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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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子正和小男生說著話,幼教老師已經帶著四個小男孩到了靳少忱跟前。

    因為快到放學時間,很多家長陸陸續續進來準備帶孩子回家,一進來就看到幾個保鏢圍成圈的陣容,頓時有些戚戚地站在門口張望著。

    靳少忱站到四個孩子麵前,他個頭高,小孩子把脖子一直仰著才能看到他的臉,等看到他的眼睛,幾個孩子都被嚇哭了。

    靳少忱生氣的樣子最可怕,輪廓堅硬,眸色沉得駭人,他不需要說話,就把孩子嚇哭了。

    門口看戲的十幾個家長就衝了進來,圍過來嘰嘰喳喳地在問幼師發生什麽事了。

    幼師束手無策地站在那,又怕得罪靳少忱,又怕這些家長過來吵,就在一旁哄著幾個孩子。

    橘子看到四個小男孩哭得慘兮兮的,就站過來走到他們麵前,每人遞了張紙巾,“不哭不哭。”

    靳少忱半蹲著問,“不討厭他們?他們欺負過你。”

    橘子很認真地想了想,“他們還小。”

    幾個家長和幼教都目瞪口呆。

    靳少忱蹲在那,聽到橘子的回答,突然抬頭看了我一眼。

    後來才知道,他當時有多麽嫉妒。

    同樣的,他還嫉妒顧隊把橘子教的非常好。

    最後,還是靳少忱抱著橘子,又回身牽著我,走進了教師。

    他把橘子抱在講台上,對她說,“跟大家告個別,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橘子就站在台上叫出了每個孩子的名字,一個一個說再見,喊到穆何曦時,還咧開嘴笑了笑。

    台下的孩子不懂得什麽叫分別,卻也知道以後再也看不到橘子了,但沒有人說話,大概是礙於靳少忱和保鏢的氣場太強大,所有人都懼怕地不敢說話。

    直到橘子告別完,靳少忱才揮手讓人抬了一箱禮物進來,一支上好的鋼筆和一遝牛皮記事本。

    鋼筆上刻了橘子的名字,牛皮尾頁也印了橘子的名字,卻不是顧小橘,而是靳橘。

    孩子們得了禮物就很開心,很快把橘子團團圍住,問東問西,多數都是在問,“他是你爸爸嗎?”

    橘子就很認真地點頭,指著自己的眼睛說,“對啊,你看不出來嗎,我們眼睛一樣啊。”

    ...

    從學校出來之後,橘子還很開心,她抱著屬於自己的那支鋼筆,摩挲著刻在鋼筆周身的那兩個字時突然變了臉色。

    她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神色有些悲切,“媽媽,這個不是顧字。”

    靳少忱回過身把她撈進懷裏扛在肩上,聲音沉沉的,卻透著股耐心和柔和,“你以後叫靳橘。”

    我知道,讓孩子一下子接受這麽個事情是非常難的。

    我想從靳少忱懷裏把橘子抱過去,卻看到橘子隻是難過地低著頭,並沒有很抵觸反抗的情緒,我就收了手。

    顧隊說得對,孩子太聰明,什麽都懂,隻需要時間來慢慢適應。

    到李父家裏又是一陣喧鬧。

    十幾個親戚大眼瞪小眼地看著靳少忱抱著橘子進去,身後還跟著幾個保鏢。

    靳少忱把橘子放下,橘子就高聲喊著爺爺奶奶衝了過去。

    李父到底是見過靳少忱的,招呼李母倒茶,其他親戚也裝作忙活,不時偷眼看著。

    靳少忱讓人把三個車廂裏的禮物全都拿了下來,不多時,堆滿了整個院子。

    他很誠懇地對著李父李母鞠了一躬,“這幾年,多謝謝你們的照顧。”

    李父擺擺手,兩人坐在客廳簡單聊了幾句。

    李母把我拉到角落問我,“小顧呢?”

    “在溫城。”

    李母歎了歎,“也好,也好。”

    我知道,她已經發現了尋.歡喜歡的是顧隊,卻還是希望顧隊找到未來的另一半。

    她總覺得是因為自己的兒子而耽誤了顧隊。

    我說,“感情這種事,勉強不了的。”

    她抓著我的手一直點頭,“對,對,不然,你們相處四年怎麽還是這麽個樣子,唉。”

    我抱了抱她。

    她和李父,以及尋.歡,朱朱,顧隊,在我心裏的位置是一樣重要的,都是我的家人。

    出來的時候,靳少忱看著我說,“如果舍不得,接過去住也可以。”

    我搖搖頭。

    這裏是尋.歡住過的地方,他們不會離開的。

    走幾步才發現,橘子一直站在門口不走。

    問她,她才說,“爸爸去哪兒了?”

