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幾天，租來的新家總算捯飭得有模有樣了。其實喬淨亭對家裏的裝潢擺設沒有那麽大的要求，再加上有了卓皓每日的殷勤幫助，根本花不了那麽長的時間。她拖延這麽久，不過是想晚幾天上班。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成為人才濟濟的“極光”的一員，喬淨亭覺得自己又被打回原形，變成了剛剛踏出校園的職場新人，像她這樣能力不強、處世又不圓滑的愣頭青，在小公司待著興許還好一些。

    窗戶上的防護欄已經裝好，臥室裏缺的桌子卓皓也派人送來了。和樸泊的眼光不同，卓皓選的這一張桌子是白色的，邊緣還有雕刻花紋，有點歐式的味道，喬淨亭覺得它太公主氣息，便買了一塊米黃色桌布鋪在上麵，這樣一來不像書桌也不像梳妝台，倒是更像一張飯桌了。於是這幾天她時常把飯菜端到臥室來吃，總覺得更加有安全感一些。

    畢竟剛來s市不多久，也沒有多少積蓄，不可能每一天都下館子。喬淨亭在市場買了些常吃的蔬菜，餓了就煮著吃，不餓索性不吃，這樣一來以前的暴飲暴食倒是好了很多，隻是有些“引狼入室”了。自從卓皓發現喬淨亭會自己開灶以後就經常借幫忙的理由來蹭飯，每每過來手裏都拎著些水果或是肉菜，畢竟是自己的恩人，喬淨亭也不好回絕。

    這一天卓皓又來了，手裏握著一瓶紅酒。

    喬淨亭沒有為他準備拖鞋，所以他每次都隻穿著黑色的襪子在屋裏行走，也不顧入秋了天氣正在漸漸轉涼。

    “淨亭，你明天該入職了吧？方雯那兒都在催了。”

    喬淨亭正在把水煮青菜、水煮生菜、水煮胡蘿卜還有涼拌黃瓜往臥室裏端，她瞧著桌上那一瓶紅酒，覺得自己準備的下酒菜真得清淡得入不了眼。

    “要不我叫點外賣？”

    “不用，挺好的啊。”卓皓夾起一塊胡蘿卜在嘴裏嚼了兩下，煮的時間不長，很硬，還有一點青澀的味道，他硬是擰巴著眉毛吞進去，“反正都是可以生吃的東西，不用講究。”

    喬淨亭這才在桌邊坐下。

    “你聽見我說的話沒？休養生息的時間也挺長的了，我真怕你在家裏悶壞了。”

    “嗯，我是打算明天去上班的。”

    “行，我回頭跟方雯說一聲。”

    “你跟她說什麽？”喬淨亭警惕地停下筷子，她可不希望卓皓去拜托方雯多多關照自己，本來就已經是空降兵，夠名不正言不順的了。

    “說你去上班啊，還能說什麽？這丫頭厲害得很，不會偏心你的，所以你啊，還得自己好好幹。”

    喬淨亭這才放心了一點，比起工資微薄被上司批評，她更畏懼人們的流言蜚語。

    “家裏沒酒杯吧？”

    “嗯。”

    卓皓把麵前的瓷碗拿起來，把裏麵剩的水倒進垃圾桶裏，然後開了紅酒倒了小半碗。

    “你也來一點？”

    喬淨亭拚命搖頭。

    “喝一點吧，慶祝你正式在s市安家以及明天入職！”卓皓不由分說地在喬淨亭的碗裏倒了一點，很少，剛剛鋪滿碗底，“就一口。”他舉起碗來。

    喬淨亭隻好拿碗和他碰碰，然後勉強喝下去。所有的酒在她眼裏都隻有一個味道，就是苦澀，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人們會對這種東西傾注那麽多熱情。

    卓皓一碗酒下肚，明顯放鬆了許多，麵色紅潤了，話匣子也打開了。

    “淨亭，我還從來沒想過能跟你這樣麵對麵坐在一起。”

    酒果真不是個好東西，連一直以來保持著風度的卓皓也被它“拉下馬”了，喬淨亭看著麵前已經微醺的卓皓，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個男人肯定要開始口若懸河了。

    事實證明真是如此。

    “h市真是我的福地，我就知道把它當成第二故鄉準沒錯的。我在那裏重新遇見了你，又因為談生意和你吃了幾次飯漸漸有了接觸，沒想到今天竟然還能坐在你的臥室裏，我當年怎麽敢期盼這些？”

    喬淨亭尷尬地咧了咧嘴，隻是在臥室裏吃飯而已，聽了卓皓這話，她暗下決心，以後這張桌子害死老老實實當書桌用的好，免得從他嘴裏說出來曖昧得不行。

    “你不記得我了嗎？”卓皓忽然抓著她的手腕，臉湊到了很近的地方。

    喬淨亭一驚，手不好掙脫開，“記得你？”

    “對啊，我是你學長啊，卓皓啊。”

    “你醉了吧。”喬淨亭用空著的一隻手用力掰開卓皓的指頭，把他手裏的碗奪過來，“別再喝了，你醉了。”

    “你還真不記得我了，我幫你送過英語作業本。”卓皓乖巧地支著腦袋，眼睛直直地盯著喬淨亭。

    英語作業本？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喬淨亭腦海裏一團亂麻。

    “我還記得你英語默寫幾乎都是全對的，就是不會拚最簡單的silence。”

