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巫祖儀式開始……”

    陽石曉月也噤了聲不敢大聲話，所有的巫女都俯身跪拜，陽石曉月也跟著她們的樣子低頭三跪九拜。

    此時陽石青城與周子傾也被押在巫祖麵前，看到黑巫女整個的勢力如此龐大，簡直就是根深葉茂，而他們跪在其中仿佛如一粒草芥，不由心有戚戚。

    “丞相曾，黑巫女勢力擴大，大有侵吞下之勢，我本以為隻是丞相憂慮心重，所以才會誇大其詞，未料想，這些黑巫女果然有如此陣勢，叫人看了實在是驚悚。”周子傾喉嚨發緊，發出的聲音也帶著幾分顫抖，回頭看陽石青城的時候，見他臉色肅然，雖然眸子裏染著震驚，但卻什麽也沒有。

    “若是複國不成，再白白犧牲了大姐，那就是子傾的罪過……”

    “太子此言差矣，自先皇駕崩，老夫一心想要輔佐太子立國，奈何時地利不對，人心不和，導致今下場老夫有不能開脫的責任。如今既然老夫無能不能複國，那能保太子之命，也算老夫對先皇盡的最後一點忠心。女紫晴自幼受了許多的苦，現今又願意犧牲自己保全陽石一家，老夫心裏也是十分的動容。”陽石青城到這裏，嘴角竟然浮現了淡淡笑意，現如今一無所有，陽石青城了無牽掛，可是心中對紫晴的愧疚卻讓他日夜不得安寧。

    回想過往種種，鳳如公主臨死前的交待，不由老淚縱橫。

    花白的胡須輕輕地顫抖著，他回頭看看周子傾，“既然複國無望，太子就找一個繁華之地好好生活，若來日有了時機，太子盡可以再來複國。若無時機，就盡量保持周國皇室血脈，待有時，再重拾破碎山河。”

    這時，祭壇左使川鮫的嘶啞聲音回蕩在窟洞四周，“今祭祀巫祖，開啟洗靈池，施用洗靈咒，眾巫女需要虔誠祭拜，不得有半分虛假。”

    “黑巫恒昌……”

    “黑巫恒昌……”

    這時，紫陽被人拖著來到巫祖前，那兩個剛剛放手，紫陽就癱倒在巫祖像麵前，烏鴉齊聚，毒蛇圍繞的巫祖像前，紫晴靜靜地匍匐著，心裏默念，“巫祖有靈，敬請保佑紫晴不受洗靈池影響，保全意誌，克服痛苦，複興白巫族。”

    “巫祖有靈……複興白巫族……”紫晴一次一又一次的禱告，她希望這位巫祖可以聽到她的祈禱，可以睜開眼睛看看如今的世道，若是黑巫女照此猖獗，那從此往後，人世間將變成一片地獄。

    她覺得，眼前巫祖並不願意看到如此情形，不憑別的，就憑她右手執掌巨蟒俯身下，左右端著黑貓監視巨蟒之姿態，紫晴心裏就十分清楚，當初建立巫女祭壇，巫祖本意並非是讓黑巫女執掌下。

    可是不論紫晴忍痛祈禱多少次，這巫祖也並非有顯靈的征兆。

    紫晴用完了最後一點力氣，匍匐在地上絕望地想，“不定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巫祖，或者巫族早就在兩千年前就已經消失……”可笑她現在還抱有一絲幻想，想從這黑巫女祭壇之中保留自己的意誌。

    “開啟洗靈池……”

    紫晴在進入大窟洞之前就被搜身，身上的蔚藍和黑貓遺體殘留，皆被搜走。

    她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沾滿血跡，青絲淩亂披於肩膀之前，神色憔悴，朱顏俱損。

    進入洗靈池前，紫晴最後望了一眼陽石青城，心裏哀傷，“爹爹，一定要保重，一定要實現你們的大誌，才不枉我今日投身於地獄之中，永生永世將靈魂獻於黑巫……”

