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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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大臣都默然無聲，他們看著淩逸辰，想象著他接下來的反應，甚至覺得，皇上定然會默許嶽紫陽的決定。
因為在以往，淩逸辰都是這樣做的，毫無懸念。
此時，淩逸辰臉色清冷，仿佛是清秋的黎明時分散發出來的氣息一樣。
他的眸光抬高，望著殿上距離如此近的嶽紫陽，卻感覺是那麽的遙遠，遠到好像看不清楚這個女子的模樣。
這個女人到底是用什麽樣的巫術來控製了自己的心性，才讓自己走到今這樣的地步。
嶽紫陽的誌在必得，讓淩逸辰內心裏有一種血性的憤怒，當他意識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嶽紫陽的時候，心底的一切美好都發生了翻覆地的變化。
從兒女情長轉變為是和非的問題。
淩逸辰忽爾露出一抹冷笑，“那朕是不是非出兵不可了？”
“皇上可以這麽理解！”嶽紫陽施以溫柔，言語的犀利卻分毫不減，讓人覺得這一切根本不是淩逸辰同意不同意的關係。
“好，那就打！”淩逸辰言出，殿下那三個反對開戰的大臣們個個都神色一暗，待到退朝時分，所有的人都沒有再言語。
“周國的霸業為之不遠了……”
“我們有黑巫女相助，那簡直是如虎添翼，皇上又如此明辨是非，沒有聽那幾個昏庸老兒的話，大吉之期不遠了！”
“是啊……是啊！周國萬幸！”幾個大臣交頭接耳的離開大殿，淩逸辰眸光凜冽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內心裏卻有翻江倒海之勢。
“皇上……”嶽紫陽剛剛出聲，淩逸辰就冷聲阻止，“你還是回祭壇，朕需要冷靜冷靜！”
嶽紫陽嘴角動了動，最後還是將一席話咽了回去，默然無身地轉身離開大殿。
今本是淩逸辰的生辰，她決定在今日早朝商議攻打靖國，也不過是想送給淩逸辰一份大禮，靖國。
可惜，淩逸辰不領情。
桃花鎮，杏花坊，酒香飄逸，暗香在杏樹叢裏飄散，直讓聞得人都醉了，更不用喝酒的人。
這鎮子背山麵水，景色幽靜，再加上每年春日杏花桃花相掩映，讓前來這裏品酒的人都留戀忘返。
隻是此時，淩逸辰完全沒有當年初來這鎮子時的好心情，相反，他心底沉重的的有如一扇磨石壓在了心上。
徑自在林蔭道上徘徊，心頭的陰鬱卻久久不散。
在過幾日就要親自帥兵出征，可是心頭的不安卻縈繞不去，他知道更大的暴風雨馬上就要來臨，可是，他卻猜不透等待他結果的是什麽。
夏風吹拂樹林，樹葉互相摩擦，颯颯作響，與之同來的是陣陣樹葉的苦澀味道，聞之讓人不由皺起眉頭。
正當淩逸辰漫無目的行走的時候，忽地看到林中不遠處，一個穿著紫衣的女子在那裏麵水而立，不時抬起手腕向水中拋去，那水麵如著了魔一般喧騰起來，數以萬計的水花在河麵上散開，形成一種讓人難以言的景色。
似恨，似怒，又似隻是無意間的手筆。
淩逸辰的腳步臨近，無意間踩到一根樹枝，發出的聲響雖然十分的輕微，但還是引起了女子的注意，女子反轉手腕，那水浪突然轉變方向朝著淩逸辰撲來，淩逸辰側身躲閃，但身上的衣服還是被淋濕許多。
身後的樹林發出一陣更大的聲響，接著，泥土被水打濕的氣息在鼻端散開，空氣也不似先前沉悶。
“紫晴！”淩逸辰訝異地呼喊一聲，心中因為見到紫晴忽地一暖，似乎原先飄忽的心在這一刻突然沉下來，安穩了。
他站在原地，不敢近前，因為他明顯看到了紫晴臉上寫著“請勿靠近”的信息。
他雖然沒有想起什麽，但從九成嘴裏多少知道了嶽紫陽當年所作所為，對這個女子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你跟蹤我？”紫晴聲音冷凝，出聲就將空氣凝固了。
她的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近乎透明，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此時份外的清冷，與她的言語如出一轍。
“沒有，隻是心情不好，隨意來這裏走走，沒想到能遇到你！”淩逸辰解釋，就見紫晴的臉色微微一暗，旋即轉向別處，看起來十分的沉重，似乎在他來之前她一直在沉思什麽。
“能當霸主，又有黑巫女在旁輔佐，不知道皇上還有什麽心情不好的原因？”紫晴走到河邊，席地而坐，轉身在看到淩逸辰突然從而降的時候，她心裏一陣恍惚，在這世外桃園裏仿佛刹那間鬥轉星移，回到了藍鶴穀的情形。
