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五章 學藝不精(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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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李氏當天就要走。可周氏堅持讓李氏多住一天,她好去買一些禮物讓李氏帶回去。
    直到老太太進府城的第三天早晨,才由惠娘找了商會的馬車,載著李氏和大包小包的禮物回寧化。
    或者是李氏怕幺兒和幺兒媳婦多想,這次她提都沒提要去楊家那邊看看。不過臨走時,李氏還是提了一嘴,讓沈明鈞夫婦去楊家那邊叫上楊淩和夫婦,八月十五回寧化一趟,除了一家人團聚,也好出席沈永卓跟呂家小姐的婚宴。
    這樁婚事拖了一年多。終於舉行,雖然今年沈永卓壓根兒就沒來參加府試,但最終呂家還是屈服了。
    老太太離開,周氏長長地鬆了口氣,回到藥鋪第一件事情便是對惠娘表達感激之情,要不是惠娘,她跟兒子就要分隔兩地,年底還得跟寧化本地的大戶小姐訂婚。
    周氏認為,兒子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當初李氏選擇六郎讀書。便證明她的眼光錯得離譜,哪裏有現在半道出來摘桃子的周氏想的是,無論沈溪將來有什麽人生大事,都應該由她這個母親來規劃。毋須別人代勞。
    從七月開始,沈溪的學業驟然緊張起來,他要為來年的歲試和鄉試備考。
    歲試沒什麽,秀才升附生,附生升增生,增生升廩生。皆由歲考升級而來。但凡一省新提學到任後,第一年便會組織歲試,一方麵是確定各縣廩生、增生和附生名額,另一個目的則是為鄉試選拔考生。
    按照規定,歲試按成績共分為六等,其中列一、二等者,自動獲得參加鄉試的資格,稱為科舉生員。
    鄉試作為明朝科舉製度的第二級正式考試,係由南、北直隸和各布政使司舉行的地方考試,地點在南、北京府以及布政使司駐地。每三年一次,逢子、卯、午、酉年舉行,又叫鄉闈,考試的試場稱為貢院,考期在秋季八月,故又稱秋闈。凡本省科舉生員與監生均可應考。
    在考試內容上,鄉試比起院試又增加了許多項目。
    四書文和五經文仍舊為必考科目,同時加試論,誥、表、內、科判語,及經、史、策議論文。
    這其中很多內容,都是沈溪之前學習中甚少涉及的,有的還需要從頭開始學。
    明朝的鄉試,分為三場,每場三天。
    因為鄉試考生人多,考期長,所作的文章多,考官不能一一審閱,以第一場考試中三道四書文為成績的判斷標準,會出現其餘文章“苟簡濫劣,至於全無典故,不知平仄者,亦皆中式”的情況。
    所以沈溪備考的重點,仍舊是在上。
    七月十二,沈溪在悶頭學習幾天後,感覺不得要領,這天蘇通來請沈溪出去參加文會。
    來年就是鄉試年,城中秀才相約為伴來年一同參加鄉試,盛夏過去之後,城中的文會逐漸增多。
    這也是沈溪中秀才後第一次參加城中文會。
    在家中悶得久了,出來走走沈溪一時間竟然不怎麽適應外麵的喧嘩熱鬧。等到了約定地點,蘇通正在與人對弈,圍觀的人不少,看情形蘇通與對弈之人在盤麵上旗鼓相當,但因蘇通一步不慎陷入被動之中,正有大片局麵丟失,敗局已現。
    與蘇通對弈之人,二十歲許,神色頗為適然,仿佛棋麵上的得失無關緊要,這是一種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的雍容氣度。
    沈溪心底裏暗自揣測,這是哪家的公子
    “哎呀,沈老弟來了,在下忘了迎接,真是罪過罪過。”
    蘇通見到沈溪,好像見到救星一般。他平日自負棋下得好。除了沈溪外從未遇到過敵手,眼前這盤棋敗局已定,他迎接沈溪,就能趁機把棋局扔到一邊。那他仍舊可以保持棋麵上勢均力敵的態勢,不用棄子認輸。
    這次蘇通邀請了十幾人,多數沈溪都不認識,其中隻有兩個是今年剛中秀才的考生,歲數在二十四五歲。人家卻不屑於跟沈溪這般小孩子搭話。