    “紫晴，你還有什麽話要？進入洗靈池前，心中的遺願或許我可以幫你完成。”嶽紫陽手持黑色巨蛇法仗站在紫晴麵前，高大如巨人一般，此時此刻，嶽紫陽的紫眸裏閃動著十分快意的火花，一度，讓她的紫眸變成了粉紫色。

    紫晴淒然一笑，“我還要多謝壇主美意……至於遺願……就是請你話算話，要放過陽石一家和周太子。”

    “這是當然，還有逸辰作證，我不能反悔。況且，我黑巫祭壇話從來算話，這一點，你完全可以放心。”嶽紫陽笑的十分得意，算起來，這是自荼毒藍鶴骨後她覺得最為安心的一日，巫界是非，皆由那一起，也由這一滅。、

    從此往後，她將是縱橫地的黑巫壇主，無人能敵。

    這時，陽石青城突然痛聲啼哭，“晴兒，是爹對不起你，爹無顏再活在這世上，既然不能保護你們母女，不能保護陽石家人，那爹先晴兒走一步，去向你的娘親賠罪。”

    著，陽石青城站起身猛得向一邊的石柱撞去，頓時血液四濺，人已經斃命。

    紫晴一見如此，厲聲呼喊，“爹，不要……”

    可是一切都為時晚矣，陽石青城已經死去，周子傾跪在一旁像是失去了線的風箏，搖搖晃晃不知所以然。

    紫晴掙脫黑巫女的手，爬到了陽石青城身邊，輕輕將陽石青城那未關合的眼睛閉上，“爹，不是好了的，我做黑巫女保陽石一家平安嗎？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

    周管家和李嬸經曆過種種劫難，膽子都嚇破了，更何況這黑巫祭壇裏陰森吸怖，毒蛇烏鴉四處都是，這時候看到陽石青城一頭撞死在祭壇裏，更是嚇破了膽子。

    “老爺……，老爺……，老爺你不能死啊。”

    這時候突然有一個女人瘋了一樣撲過來，撲倒在陽石青城身上，又捶又打，“你不能死，我不讓你死，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

    宋玉枝淚流滿麵，打著陽石青城的屍體，“我要你收回休書，我要你對我道歉，我要你賠我的大好年華……我要你還我一生幸福！”

    “娘……”陽石曉月也要起身，被一旁的黑巫女死死拉著，“跪著，以後你再無娘親，你是一個黑巫女，從此無親無故，隻有你和你胸口跳動著的這一顆心。”

    陽石曉月眼中含淚，十分委屈地跪在地上，與此同時，眼睛裏也多了一分與年齡不相稱的冷酷與無情。

    宋玉枝瘋狂的摔打著陽石青城的屍體，甚至不讓紫晴和別人靠近，她瘋了一般將陽石青城的屍體裹在懷裏，用手帕擦拭著陽石青城的血跡，“老爺，你還記得你娶我的第一，洞房花燭夜裏，我對你吟誦的那首詩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爺本來不想理我，可是聽我誦詩就挑起了蓋頭，在紅燭之下，你我份外美麗，就如窗外開好的美人蕉。”

    宋玉枝抹了一把眼淚，手上的血跡染紅了臉頰，她輕輕啜泣，嘴角卻帶著一抹淒婉的笑容，這忽悲忽喜的樣子讓眾人都深感不妙。

    “自從嫁給老爺，我對老爺一心一意，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精血豢養蠱蟲，來幫助老爺成就大業。玉枝雖然任性，可是卻願意和老爺生死相隨，如果不是大夫人和那個嫡女，我和老爺會是恩愛夫妻，白頭到老，永不分離。”宋玉枝到這裏，臉上的神色一片恍惚，仿佛神遊外，又仿佛在夢幻之中一般。

    她輕輕搖著陽石青城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念著那首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突地，她從頭上拔下銀簪子，朝著紫晴眼睛刺來，那動作極為迅速，仿佛如一道閃電。