    靳少忱也不知道答應了她什麽,把她抱到懷裏輕聲說了幾句,橘子就乖乖地窩在他懷裏。

    當晚,我們住在小溫鄉。

    橘子一個人睡在隔壁。

    顧隊給她專門定的兒童床,她睡覺姿.勢特別板正,晚上睡覺第二天還是那個姿.勢。

    靳少忱擠在我的床上,摟著摟著有了反應,房間隔音效果不好,他愣是忍住了沒有動,趴在我頸窩處深吸一口氣說,“我真的是嫉妒了。”

    我也是在此時此刻,才理解他當初說後悔的含義。

    他後悔把顧隊安排到溫城了。

    或許就算不是顧隊也會是另一個顧隊。

    但不論是哪個男人,他都後悔了。

    我枕在他手臂上,借著昏黃的台燈去看他好看的眉眼,伸手在他線條硬朗的輪廓上描摹著,突然問他,“靳少忱,你十八歲的時候就喜歡上我了嗎?”

    食指滑到他弧度好看的唇上,他薄唇一張,咬住我的手指,聽到我的吃痛聲,才舔舔牙尖說,“沒有。”

    我就沒說話。

    他以為我生氣,就把我緊緊攬進懷裏,“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太平間的門口。”

    “你一個人渾身是血的站在那,沒有哭,也沒什麽表情。”他在我肩膀上咬了口,聲音悶悶的,“像個沒心沒肺的。”

    我已經記不太清了。

    “後來呢?”我問。

    “你讓我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靳少忱聲音變得低沉緩慢,“我當初,沒想那麽多,或許唯一的目的是...想看到你露出一張笑臉吧。”

    他或許是從見到我那一刻就同情了我。

    所以為我鋪路,為我做那麽多。

    不過是因為通過他父親的死,發現了我媽自殺,從而發現了我。

    他說什麽,從我身上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他是有錢人家的私生子,過得居然也和我一樣嗎。

    那麽。

    他想讓我露出笑臉,是不是也幻想過能有個人能在他小時候,讓他露出笑臉呢。

    “靳少忱...”

    我想轉身,卻被他箍住不能動彈,隻感受他平穩熱燙的呼吸漸次噴在脖頸,胸腔裏的心跳聲沉穩有力,莫名透著股讓人安心的力道。

    “桃子,我並不是故意瞞你,我沒有愛過人,我自負到隻相信自己,我總是不經意傷害到你,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從他嘴裏聽到對不起三個字時,我滿腹心酸到無以言表。

    這樣高傲的男人有一天會在我麵前低下頭,我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我也要向你道歉,靳少忱,對不起。”

    如果不是其中的誤會。

    我們或許,會一起看著橘子長大。

    直到進入深度睡眠之後,我才腦子裏恍惚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麽事。

    也是睡得迷迷糊糊才想起來,明明自己問的是他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卻被他一直拐到了別的話題。

    睡夢中都咕噥著不滿,想掙紮卻被人悍得極緊。

    一夜好眠。

    花店轉讓出去了,轉讓費我全部轉到顧隊的卡裏了。

    第二天臨走前,我看到靳少忱給幾個鄰居塞了錢,讓幫忙照看李父李母,還留了個號碼,讓他們有什麽事就打電話通知。

    離開的時候,小溫鄉的所有鄰居都出來跟著車子一直到路口,橘子不停朝他們招手。

    又問我,“媽媽,以後還會回來嗎?”

    我還沒說話,靳少忱就接過話,“以後你想回來說一聲。”

    橘子就戀戀不舍地收回眼睛,她最近總愛打量靳少忱,正大光明的偷偷摸摸的,不知道是在對比那雙和她一樣湛藍好看的眸子,還是在看靳少忱俊朗帥氣的側臉。

    在榕市生活了大概一個月之後,橘子都沒有叫過他爸爸。

    這一個月裏,靳少忱送了隻會說話的鷯哥給她,又帶她去了遊樂場,甚至帶她去了顧隊不允許吃的肯德基店裏。

    橘子喜歡,但不會貪。

    冰淇淋吃過一隻就不會再要,肯德基來過就不會再來。

    她喜歡狗和貓咪,但她知道自己現在有了鷯哥,就不能再收養其他寵物。

    托鷯哥的福,橘子的詞匯量也越來越多。

    她每天總要抽一小時和鷯哥對話,像是在和她的朋友聊天。

    雖然這位特殊朋友每次都隻會說,你好,紅包拿來。

    橘子耐心很好,一句一句地教鷯哥喊,你好漂亮。

    靳少忱每次和橘子相處完,都會抱著我,誇我把橘子教的好。

    我特別汗顏,因為我覺得這些都是顧隊的功勞,但我又不能在靳少忱這個醋缸麵前提,隻能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

    他每天都會教橘子一樣東西,今天是國際象棋,明天就是俄羅斯方塊,後天就是記憶測試。

    兩個記憶力強大到逆天的父女倆湊在一起,總能一呆就是一整天,他和橘子相處時的默契度越來越高,但橘子卻始終沒有喊他一句爸爸。

    我以為這種場麵會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那一天來臨。

    大概,那天會成為橘子這輩子都無法忘掉的日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