    蘇通一一為沈溪引介,最後才介紹到那位正在跟他下棋之人,乃莆田士子江櫟唯,此番他來汀州府省親,接受蘇通的邀請一同參加文會。
    江櫟唯雖然才二十一歲,但已參加了兩屆鄉試,沈溪一算,那這江櫟唯起碼十六歲就中了秀才,算得上是年少有為。
    “原來這位就是名動閩地的小才子,久仰久仰。”江櫟唯顯得很客氣。對沈溪起身行禮。
    蘇通笑道:“顧育兄或有不知,沈老弟他不但才學好,棋術也很精湛,顧育兄不妨與他對弈一局”
    蘇通這是看到自己這盤棋要輸了,想讓沈溪代替他跟江櫟唯下棋。江櫟唯卻微微搖頭,做出個請的姿勢:“還是等在下與兄台這盤棋下完為好。”
    蘇通笑了笑,坐下來跟江櫟唯繼續對弈。
    結果幾步棋下來,棋盤上均衡局麵被打破,蘇通很快敗陣下來,最後他搖搖頭:“在下終歸技不如人啊。”
    江櫟唯沒有任何得意之色。隻是伸出手把棋盤上的棋子往棋盒裏揀。沈溪出言安慰:“蘇兄中盤占優,隻是沒把握住機會。”
    “嗯”
    蘇通一愣,沒太聽懂沈溪的話。
    江櫟唯笑道:“之前沈公子剛來之時,蘇兄的棋麵與我旗鼓相當。確實難分伯仲。”
    蘇通那時候已經走了幾步臭棋,他自問那時已經輸了,隻是不肯承認而已。江櫟唯看著沈溪道,“或者是沈公子到來讓蘇兄分神,卻不知沈公子可否與在下,將棋局退到先前。再行下過”
    沈溪本來隻是一句客氣話,讓蘇通麵子好看一些,沒想到江櫟唯卻很較真兒,居然要退回到他來時的棋麵,跟他重新對弈。沈溪麵色遲疑:“又非殘局,這般對局,怕是不妥吧”
    周邊圍觀的人卻不怕事大
    其實隻要稍微懂棋的人,都看得出先前蘇通場麵已經大劣,他們中許多都聽說沈溪曾下棋贏過蘇通,而蘇通跟江櫟唯棋藝相當,沈溪跟江櫟唯正常對局的話,輸贏真不一定,但若沈溪拿剛才蘇通的棋麵來跟江櫟唯下,那是必輸無疑。
    “沈公子何必自謙呢誰不知沈公子棋藝了得”一眾人非要推沈溪坐下來跟江櫟唯對局。
    很多人自知棋藝跟蘇通相差甚遠,沒法通過下棋來折沈溪的麵子,他們就找江櫟唯來代勞。沈溪看這情形,自個兒還真是這些年輕一輩學子的公敵啊,如此一來,就算能贏江櫟唯,也最好放水,隻有這樣才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江櫟唯記憶很好,很快便將棋麵擺回到蘇通起來迎接沈溪時的模樣。他還向蘇通求證,蘇通仔細看過後點頭:“的確如此。沈老弟,你若輸了,那也非你之過,實在是我走錯了幾步棋”
    沈溪先全盤觀察了一下棋盤,雖然打定主意要輸,但也不能輸得太過難看。
    此時棋盤四角有兩角分出勝負,蘇通確實有一定的劣勢,場麵爭奪的重點是在左下角,蘇通本來是以左下角的幾目優勢能拚個棋麵相當,但蘇通的臭招也是在左下角的落子,令下路的局勢頓時轉惡。
    沈溪想都不想,提起黑子便落在右下角一邊,等於是棄戰而逃。
    “哈哈,沈公子,戰還未果,你便認輸了”旁邊馬上有人笑著問道。
    明擺著的事情,本來左下角還有轉圜餘地,但沈溪卻先另辟戰場去了。沈溪笑了笑,沒作答。
    江櫟唯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心想:“能這般拿得起放得下,也算是一種氣度吧。”
    江櫟唯仍舊於左下角落子,一步之差,沈溪等於將左下角全麵丟失,但也因為沈溪在右下角多了一子,反倒是令沈溪在右下角有了略微優勢。
    於是雙方在棋麵上展開了十幾步的爭奪,沈溪最終確立右下的大優局勢後,開始進入收尾。
    最後一算,沈溪輸了六目,比起蘇通少輸兩目。沈溪起身帶著些微遺憾,道:“在下學藝不精,讓諸位見笑了。”
    蘇通不以為然:“哪裏哪裏,比我下得好啊”
    反倒是江櫟唯微微搖頭歎息,剛才沈溪有幾次機會能在首尾之前盤活一片,那時就不再是沈溪輸幾目,而是可以扭轉勝負,但沈溪好像真的“學藝不精”,愣是沒把握住機會。
    ps: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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