哲剛起身，秦羽噗通跪在麵前嚎啕大哭起來，抽著自己的臉道：“馬哲，我***是混蛋，求你原諒我吧。”

    馬哲冷冷地看著他道：“你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但趙雅的死我始終無法釋懷，雖然和你沒直接關係，但走到這一步完全是你造成的，好自為之吧。”

    “馬哲！”

    馬哲再次停止腳步，回頭道：“還有事嗎？”

    “我想求你一件事。”

    “說。”

    “回去告訴我爸，官司我們不打了，公司都歸趙雅家。”

    馬哲心如刀絞，道：“錢還有用嗎？”

    “我知道沒用，也無法彌補曾經的缺憾，也算是自我救贖吧。”

    秦羽的話和秦遠江如出一轍，馬哲咬了咬嘴唇沒有回應，轉身離去。

    出了探監室，曹監立馬跟了上來，道：“這就要走啊，您好不容易來一趟，中午一起吃個飯唄。”

    “不了，謝謝好意。”馬哲回頭看著秦羽被獄警帶離，指著道：“不管他犯了什麽罪，希望你們能善待他，好嗎？”

    曹監一臉尷尬道：“明白，回頭我安頓一下。”

    來到門口上了車，馬哲又若有所思下車，道：“曹監，我想給秦羽辦保外就醫，不知可否？”

    曹監似乎有些難為情，道：“這事好像有些難辦啊。”

    “他的腿都傷成那個樣子了，如果再不進行治療很有可能就廢了。”

    曹監想了想道：“這樣吧，我和省廳請示一下，如果可以會盡快答複您。”

    馬哲強調道：“曹監，我不是打著我父親的旗號在擾亂法律，而是以一個普通公民的身份依照刑法保障公民的權利，明白嗎？”

    “明白，明白。要不這樣，我下午要去省城開會，最遲晚上答複您，好嗎？”

    “那我等你電話。”

    離開監獄，馬哲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對方明明是痛恨的人，卻在那一刻動了惻隱之心。或許是秦遠江昨晚的話打動了他，一個年邁的父親正在期盼兒子的歸來。那怕是囚犯，在親情麵前一切都不值得一提。

    死去的人已經不可能複活了，但活著的人依然要艱難地活下去。如果秦羽能痛改前非，幡然醒悟，也算是一種積德吧。

    趙雅，你在天堂好嗎？我不知道這樣做你會不會同意，但我做了，如果將來有一天你能回來，告訴我，我一直在丁香花樹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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