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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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來。”屋子裏傳來了允澤強沉沉地說話聲。

    簡初輕輕推開了門。

    “外公,您好,我爺爺過來看您了。”簡初走進去時,厲義欽正穿著寬鬆的睡袍輕磕著眼躺在藤椅上聽著輕緩的古典音樂,愜意舒適,她輕輕走近去,小聲說道。

    實在沒辦法,簡初接到厲義欽的電話後也是無法隨意帶爺爺見到外公的,他太忙了,基本早上出去後要到很晚才會回來,而回來後也就隻有這麽半個鍾頭是悠閑的,不到萬不得已,簡初也是不願意來打擾他的。

    允澤強緩緩睜開了眼睛。

    “允老,您好,打擾了。”厲義欽立即趨步向前,非常熱情地打著招呼。

    允澤強愣了下,坐直了身子,有些迷惑地看著他。

    “允老,我是厲義欽,小初的爺爺,剛從南城趕過來的。”厲義欽看允澤強隻是滿臉的迷惑地望著他,忙解釋著。

    當年戰火紛飛時,軍營裏,厲義欽是並不認識允澤強的,他官階小,隻是帶領了其中的一個營,而徐擎遠有勇有謀,戰績輝煌,在國共合作時,就率領一支精銳之師與允澤強共同抗敵了。

    因此,老戰友見麵也是挺陌生的。

    聽到‘南城’‘爺爺’這樣的字眼,允澤強看了眼麵前與自己年齡差不多的老人,愣下了下後立即站了起來,鄭重問道:“您就是小初的爺爺,收養我女兒雅秀的人嗎?”

    “是的。”厲義欽微笑著點了點頭。

    “快,快請坐。”允澤強聽到這兒明白過來,立即激動不已,指著一旁的接待椅禮貌地說道,說完又對著一旁站著的簡初吩咐道:“初兒,快去給你爺爺端茶來。”

    “好的,外公。”簡初心領神會的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允老,想當年在戰場上,那個時候真是萬事艱難啊,沒想到我們這一把年紀了還能見麵。”厲義欽穩穩坐下來後無比感慨地說道。

    允澤強若有所思,沉吟著,“厲老,那時您也在軍營裏麽?”

    “是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國難當頭,我也理當效命的。”厲義欽頗多感慨地答道。

    “那是,那是。”允澤強點頭附合著,往事一古腦地湧了出來,不禁滿腹感傷。

    厲義欽則輕輕歎了口氣,“現在兒女們都已經大了,沒想到我們因為兒孫輩還能聚在一起,確實是緣份啊。”

    “對,是緣份,確實是緣份。”允澤強點頭附合著,表情有些激動。

    人生並不是那麽漫長,還能在這樣的年歲裏見麵,又是因為兒女,確實是難得的情緣。

    這個道理,二個老人都懂。

    “允老,不知您還記不記得身邊的那個何副官呢?”二人寒暄會兒後,厲義欽的目光精銳,身子微微前傾,像在詢問般,臉上滿是笑容。

    允澤強的手一抖,臉上微微變色,而後又十分意外地問道:“您說的是何在義副官麽?”

    “嗯。”厲義欽重重點了點頭。

    “他現在哪裏?”允澤強聞言後動容地問道。

    “哎。”厲義欽搖了搖頭,惋惜地說道:“何副官的生活狀況並不好,早些年犯病,已經走了,臨走時,把一封書信及一個簪子交給了他的兒子,讓他務必找到您,後來阿銘因為那批黃金才算是找到了他們,說明原委後,他就把那封書信和簪子交給了阿銘,現在黃金已經上交國庫了,心願了了,今天我過來就把這封書信及簪子帶了過來,親自交給您了。”

    厲義欽這樣說著,就從隨身攜帶的包裏拿出了一個發黃的信封及一個精致的木盒子雙手遞了過來。

    允澤強麵色沉痛凝重,伸出雙手接了過來,手微微發抖地打開了信封,從一旁取過眼鏡來袋上,認真看了起來:

    政委:

    您好!

    我是小何,沒想到這一別就是永遠了,時也命也!非常感謝您在部隊時對我的信任與培養!

