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不，現在應該叫夏留了，被安伯吩咐了夜香工的差事之後，梁君這整日來，一想起這事便恨得牙癢癢。可是為了能夠接近夏家三小姐，俘獲她們的芳心，梁君隻好把心中的恨意和憋屈生生壓製在心中。

    安伯派了一個人引梁君去和之前倒夜香的福叔見麵，以後夏府這至關重要的夜香工作，就要從福叔手中易手給梁君了。

    一路上，因為梁君心情不佳，故而也沒有和這引路的家仆多說什麽，故而也不知道他的姓名，隻是默默跟在他身後，來到了一座有些破敗的房屋前，這房屋前擺著一輛推車，車上及車身周圍放在幾個待蓋的木桶，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一股臊臭之味，直讓梁君及那引路的家仆忙掩鼻不已。

    若是能夠的話，那家仆說什麽也不會到這個地方來，隻是安伯吩咐下來了，他也隻好認命，朝著屋內叫喊了一聲，“福叔，快出來。”

    未過多久，便見著房門“吱呀”打開，一名身穿粗布衣衫的老頭子從屋內竄了出來，雖是粗布，但是很是幹淨整潔，連衣衫都洗得有些發白了。老頭子渾身沒有多少肉，幹瘦得像老了的魚鷹。可是那曬得幹黑的臉，短短的花白胡子卻特別精神。

    這是一位慈祥的老人，頭發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淩亂。可那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發還是在黑發中清晰可見。微微下陷的眼窩裏，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那家仆見著這老頭子之後，朝著他說道，“福叔，這是府裏新來的家丁，以後便跟著你做個夜香工。安伯可是交代了的，你要多呆呆他，等他完全接手之後，你便可以回家養老，安心過晚年了。”

    福叔聽完，抬眼看了梁君一眼，有些疑惑安伯怎麽派個毛都沒有長全的小子來接自己的班。雖然心有疑慮，但是福叔還是點頭應了兩聲，“是，是！”

    那家仆交代完了之後，衝著梁君說了一聲，“跟著福叔好生幹，隻要努力點，也不定沒有換職的機會。”

    說完，那家仆是再也待不下去了，連忙返身離去，連個招呼都沒有打，顯然是一刻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

    這時候，場中就剩下了福叔和梁君二人，那福叔見著梁君依舊捂鼻皺眉的模樣，知道他是嫌棄這裏熏天的味道，心中稍稍歎息了一聲，漠聲說道，“進屋裏吧，這裏味道是大了些。”

    梁君本就想早點擺脫這裏難聞的味道，聽著福叔這麽說，趕緊點頭，跟著福叔的步子，進了他的屋中。

    福叔所住的小屋很是簡陋，因為他的職業，難免有一身的味道，所以夏府的家仆都不願與他同住，故而安伯將他安置在這個偏僻的角落，遠離了眾人。

    一個的人，住在一間的房屋中，這屋中的簡陋程度可想而知。一堆穀草堆積而成的臥榻之地，已然有些凹陷，占據了整個房屋差不多一半的空間。穀草堆足容得下兩個人同時休憩，隻是睡在穀草上，梁君顯然有些不樂意了，簡直比少林寺的木板床還要遜色得多，和自己那張玉床相比，更是天壤之別。

    越過穀草堆，房間中就隻剩下一張開裂的八仙桌，桌上擺著茶壺和水杯，桌旁是三張略微發黃的靠背凳子。為什麽隻有三張呢，因為另外一張凳子現在已然碎成了好幾塊，被福叔隨意丟在了房間角落。

    而在那角落上方的牆壁上，還掛著幾幅蓑衣和鬥笠，應該是福叔下雨時候穿戴的工具。蓑衣下方放著幾張木板搭建成的小櫃子，上麵放著幾件泛白的衣衫，應該是福叔換洗的衣服。

    總之，梁君在看過這間房屋之後，十分的不滿意，這簡直破敗得不成樣，比那窮人家都不如，也不知道夏府這樣的富貴人家，怎麽會任由著這樣破敗的屋子存在。

    福叔隨意拉開了一張凳子，自個兒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抬眼看了一下梁君，也給他倒上了一杯，招呼了他一聲，“坐下休息吧，現在時辰還早，我們這行得是晚上才忙活。”

    梁君不屑地癟了癟嘴，自己可是個賊，不一樣遊動在深夜，不過就是換了個方式而已。

    梁君拉開了自己的凳子，一屁股坐下，隻是他坐下得太急，那凳子搖晃了兩下，緊接著就散了架，讓梁君屁股落地，直痛呼了一聲。

    “什麽破凳，摔死小爺了。”

    福叔見著梁君摔倒在地，趕緊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有些尷尬地去扶梁君起身，並說道，“忘了跟你說了，這桌椅太過老舊了，得小心一些。”

    福叔不說還好，這一說可是將梁君更加生氣，“這他娘的什麽鬼地方，哪裏是給人住的，我看比那豬圈牲房還不如。”

    梁君的一頓埋怨，引得福叔更加不好意思，站在那裏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此時，梁君卻是眼珠一轉，拍了拍後臀沾染的灰塵，一臉笑意地看著麵前的福叔，說道，“福叔，咱們打個商量可好？”

    梁君變臉的速度太快，倒讓福叔有些措手不及，“什……什麽商量？”

    梁君賊兮兮的一笑，接著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兩錠金元寶，在福叔的眼前晃悠了幾下，說道，“福叔，這兩錠金元寶可是能夠讓你安然地過個幸福的晚年生活。”

    不用梁君說，福叔也知道，這兩錠金元寶可是一個普通家庭一輩子的開支，隻是福叔不甚明白，梁君為什麽突然向自己說起這個來。

    果然，梁君接著笑聲說道，“福叔，你看呐，我實在是受不了這份差事。要不，我就付你工錢，你就幫幫忙，把我那份也一並擔了吧。”

    聽到這話，福叔這才知道，梁君這是要自己給他做工的工錢，替他遮掩。隻是福叔還是有一點不明白，“你既然這麽有錢，又為什麽來夏府做個普通的家仆，受人籬下。還不如拿這些錢，在外麵盤活個生意，也比在這裏自由輕鬆得多。”

    福叔這麽一說，倒是讓梁君不知道怎麽開口了，難道要自己明確告訴他，自己來夏府就是為了那夏家三個小姐的？

    “福叔，這你就別管了，反正你隻要答應，這兩錠元寶就是你的了。”

    福叔這個時候看著梁君，明明年歲不大，卻像是一個猥瑣的中年大叔，在引誘著一個不知事的孩童。

    福叔當即皺了皺眉，淡聲說道，“你還是把錢收起來吧，我這半死之人，要這麽多錢來也無濟於事，也沒有個後人可以繼承。這數十年來積攢的工錢，已經夠我今後的花銷了。”

    見著福叔拒絕，可是讓梁君著急了起來，要是自己真的去倒那夜香，被唐非知道的話，可要丟死人了。

    “福叔……”

    梁君剛要開口，卻不想福叔卻是看出了他內心的想法，率先說道，“如果你真的不願做這份工，便不做吧，以後跟在我身邊做做樣子就是，想來安管事也不會來細查的。”

    梁君聽到這話，喜不自禁，想不到這福叔如此大的年紀，卻比年輕人還耿直得多，一口便答應了自己，還絲毫不收取自己給他的金元寶。

    “福叔，太謝謝你了。”梁君裂開一口銀牙，笑得明朗，“放心吧，除了這倒夜香的差事，以後你但凡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梁君絕不二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