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滴淚』002 當愛淪成死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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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若煙的幫助下把鄭俊翊扛進酒店,鄭俊翊壓根不準我走,堅持不懈地拉著我喊媽。
我和水若煙捏著鼻子哄騙了他一個多鍾頭,未果。
最後,水若煙泄氣地說:“幹脆你就留在這。反正簡董知道你昨天剛受傷,總不至於懷疑鄭俊翊慕|殘吧?”
我一想也對,鄭俊翊現在拿我當親媽,不可能對我怎麽著,就放水若煙那“夫管嚴”回家了。
繼續冒充著鄭俊翊的親媽,我一邊拍他的後背,一邊和床頭的座機大眼瞪小眼,內心糾結著,要不要給簡亦凡打個電話報平安。
把鄭俊翊一個人扔在酒店,我不放心。
可陪鄭俊翊在酒店,簡亦凡肯定也不放心。
直到鄭俊翊睡著,我也沒想好。
於是,我決定先把他的髒衣服換了,再把自己弄幹淨,跑去衛生間簡單清理了下身上的嘔吐穢物,洗了個頭。
正準備換衣服,我突然聽到門卡的響動。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浴室的門也被推開。
我才剛脫下髒衣服,還沒換上幹淨衣服,和風塵仆仆的簡亦凡打了個無比坦誠相見的照麵。
是了,哪用我打電話報平安?
助理一說他就知道我去幹嘛了,一問水若煙就能知道我在哪。
簡亦凡的眼底跳起帶著綠光的火苗,看看大床上穿著浴袍的鄭俊翊,再看看衣衫不整的我,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勸他開發布會都勸到床|上了?”
盡管對簡亦凡的不信任異常不滿,但我還是耐心地解釋:“我去他家他沒在,本來要回醫院的,結果路上遇見,他喝醉了,我隻好就近把他送到酒店。他現在太脆弱,我怕丟下他一個人會出事。”
明明我說得很清楚了,簡亦凡卻惡狠狠地指著鄭俊翊大吼:“他脆弱,就離不開你?我堅強,我無敵,就該死?”
我覺得簡亦凡在無理取鬧:“他會變成這樣,是因為誰?如果你爸當年哪怕給點撫養費,他和他媽會過得那麽慘嗎?如果你媽當年沒有使壞,他會落在水幼清手裏麽?如果他不是尹家的人,水懌心會大費周章陷害他麽?現在一個能照顧他的親人都沒有,我不管他誰管他?”
簡亦凡從小父母雙全,被簡瞳當太子爺一樣供著,根本不懂沒有親人多孤獨。
他不明白,在自己心安理得享受母親的疼愛、父親的教誨、住豪宅、開豪車的時候,有另一個本該和他共享這一切的男孩,走投無路,受盡屈辱,隻能靠著夢想、仇恨和我的歌聲活下去。
他理解不了,我不惜冒著自己會惹上緋聞、他會吃醋的危險,也要以朋友的身份,支持鄭俊翊熬過這段時間,幫鄭俊翊重新振作,是在替他,替尹家還債。
所以,他問我:“你以什麽身份管他?嫂子?還是女人?”
我頓時無語。
簡亦凡卻以為自己是個大明白,麵無表情地連連點著頭:“成。早晨就想接茬跟我說我離婚是吧?迫不及待帶著傷也想跟他見麵是吧?我成全你。離!明天就離!婚禮都不用辦了!”
從壓抑地問,到唾沫橫飛地吼。
他機關槍似地擺手說完,扭身就往門外衝。
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猶豫著該不該掰開了揉碎了跟他講明一切。
解釋吧,我的自尊心和滿腔怒火無處安放。
畢竟,他也還沒解釋唐蕊的事。
不解釋吧,我又害怕真的會失去他,害康康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
畢竟,康康離不開他。
畢竟,我愛他。
躊躇著腳步,我最後還是沒出息地迅速套上衣服追了出去。
簡亦凡被我喊住,愣了下,回過頭,嘴角噙著絲鬆氣的笑。
礙於麵子,我的挽留,隻化作一句:“至少……為了康康……不能現在就離婚。”
簡亦凡眼裏的笑意閃過疏離,別有深意的口吻,聽起來像撒嬌:“你還知道康康?兒子驚嚇過度都快得自閉症了,你不管,反倒跑來拯救娘娘腔野男人?”
看出他笑容背後的不滿,我笑說:“你不也沒解釋你和唐蕊為啥抱在雪地裏親?”
簡亦凡脫口而出:“還不是你先說跟我結婚是做給外人和康康看的?你不說我至於鬧心到站在那讓她親麽?”
聽他這麽理直氣壯,我不由有些生氣:“你還有理了?你沒抱她?沒回應?”
簡亦凡的語氣瞬間軟了下來,儼如犯了錯還嘴硬的小孩:“我就是想試試,除了你我跟別人行不行。”
我氣消了大半,卻依舊橫眉豎目地揚言威脅:“再敢試我直接閹了你,讓你跟誰都不行。”
簡亦凡一驚:“啥意思?不離了?”