    喬淨亭嘴裏小聲地念了一句，“slience？”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卓皓再一次把喬淨亭的手抓起來，在她的掌心裏用手指一個一個字母寫過去，“是s,i,l,e,n,c,e。看樣子你的老毛病到現在都改不了。也是啊，人總是忠於自己的第一反應的。”

    喬淨亭不知道卓皓是哪裏知道的這些，不過還真被他誤打誤撞了，若不是他說，自己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silence的正確拚法，不過這個，無關緊要吧。

    “你第一次聽到我的名字，還是你小男友樸泊介紹的，拍照那天，他告訴你我是籃球隊長，我叫卓皓，你對我笑了一下，有印象嗎？”

    喬淨亭搖搖頭，絞盡了腦汁還是一點記憶都沒有。

    卓皓的聲音漸漸低沉了，“我本以為還在你的青春裏留下了些影子的，看樣子是徹頭徹尾的一廂情願啊。”

    喬淨亭不知如何安慰他，她一直以為卓皓對她的感情興許就是最膚淺的一見鍾情，一切都源自機場的那一次見麵，可今天聽他這麽一說，似乎已經是一段很久遠的故事了。這樣一來，他近來為自己做的種種更讓喬淨亭覺得慚愧難當、後悔不已。

    卓皓使勁抬起頭來，隔著眼前的一片朦朧注視著喬淨亭，這樣看起來她還真是好看，白且小巧，蹙著的眉頭讓人忍不住心疼，眼睛低垂著，不知道在想什麽心事。

    “淨亭。

    “嗯？”喬淨亭剛一回過神，卓皓就像失了神智的猛獸一般朝她撲過來。因為臥室不大，所以桌子和床不過半米的距離，她一下子被卓皓撲到床上，兩隻胳膊被他有力地鉗著，根本就動彈不得。

    “卓皓！你喝醉了！快放開我！”喬淨亭隻能不斷地左右搖晃著身子，試圖阻止卓皓的行為。但她瘦弱的身子能量太小，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卓皓先是呆呆地凝視了她一會兒，然後忽然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嘴唇，一股濃鬱的酒氣很快堵住了喬淨亭的鼻息，整個世界都開始旋轉，她用最大的力氣抿住嘴唇，同樣的，卓皓正在以比她大了好幾倍的力氣撬開她的嘴唇。畢竟在力量上是弱勢，無論她怎麽掙紮都無法把卓皓推開，痛苦又委屈的眼淚流了下來，一直淌到兩人的嘴唇交界處，卓皓隻是微微停頓了一下，很快又喪失了理智，他開始粗暴地解開喬淨亭襯衫的扣子。

    “這下你就能記得我了吧！”

    喬淨亭兩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白色的燈光格外明亮，一圈又一圈，讓她晃神，她開始漸漸忘記自己是在哪裏，又是為什麽會在這裏。

    她的雙腿還在不受控製地四下亂踢，拖鞋早就不知飛去了哪裏，忽然裸露在外的腳趾好像碰到了什麽，一陣劇烈的疼痛湧上來。

    “哐當”，有什麽東西打碎了。

    喬淨亭的腳趾紮心般的疼痛，讓她禁受不住，直接大哭起來。

    卓皓終於停下了，他的理智似乎是被那聲巨響喚回來的，他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衣衫淩亂的喬淨亭，又看看自己的雙手，飛快地站起來。

    “淨亭......”

    喬淨亭不說話，就好像他不存在一般，把腿收到床上木木地檢查自己的腳。

    腳趾和腳心都紮進了刺，原來是剛剛踹倒了床頭櫃上擺放著的仙人掌，如今那盆仙人掌已經摔得粉碎，地上一片狼藉。

    卓皓也發現了，他焦急地蹲下來，伸出手，又猛地縮回去，“淨亭，疼嗎？”

    喬淨亭還是不說話，她麵無表情地把紮進腳裏的刺一根一根拔起來，留下了幾個深紅色的小點，疼痛感仍然在持續。

    “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卓皓已經完全清醒了，他了解自己的酒量，絕不是幾杯就能醉的，今天究竟是怎麽了？竟然意亂情迷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他是愛喬淨亭，可已經等了那麽多年，也不會在乎這一時。這一次是徹底完蛋了。

    喬淨亭坐起來把衣服扣子扣好，然後把淩亂的頭發盡力用手指梳順，她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卓皓，毫無感情色彩地說，“你可以回去了。”剛剛被淚水洗過的眼睛這一刻格外幹淨，看得卓皓心裏又是忐忑又是內疚。

    “淨亭。”

    “你回去吧。”

    卓皓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拎起包走了。

    喬淨亭蹲在地上把花盆的碎片一塊一塊撿起來，再把泥土都掃幹淨，至於已經摔出花盆、刺落了一地的仙人掌，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了。

    早就聽說在床邊放綠植是不好的，夜晚植物進行呼吸作用時會和進入睡眠的人們爭奪氧氣，可她還是不信邪地這麽做了。因為她想起同學聚會那一天去樸泊老家的時候看到的那一株仙人掌，可愛極了，像一個小小的守衛，固執頑強地站立著，忠貞不渝，那時樸泊說要把那株仙人掌交給她照顧，自己因為麻煩沒有答應，後來想起時常常後悔，行李箱也弄丟了，如果有了那盆仙人掌，還有點念想。

    “最後是你救了我呀。”她對著滿地的刺露出一個慘淡的微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