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將軍哭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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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紫晴應聲,神色凝重地走下石階,走至陽石霍麵前,淡淡地看了一眼陽石霍,“將軍,請受禮。”

    而陽石霍此時如萬劍穿心,又如竹簽刺指,他走到紫晴麵前停步,十分悲痛地,“紫晴,我是大哥,我是陽石霍!”

    “將軍,請受禮謝恩。”紫晴再次重複,聲音淡定地如一片浮雲,此時此刻,這殿堂上的一場惡鬥,好似與她並沒有關係。

    陽石霍聲音裏掠過一絲的顫抖,盡數的痛苦似如珠子一般被這一下子串了起來,一點點累積,現形。

    “紫晴,你還記得娘親做的玫瑰糕嗎?”陽石霍鎧甲笨重,十分艱難才從腰間心取出一個盒子,他將盒子打開,幾塊粉雕玉逐的玫瑰糕靜靜地躺在盒子裏,陽石霍用布滿傷痕的手輕輕捏出一塊送到紫晴麵前,“紫晴,這是哥哥特意從靖國玉樓鎮裏帶來的糕點,他們,靖國大馬士革玫瑰開得又大又香,這糕點一定也比周國的好吃,你嚐一口。”

    眾人看到陽石霍心翼翼將玫瑰糕捧在手心裏,送到了紫晴麵前,他的臉上帶著孩子一般的純真,兄妹的情誼在那一刻似乎將所有的傷痛都摒棄在外,而他和紫晴則被包圍在那個聖潔的光輝裏,不受外人幹擾。

    所有的人看了陽石霍,再看紫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淩逸辰在注目,心也懸著,他期待有奇跡發生。

    嶽紫陽也停了呼吸,她注視著紫晴的背影,想象著紫晴的表情,嘴角微微浮動,等待著下一刻的動靜。

    紫晴接過糕點,聞了一聞,忽地將那糕點扔到地上,蹙眉頭厭惡地,“這是什麽東西,讓人作嘔。”

    那糕點落地,頓時碎成了粉末,陽石霍的目光碎了,心也碎了。

    紫晴重新將那件軟甲捧到陽石霍前,冷漠重複,“將軍……”

    陽石霍憤怒拔劍,從上自下將那件鎧甲披了一劍,鎧甲未破,但這一劍已經揮斷了過去,他明白,此時的紫晴已經之前的紫晴,此時的紫晴與那些黑巫女一樣,麻木,冷漠,沒有感情,殘忍暴虐。

    紫晴淡淡掃了一眼陽石霍,無聲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陽石霍後退一步,躲開淩逸辰的身體,直視嶽紫陽,“黑巫女無惡不作,做事殘暴,不留餘地,實乃世間難容……”

    “怎麽,陽石霍,看來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本是本宮大喜之日,本宮還特意準備了犒賞將軍的禮物,你確定你要與本宮為敵?”嶽紫陽氣勢排山倒山般壓來,眾人都低首垂目不敢直視,此時,嶽紫陽的雙眸成了深紫,瞳孔之中冒著殺氣,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發怒。

    陽石霍這裏也如怒獅一般,滿身熊熊怒火,即便十丈開外也能聞得到他身上的殺氣,長年累月殺敵的寶劍也在他手中錚錚作響,仿佛隨時要跳出劍鞘陪主人殺敵。

    淩逸辰雖然淡然自若,可是他身為國君不能將眼前這場矛盾視若無睹,他緩慢走到陽石霍身邊,“將軍,朕十分看重你的將領之才,以後一統江山還要靠將軍之力,若將軍能將這幾件事情分開看待,而並非摻雜進兒女私情,會看得長遠,更清晰一些。”

    “身為將軍,保家衛國乃是爾等職責,如今家破人亡,將軍名存實亡。皇上不必再勸,陽石霍誓死不會給黑巫女下跪,殺父之仇不報,陽石霍枉為男兒。”陽石霍聲音鏗鏘,聲音不改,與嶽紫陽對峙的尖銳也絲毫沒有減弱,男兒剛強本色盡顯。

    “將軍……”淩逸辰拔高聲音,希望能震懾陽石霍,好讓他明白此時此刻與黑巫女作對並不明智,可是一切為時已晚。

    陽石霍拔劍,雙足點地,直刺向殿堂上的嶽紫陽,速度之快,如驚雷之勢。

    “壇主心……”川鮫大喊一聲,與舞介子移身於嶽紫陽身前用施咒,咒語形成一道透明屏障,將陽石霍擋在一米開外,不論陽石霍怎麽用力劈砍,那屏障卻沒有絲毫破損。

    嶽紫陽連身子都沒有移動,安然坐在龍椅之上,凝眸笑看著眼前這一切。

    陽石霍的憤怒可笑,就像是一隻長滿了刺的豪豬在她麵前吵鬧,嶽紫陽完全不放在心上,神態自若,仿佛在悠閑賞花喝茶。

    嶽紫陽看著陽石霍憤怒之態,卻態然自若,這樣的氣勢更加讓朝中百官吞氣噤聲,不敢再胡言亂語。連宋尚書,也裝瘋賣傻,隻坐在地上哭他的女兒宋玉枝。

    這一招棋,可算是棒打老虎示威風,嶽紫陽一舉兩得。

    淩逸辰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再看看日頭已經西斜,顯然錯過了吉時。

    他擔憂的是嶽紫陽會不會出手殺了陽石霍,而對於陽石霍的舉動,除了惋惜之外,卻不能什麽了。

    “嶽紫陽,我要殺了你!”陽石霍怒吼,一再用力,頸間青筋畢露,虎口處滲出血跡,他揮劍砍向屏障,發怒獅吼之聲,“啊,啊,啊,我要將你們這些黑巫女殺盡,我要替我爹報仇雪恨,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陽石霍,你不過一介凡人,想要殺我再過三輩子也不夠。如果你能懂得皇上苦心,就該替周國奮勇殺敵,多立軍功,將來你陽石家會東山再起。若你執迷不悟,也別怪本宮我不講情麵,你可知道,因為你壞了本宮封後儀式,錯了吉時,憑這一個罪過就可以將你打入死牢。”嶽紫陽的聲音不高,可是字字清晰,那聲音仿佛長了翅膀一般回環在大殿之內,或獎或罰,或生或死,每個人都心都心知肚明,所有的人都想勸陽石霍,好死不如賴活著。