我傲嬌滿滿地回了句:“看你表現。”
“走吧,我給你換藥。”他遲疑地笑了笑,掏出大衣口袋裏藏著的處置包,拉起我的手往回走,“明天就跟我回家,康康看見你興許就開口說話了。”
我被他牽著,“噗嗤”笑出來。
其實簡亦凡平時真挺精明的,但每次想跟我和好,總是用這種簡單粗暴、幼稚笨拙的惡劣方式。
以前我沒摸清他是關心則亂才毫無章法地巧取豪奪,現在終於懂了,竟不爭氣地覺得莫名溫暖。
浴室裏,簡亦凡的眼睛,比頭頂的小太陽還亮,像氤氳著霧氣的水彩,豔絕溫柔滿畫布,半分尋不到剛剛的眉眼冷漠、怒氣滔天。
見我愣神,他一秒破功:“脫阿。不脫我咋給你換藥?”
我臉有點熱:“你出去吧,我自己來。”
“哪那麽多廢話?”他沒耐性地直接撩|開了我剛換的毛衣,幹脆利落地一層一層拆繃帶。
由於受傷,毛衣裏麵沒有貼|身衣物,他冰涼的手指直接觸到皮膚,我觸電般輕輕“嘶”了一聲。
他緊張兮兮地問:“疼阿?”
我紅著臉搖頭。
他繼續,還特流氓地吐槽:“你說你渾身上下也就剩匈夠值錢了,他們一個兩個都衝這下手。水懌心得不到就毀掉,範映雪是圖啥?”
我忍無可忍:“上就上!能不能閉嘴?”
蒼天作證,我說的是上藥,萬沒想到吼得聲大,驚動了外麵睡覺的鄭俊翊。
門沒關,我一眼就看到了簡亦凡背後那張尚未醒酒的臉。
氣氛無比尷尬曖|昧。
我坐在坐便上,毛衣被撩到脖子,空空蕩蕩,毫無遮掩。
簡亦凡蹲在我麵前,臉正對著我的前匈,手忙活著塗藥。
蒼天阿!再讓我挨一槍吧!再讓我被捅一刀吧!再讓我高空墜落一次吧!
鄭俊翊被酒熏紅的臉上,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你說的永遠陪著我,是和他一起陪?”
“怎麽了?”我一頭霧水,想不通有什麽不對。
你為尹家受苦,為我們頂罪,為我被陷害,我陪在你身邊,讓同樣虧欠你的簡亦凡提攜照顧,怎麽了?
當然,這個想法僅僅隻有兩秒。
簡亦凡迅速拽下我的毛衣,回頭跟鄭俊翊說:“哥哥嫂子陪著你,你一小屁孩還鬧什麽脾氣?康康病了我倆都沒管,知足吧你!”
鄭俊翊沒說話,萬念俱灰地瞥了我一眼,嘴角彎起自嘲的決絕,晃晃悠悠地快步轉身,摔門而去。
我想追上去,卻被簡亦凡按住:“消停上藥,完事回家,別慣丫那麽多臭脾氣!”
我頓了頓,想到槍擊事件過後還沒見過康康,隻好匆匆配合簡亦凡上完藥,打包行李隨他回亞泰凇山湖。
到家的時候,康康還在睡覺,全身蜷縮起來,特沒安全感的樣子,眼皮和睫毛隨著眼珠亂顫,眉頭皺得足以夾起一枚子彈。
不放心康康,我晚上是在兒童房睡的。簡亦凡沒說什麽,隻讓我注意自己的傷。
當時誰都沒想到,轉天早起,康康居然開口說話了,而且說了很多。
我睜開眼睛就看見康康強忍淚水,一臉天真地哽咽著小聲說:“肖叔叔不敢打壞蛋,讓我幫忙。我本來也不敢,可我還是覺得應該做蜜蜜的英雄,所以我就開槍了。明明我和美國隊長一樣都殺掉了壞人,為什麽沒人誇我?為什麽警察叔叔要抓我問話?保護蜜蜜我做錯了麽?”
心頭霎時被康康的懂事刺出一片痛楚,我急忙輕輕抱住康康發抖的身體:“你沒錯,都是蜜蜜不好,總要讓你保護。”
康康像沒聽到我的話,小心翼翼地在我耳邊追問:“殺人一定不對麽?殺壞人也不行麽?我也是壞人麽?”
答不上康康這種充滿哲學性的問題,我心疼地摸摸康康的腦袋,眼淚就蓄在眼眶裏。
門外進來的簡亦凡目睹這一幕,歎著氣拍了拍我和康康的肩膀:“怪我,不怪你們。我這就去警局說水若煙孩子的事。”
我吻著康康眼角呼之欲出的淚珠,默許。
不是我狠心,寧願犧牲別人來報仇。隻是水懌心確實有殺人嫌疑,放他在外麵,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事實無論多殘酷,都必須麵對。
一味打著保護的旗號遮遮掩掩,隻會讓蒙在鼓裏的人發現真相時傷得更深。
我有過無比慘痛的教訓,自然不希望水若煙重蹈覆轍。
接下來的幾天,我忙著在家安撫康康,渾然忘了鄭俊翊的發布會,更忘了向簡亦凡說明自己恢複記憶的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