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尋常一樣窗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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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煉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隻覺得四肢酸~軟無力,那種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上來。
當你全神貫注時,精神會無比集中,任何對專注事情的阻礙,都會暫時被屏蔽掉。
直到完成後,這些屏蔽掉的反應,就會在霎時間反饋回來。
沈煉很自然的暈了過去,蘇先生見狀一笑,心道:自己是好多年沒享受過精疲力盡的感覺了。
蘇家堡那株枇杷樹正搖曳不定,看起來像是瑟瑟發抖,虛空中正有某種存在,肆無忌憚打量著它。
蘇先生忽然提著沈煉出現,眉頭一皺。
某個嬌俏的聲音,忽然響起,道:“死鬼,你跑到人間逍遙快活也就算了,居然還帶了個私生子。”
蘇先生苦笑道:“你真是胸大無腦,我才出來一年不到,哪有本事就生出這麽大的兒子。”
“誰知道是不是你以前偷偷生。”女子隱隱哼了一聲,卻看不到人影何在。
“我要生也是和你生。”
“滾,誰要跟你生孩子,除非你把這小子殺了,不然我不會信你的。”
“這個可不行,要不我把枇杷樹砍了,給你消消氣。”蘇先生看了這通靈的枇杷樹一眼。
那枇杷樹都快樹冠低下來,一副嚇得不行的樣子。
“我砍這破樹幹什麽,咱們家又不缺柴火,看來這小子真有古怪了。”女子微微有些嗔怒。
天空上有火紅的光芒閃過,飛得進了,卻是隻火焰構成的鳳凰,隱然有些鳳鳴清嘯。
周圍的空間似乎都要融化掉一半,極盡扭曲。
蘇先生之前的話,其實隻是戲言,他知道這樣說了之後,自家嬌妻就不會看著這樹生氣了。
倒是沈煉決不能讓給弄死了,不然那人找上門來理論,雖然不怕他,可也理虧。
蘇先生袍袖一揮,好似一個無形黑洞,頓時將那隻火焰鳳凰吸了進去。
誰知道馬上他袖子就著了火,他暗道:她都把南明離火練到這地步了,再過幾百年會不會夫綱不振。
一念及此,蘇先生恨不得馬上閉關,要是被傳出去,他打不贏自家老婆,將來還不丟死個人。
他隨便將另一隻手提著的沈煉扔了出去,口吐一道白氣,霎時間就滅了火焰。
庭院中有鳳鳴清嘯,霞光一閃。
出現個眉心有個火鳳印記的宮裝女子,皺了皺鼻子,說道:“人間到底有什麽好玩的,這般汙濁,虧你呆得下去,你先給我去天河洗幹淨,不然別想回家。”
似乎忍受不了人間的汙濁,宮裝女子狠狠瞪了蘇先生一眼,便消失不見,連沈煉的去向也懶得管。
其實以她的修為,隻憑剛才刹那時間,就感應到沈煉的血脈和蘇先生毫不相幹。
蘇先生拍了拍枇杷樹的樹幹,搖頭道:“你也別回家了,免得哪天就被她一氣之下,放把火燒了,自己找個地方化形去吧,這座院子就送給你。”
那蘇家堡不斷縮小,最後落在蘇先生掌中,好似玩具模型一般。
枇杷樹立於蘇先生身旁,蘇先生隨手將這件法器扔進了枇杷樹的枝幹樹杈中。
隨後蘇先生就化作一條長虹,驚天掠地,衝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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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煉悠悠醒轉,感到渾身微涼,卻是處在一片平靜的湖水中。
料峭春寒未去,湖水冷冽逼人。
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以他的體質,早已寒暑不侵,這個噴嚏,打出來。
實是說明他在湖水中泡了太久,氣血滯澀。
感受到麻木僵硬的四肢,以及氣血的緩緩流動,寒氣入體。
沈煉掙紮著從湖水中,遊上岸。
一日之後,沈煉才弄清楚,這裏便已經是名劍山莊地界,而他落入的湖,叫做鏡湖。
波光如鏡,可以照人!
名劍山莊並非橫行霸道的地主,周邊的百姓,都對曆代山莊主人很崇敬。
如今名劍山莊的葉老莊主據說年輕時還中過進士,卻沒有當官,據說他一生中沒有和人交過手,因為以前的時候,他父親還在,現在還有他的兒子葉流雲。
也有人說,葉老莊主其實並不會武功,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文人雅士。
山莊如今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歸葉流雲管理,井井有條。
這樣一來,葉老莊主就更加清閑了。
今天雖然依舊很寒冷,百花未開,可是月光很是明亮,畢竟元宵才去不遠。
在小時候葉流雲其實並不喜歡明媚的天氣,因為那時候他不想讓別人把他看得太清楚。
如今他卻不太在意了,因為世上行走自如的人,已經很少有人能比他更好。
自從他開始繼承名劍山莊的家聲後,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不成功的。
其實他的名頭雖大,做事一擊成功,但真實年紀也就十八歲,比沈煉大不了多少。
隻因他太過厲害,才讓許多人忘記了他的年紀,加上那種成熟穩重,以至於許多人都以為這位名劍山莊的少主人都二十多了。
十八歲的年紀,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刻,在葉流雲身上卻很難找到那種少年獨有的激昂。
葉流雲喜歡喝茶,因為他認為喝茶能讓人心思慢慢安定下來。
與葉流雲相比,蕭竹才是她這年紀應有的性情,隻是太自我了一點,總不把人命當做一回事。
她是高高在上的貴女,養成這種性情,其實一點都不奇怪。
蕭竹在做她不喜歡的事,陪葉流雲喝茶。
茶煙嫋嫋,橫隔在蕭竹和葉流雲中間,月光從窗欞泄進來,被茶煙攪碎,流動著莫名的光澤。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裏春。你覺得這首詩好麽?”
“聽起來還不錯。”蕭竹打著哈欠回道。
“這就是你那小情人沈煉做的詩,父親很喜歡,認為論寫梅,十年來絕無能出其左右的新詩出現,我也很喜歡。”葉流雲嗬嗬道。
“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葉兄以為這首詩,比前一首又如何?”話音一落,窗欞外的月光便被遮住,露出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