    一個在屏障之內,安然無恙,明麗的皇後;一個是怒氣衝,滿臉殺氣的將軍。

    “陽石霍寧死不從,陽石霍寧死不從……”陽石霍看了一眼嶽紫陽身後麵無表情的紫晴,心裏十分清楚,縱使他此時力拔山河也根本傷不了嶽紫陽。“嗆啷!”一聲把劍扔到了地上,陽石霍滿腔悲滄,“請皇上準許臣辭去將軍一職,回陽石府,替爹爹繼續服“乞丐世家”之刑。”

    “將軍,你這又是何苦。玉樓關一戰大獲全勝,朕要即便不賞你,也不能讓將軍服刑……”

    “皇上,臣去意已決。”陽石霍心灰意冷,連自己多年帶在身邊的寶劍伏龍劍也棄之不要,身形搖晃不定,連眼神也變得空洞、無神、麻木。仿佛一個數百年的蒼大樹突然之間遭遇雷劈,變成了一截枯木。

    淩逸辰歎息一聲,眼中劃過一絲失望,轉身回到龍椅。

    一旁的川鮫和舞介子收回巫咒,屏障解除,大殿裏恢複了以往的寧靜。

    紫晴靜靜地立在嶽紫陽身後,神色無恙,嶽紫陽眸子裏帶著滿意的笑,雙手摩挲著龍椅上溜金的扶手,一副揚揚自得的神色。

    “既然將軍去意已決,朕也不強留,隻是那乞丐世家是陽石青城的罪名,將軍大可不必再去背負,朕就賞你安周王的世襲爵位……”淩逸辰到這裏,深深歎息一聲,到底心底裏還是難以割舍。

    突然,淩逸辰一改頹喪,飛身而起,同時迅速從腰間取出匕首刺向嶽紫陽,轉變如此之快,速度如此之迅猛,所有的人都來不急驚呼,巫女也自然來不及施咒,電閃火光之間,那把匕首已經朝向嶽紫陽的心口刺去。

    大殿裏的空氣再次凝滯,所不同的是,這次眾人的目光中皆帶期盼,都希望看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嶽紫陽根本不躲,隻是氣色淡然地坐在那椅子上等待著這一匕首的落定。

    這時,站在嶽紫陽身後的紫晴前移,伸手握住了那把正要刺進嶽紫陽心口的匕首,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陽石霍,冷冷地,“你在找死!”

    陽石霍吃驚不,厲聲道,“紫晴,她是我們的殺父仇人,是她殺了爹爹,是她害得我們家破人亡,紫晴……你醒醒!”

    紫晴手中落下血水,滴到黑曜石的地板上泛著妖異的光茫,紫晴的神色依舊不動,不亂,可是陽石霍的心中卻在發顫,連他握著匕首的手也在微微地發著抖,他不敢相信,一起長大的妹妹不認得他這位最疼愛她的哥哥,不敢相信,他認為生命裏最重要的人死的死,變的變,從此往後陽石家隻剩下他孤身一人。

    “紫晴……”陽石霍哽咽一聲,鬆開了握著匕首的手。紫晴收回手,可是並沒有放開那把匕首,隻是十分淡然的將匕首的刀柄握在手裏,藏到了身體背後。

    “陽石霍,你意圖刺殺皇後,該當何罪?”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殺我陽石全家,我陽石霍來世為人絕對不會放過你,嶽紫陽!”陽石霍眉毛緊蹙,俊逸陽剛的臉上布滿怒意,即便是在沙場,他也從未如此憤怒過。仿佛整個人都被仇恨的火焰點燃,那光茫讓日月無光。“今殺不了你,是我陽石霍無能,但不代表我永遠殺不了你。”

    嶽紫陽看了一眼淩逸辰,聲音變得無比得慵懶,“既然你願意為乞丐,那我就成全你,想必這周國京都諾大,乞丐也能衣食無憂,若如此那豈不是千古佳話。皇上,你呢?”

    “皇後大可不必如何,將軍也是一時之怒,過後自然會悔過……”

    “皇上忘記了陽石青城的前車之鑒,若是一時袒護,恐怕又後患無窮,依臣妾看,對此暴徒嚴懲不貸。”嶽紫陽微慍,任何人都能從她臉上看得出這件事情毫無商議餘地,淩逸辰長長歎息一聲,看了一眼陽石霍,“準……”

    “哈哈哈……”陽石霍仰長嘯,伸手去解鎧甲,那陪他征戰無數,沾滿了鮮血的鎧甲被他順手拋到了殿堂,伏龍劍也如枯木一般靜躺在地上。他褪去全身披掛,隻留下潔白衣,除去冠冕,披頭散發,雖然將軍的衣裝不在,但將軍的氣質猶在,他脊梁筆直,踏步往殿外走去,行動如風,邊走邊大聲唱念:男兒莫戰栗,有歌與君聽: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君不見,獅虎獵物獲威名,可憐麋鹿有誰憐?世間從來強食弱,縱使有理也枉然。……

    這聲音蕩氣回腸,直震撼地,眾臣之心無一不顫抖。

    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黑巫當道,理湮滅,從此往後這大周國國將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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