    我身體已經不太好了,自知有生之年再不可能見到您了,有些話也隻能寫下來了。

    那一年,您和夫人把小姐交給我後就匆匆趕赴前線了。

    我看著可愛的小姐,感到肩上的重任很重,我的家境不好,因為有國民黨這個頭銜,在內陸更是處境艱難,小姐是千金之體,我不能讓她跟著我吃苦,後來,又是文革時期了,更是雪上加霜,我隻能把小姐送到一個仁義富裕的家庭裏去撫養,請您見諒。

    後來經過我多方查探,終於找到了一家四合院,這戶人家在當時還算是富裕的,剛開始我並不知道這個屋主是什麽人,隻是在觀察了一段時間後發現這家女主人很和善,口碑也比較好,就在那天清晨悄悄把小姐放到他家後院裏,我則藏在了一邊,直看到那家女主人喜出望外,笑眯眯地抱著小姐進去後,這才放心地走了,這一走,我就去勞改了,再到後來平反,出獄後,不放心,第一時間就過去看了小姐,小姐那時已經長大成姑娘家了,出落得很標誌,眉眼間很有您的風采,當時的我別提多開心了,我努力把家搬到了南城來,為了不打擾到她的幸福生活,我經常會在暗中去看她,可沒想到不久後小姐就病故了,但她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那就是現在簡沐明的女兒簡初。

    小姐走後,我悲痛欲絕,自知沒有完成您的重托,對不起您,也就時時留意小姐的女兒簡初了,江湖上關於那批黃金的傳說越來越猛,有次我去看簡初時,遠遠地竟然看到她把那個玉配戴在了脖子上,當時的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正在苦思冥想著要如何讓她收藏起來,告訴她這個利害關係,盡量不顯山露水時,或許是因緣際會,收養小姐的厲老厲義欽竟然給她指婚了,而指婚的竟是他的孫子厲容銘,厲容銘人品相貌俱都是上剩,這樣我的心總算能放了下來。

    此後我也一直都在關注著簡初的生活狀況,後來看到小姐被雪寒鬆迫害時,不知有多心痛,可我力量微薄沒有辦法,也找不到您的下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盡委屈,心痛而又無奈,但我深信厲老會保護好她的。

    現在,我的身體不行了,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但我已經幾次勸小姐留在了厲家,相信她以後會苦盡艱來,得到幸福的。

    政委,說來一切都是天意!

    原來我那天無意中把小姐放到了那家人的後院,後來才知道那家人就是厲家,果然不出我的預料,厲家後來大富大貴了,而更為巧合的是,厲家竟然與您的好友徐擎遠司令是鄰居,而且徐司令與厲義欽是生死之交,當時還是同一天去參加革命隊伍的。

    知道這些後,我心稍微安寧了些。

    政委,我有愧,沒有盡到責任照顧好小姐,今天我把這一切寫下來後,心頭的抑結也消散了不少,此生,我沒辦法再到您了,但願來生,我還能跟著您闖蕩江湖,致此,奉上!

    某年某月何在義。

    一行濁淚從允澤強的眼睛裏湧了出來,拿著信紙的手不停地抖動著,哽咽不能成聲。

    “允老,別太傷心了,事情都過去了,世事無常,隻要兒女們幸福就是最好的了。”厲義欽也歎息著,輕輕遞上了紙巾,安慰著他。

    允澤強接過紙巾,掩麵而泣,多少年了,從不掉淚的他,今天也是流下了辛酸的眼淚。

    “您與徐擎遠是戰友,生死之交麽?”一會兒後,允澤強平複了心情,才小心翼翼地收好了信紙,抬頭問道。

    “是的。”厲義欽臉色莊重點頭承認了。

    “他還好麽?”提到老友,允澤強的心情很難平靜,關切地問道。

    “他,早已經故去了。”厲義欽黯然神傷,情緒低落。

    允澤強麵有痛色,閉上了眼睛。

    “允老,您還記得這個嗎?”一會兒後厲義欽抖索著從包裏拿出了一塊舊青銅塊來遞了過去。

    允澤強睜開眼睛來定定瞧著,眼睛慢慢睜大,臉上的肌肉扭曲著。

    那樣的一幕似乎又在眼前浮現。

    他雙手接過來撫摩著,淚眼模糊。

    “徐公這麽多年來一直保留著這塊銅片,就是在被迫害流放時,仍然堅持保留了我,那晚找到了我,把這些連同玉配一起交給了我,也把您與他的那段友情鄭重告訴了我,叮囑我替他好好保管著,在他的心裏,與您的這份友誼是彌足珍貴的。”厲義欽緩緩說道,臉色沉痛。

    允澤強喟歎一聲,慢慢站起來,顫抖著走到了書桌邊,拉開了抽屜。

    抽屜裏躺著另一塊一模一樣的銅塊。

    他哆嗦著拿起它來,放到書桌上,把手中的那一塊拚湊上去。

    正好完整的契合。

    “徐公,你若泉下有知,這下也該安心了吧,黃金已經找到上交了,往昔的戰友也已經找到了,今天我代你把東西交給允老了,你就安息吧,我也可以放心了。”厲義欽眼睛落在那一塊契合的炮彈頭上,感慨萬千地說道。

    他的聲音緩存,似在訴說,又似在禱告。

    允澤強雙手捧著那二塊斷裂的銅塊,默默站立無言,似是陷入了回憶中去。

    厲義欽唏噓不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