    眾人驚呆，不由驚呼，紫晴身體本來就被縮骨術折磨成一癱軟泥，哪裏還有半分力氣再去反抗，就在緊要時刻，聽得一聲寶劍出鞘“倉朗”一聲，宋玉枝驚叫一聲捂著胸口倒在了陽石青城的身體之上，彌留之跡，嘴角滲出血跡依舊輕輕地念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君子……”

    待到眾人回過神來，才看到淩逸辰手持著劍直指宋玉枝，劍上的血跡順著光滑照人的劍身點點滴落，形成一顆又一顆的圓珠子滲進石窟地下。

    眾烏鴉聞到了這種血腥的氣息，在大石窟內發出震耳欲聾的聒噪之聲，毒蛇也同時發出嘶叫，眾人聽了，皆是後背發涼。

    陽石曉月被一旁的黑巫女死死地按著肩膀動彈一得，她凝脂一樣的臉上，漸漸流下一股淚水，那淚水繳著血腥，含在唇裏分外的刻骨銘心。

    紫晴回過神來，看到宋玉枝和陽石青城死在一起的情形，對周管家和李嬸，“拜托周管家和李嬸，將爹爹和二夫人葬在一起。他們生前經曆了那麽多的坎坷，死後就讓他們永遠守在一起……”

    “大姐……”

    “聽我的，我相信娘親不會怪我，她會理解我的一片苦心。”紫晴有氣無力，回眸淡淡掃了一眼淩逸辰，卻看到他甩手將劍扔到地上，對屬下的人了一聲，“把劍給我扔了……”

    感覺到紫晴的目光，淩逸辰淡淡看了一眼紫晴，一步一步走進，眼裏含著無情，“滿意了？”

    紫晴無言相對，隻是別開臉。

    這時的嶽紫陽失了耐心，擺擺手，“將紫晴給我拉上來，送進洗靈池，耽誤了黃昏線，巫祖責罪，我們可擔待不起。”

    兩個巫女疾步向這邊走來，淩逸辰伸手捏著紫晴的臉頰，一次又一次問，“這就是你要的結果，是不是？你如此急著做黑巫女，就是為了今這樣的結果？”

    紫晴的嘴裏一陣異樣，一絲腥甜從喉嚨咽下，她睜大眼睛掙紮，卻看到淩逸辰微微搖頭，隨後他肩膀一鬆，收回了右手，兩個黑巫女將紫晴夾在腋下送進了大窟洞的最中央的甬道裏。

    “大姐……”玉竹的聲音在腦海裏呼喚，“不可以……”

    “丫頭，丫頭……”婆婆的聲音也在一聲一聲錘擊著紫晴的心，紫晴的身體毫無知覺，可是心痛的快要碎裂，這長長黑暗的甬道仿佛就是那些生不如死的時日，她能做的，也隻是眼睜睜的目送，目送著那些人一個一個離她而去，而她，除了微笑，什麽都不能做。

    嶽紫陽的步伐在身後一步一步響起，像是催人下地獄的號角。

    洗靈池位於石室中央，叫人驚訝的並非是池水烏黑，青煙彌漫，而是這池竟然處於石室中央一個懸空的石池裏，而池下，就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池上則是通往星空的大洞，整個遙相呼應，竟然似如地之間的一個點。

    紫晴失神地看著眼前這副情景，聽到嶽紫陽念咒，隻見眨眼的功夫，石池前端出現了無數塊黑色的石階，那石階像是憑空而來，又似時平日裏隱身突然現身出來，叫人驚歎之餘不由自主地盯著那漸漸出現的石階驚歎。

    “壇主……”

    “將她送到洗靈池裏……”

    “是，壇主。”黑巫右使舞介子和左使川鮫走到紫晴身邊，拖著紫晴，走向上懸浮的石階，紫晴以為，那石階必然沉受不住眾人的重量而跌落，卻未料，那些石階堅如磐石，紋絲不動。

    洗靈池水一片墨黑，似如漆黑的地獄，池上冒著縷縷青煙，但絕非是熱氣，而是冷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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