藍鶴穀也有溪，叫花溪。她常常與淩逸辰傍溪而坐，提著酒，帶著精致的糕點在溪邊一坐就是半日。
溪水潺潺，時光就這樣悄悄溜走，可是那時候紫晴從來都沒有擔憂過時間的問題，因為她會和他相守永生，不負彼此。
可是……
想到這裏，心頭一陣難過，無數的酸楚湧來，讓她眼眶一紅。
今這日子，她本不該有任何想望的，可是她卻特意換了裝來這桃花鎮，她到底是在幹什麽？
“你不怕我殺了你！”
“如果殺了我能解決所有的恩怨，我相信，你早就動手了。”淩逸辰苦笑，負手而立，神色間有不減當年的豐神俊逸，隻是此刻少了少年的勇猛果敢，多了一份滄桑惆悵。
紫晴沒有回眸，可是已經感覺到了那絲熟悉的氣息擴散開來，在這溪水邊形成了一種奇怪的氛圍。
紫晴沒有回答，隻任溪水嘩嘩作響。
“也許根本無需我動手，自然會有人替我殺了你。”紫晴抬眸，他的側臉晨光籠罩，俊逸的叫人窒息，時值今日看到這樣的麵孔，內心裏依然要狂跳不止。
婆婆的那些話依舊在腦海裏回旋，她深知，這一切根由都是因為那個詛咒而起。
她深知，即便此時她和他言語冷鬱，互相觸起尖刺有如兩隻刺蝟，可是某種情愫依然能把他們聯係在一起。
“這場戰爭是你挑起的！”淩逸辰的言語裏沒有責備，多了一份順其自然的坦然，他回頭，看到紫晴轉開目光，不願意和他對視，又接著，“你不怕我和莫靖安拚個你死我活？你不怕，黑巫女將靖國移為平地，莫靖安成為枯骨，悲劇重演？”
“怕，我害怕的東西太多了！”紫晴的眸子變得深邃，目光變得更加深遠，悲傷在心底轉念成了決心，“可是怕又如何，如果我不能迎難而上，如果我不能解決這些問題，那最終我們都會成為黑巫女的祭品，包括你，也包括我！”
“你知道我是不得以，你知道的對！”淩逸辰一時激動，言語都失控，心中的千萬般的痛苦似乎都得到了釋放，原來，隻需要某個人的一句話就能將所有的委屈化解。
紫晴果斷起身，淡淡看了一眼被愧疚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淩逸辰，在他萬千期望裏十分冷淡地了一句，“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讓黑巫女傷害莫靖安，也不會讓她們將靖國移為平地！”
“什麽，你要阻止嶽紫陽？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對不對？你要魚死破，破釜沉舟一戰？”淩逸辰突然急了，他不能再看著紫晴出事，盡管此時他的記憶裏根本沒有關於他們之間的美好記憶，但他明白，心裏的某個地方一直是為紫晴而留。
紫晴嘴角微勾，默然無聲地踩著枯枝走開，卻被淩逸辰一把拉著，她被他拉著轉身，與他麵對麵地對視，近在咫尺的距離，熟悉的氣息，讓紫晴的心裏一陣狂跳，那顆心幾欲跳出胸膛。
那久沉默不語的黑巫靈忽然冷笑，“多情常被多情誤，嶽紫晴，你遲早死在這個情字裏。”
紫晴掙脫淩逸辰的束縛，“我怎麽做，不關你的事情，你隻管做你的霸主帝君，我隻管走我的羊腸道！”
“你隱藏這麽久，痛苦這麽久，就是想出這麽一個愚蠢的辦法同歸於盡？”淩逸辰再度握著紫晴的手腕，體溫相融，一種久違的溫暖氣息叫人不知所措，似夢似幻。
紫晴身體一僵，卻沒有力氣再甩脫他的手，隻能用眸光迎上去，“一旦黑巫祖被釋放，那所有的人都得做黑巫女的傀儡，那個時候，你這帝王也不過就是黑巫女腳下的一隻螞蟻。”
她知道他還關心她，還愛著她，明明該心裏高興，可是一想到那個詛咒，更多的則是恐懼。
“紫晴，你聽我，我會解決這一切的，你等我來解決這一切。”淩逸辰急切地著，他的雙手緊緊握著紫晴的手腕，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紫晴相信自己，才能不做傻事。
我不能等，我不能等著失去所有的機會後重頭再來。
我也等不了，因為陽石紫晴的身體到底是宿主，一旦死亡，那她恐怕很難再有如此貼合的身體做宿主。
“負了我，你再負了她，你的心裏還能容得下多少愧疚？”紫晴的話戳痛了淩逸辰的心，他的手漸漸放開，最終任由紫晴消失在了樹林的盡頭。
是啊，負了紫晴，再負了紫陽，還有多少人會等著他來辜負，還有多少情能耐得住如此的折磨。
他呆呆立在那裏，直到風聲四起，搖曳的樹叢陰影將整個大地都渲染成一個斑駁陸離的怪樣子，淩逸辰才拾起地上那壇老酒，一飲而盡，然後十分迅速地轉身離開了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