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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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青山拉著寧瓷從後門出來, 步子邁的大,腳步也急, 一手緊緊扣著寧瓷的手腕,這模樣,便像是直接拖著人在往前走似的。
寧瓷剛開始是沒反應過來, 便是順著步子就跟他走了, 隻是待出了門, 手腕上的痛楚,感覺卻越發的明顯起來。
他像是要把她的骨頭給捏碎了。
“痛, 你放開我。”寧瓷的聲音沒有太過硬氣,反而是十分的輕柔,但是也能聽出,中間夾雜著些許的不忿和委屈。
他自然是聽見了她的聲音, 腳步一頓,手上的動作放輕了些, 但還是沒有放手, 拉著她往前, 便是又走了一段路。
轉過一條小巷,離書院遠了,人也少了許多, 蕭青山才放慢了腳步。
他帶她在一棵大樹下停下, 樹旁還栓著一匹馬。
應當是他的馬。
蕭青山停下來, 轉過身, 沒有放手, 卻是依舊握住,但沒有使力,隻是鬆鬆的,將她的手托在自己的手心裏。
指腹慢慢的揉搓著方才捏緊她手腕的地方,待看著上邊的紅痕緩和了一些,才是出聲,沉然道:“你日後,都不許再同那個安複臨見麵。”
他雖然來這皇城不久,對其中的人物種種,並不了解,但是他也知道,阿瓷同那個安複臨,以前是有關係的。
聽說,是有過婚約。
若不是因為意外,他們現在,或許都已經成親了。
而就是那個意外,讓阿瓷到了他的身邊。
蕭青山他也知道,以目前他的狀況,無論從哪方麵來說,或許是完全不能和那個安複臨相比。
那個安少傅,滿腹學識,家世顯赫,一表人才,還曾經是皇上下旨,與阿瓷有過婚約的人,就算是現在,也從來都沒有,要放棄的想法。
安複臨看阿瓷的時候,從他的眼睛裏,能看出他目光灼灼,完全是一點兒都不願意把目光移開,那種迫切和執著,甚至是他離得遠遠的都能感覺到。
他也很喜歡阿瓷。
所以他原本隻是遠遠的看著,當時看著他伸手碰阿瓷的時候,他心裏的火氣,就完全壓不下來了。
這才衝了出來。
“我同不同他見麵,關你什麽事。”寧瓷直接開口回了一句,話語淩厲。
低頭瞄了一眼,見他還握著她的手,當時往回一收,就把手給收了回來。
她本來還想著,他身上有傷,想著是不是好了,為什麽就出來了,可是轉念一想,卻是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些什麽。
“你跟蹤我?”
寧瓷抬頭質問。
他總是突然出現,上一回如此,這一回也是如此,真的讓寧瓷不得不懷疑,他是在跟蹤她。
“我沒有。”蕭青山直接否定。
上一回是他正好看見跟著寧瓷的暗衛倒在地上,發覺不對,才跟過去,而這一回,是兒子給他報的信。
自然都不是跟蹤。
寧瓷盯著他的眸子,當時隻瞧見一汪漆黑,其餘的,便是什麽也看不出來,隻是下意識覺得,蕭青山,應當還不會同她說假話。
她剛要再開口說什麽,蕭青山抬眼,卻突然看見什麽,瞧見後頭安複臨轉了過來,正朝這邊走過來,蕭青山目光一冷,俯身,便是一把將寧瓷抱起。
寧瓷隻感覺自己的身子一落空,當時心裏一驚,要喊出聲時,人已經落在了馬背上麵,然後,身後貼上一片溫暖,那手圈在她的腰上,一夾馬肚,便是已經飛快的往前。
......
冬日裏,寒風很大。
蕭青山身上的披風挺大,他將兩邊扯住,往前一裹,正好就將寧瓷整個人都包進了披風裏頭。
蕭青山若隻是一個人,那受了多少的風寒,那都不算什麽,隻是這些,寧瓷都受不得。
當時寧瓷被他嚴嚴實實的包裹住,不曉得他這突如其來動作的意圖,也看不清楚外麵的景況,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身後堅硬如牆的胸膛,一隻手將她緊緊的圈住,還有將她圍住的,周身的那一片火熱。
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身後人強烈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就響起在她的耳邊。
強勁有力。
寧瓷的心突然就有些慌張。
她感覺自己臉頰微紅。
她突然就想起,第一次心動的感覺。
真正的,讓她強烈的感受到心動,是在那一天早上,他突然跑過來,緊緊抱住她,聲音懇切,讓她不要離開的時候。
在那一刻,她的心砰然跳動。
竟然就想著,若是再也不離開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和眼前的人在一起,可以開心快樂的過一輩子。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
因為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一個人,所以當體會那種感覺的時候,新奇也奇妙,讓人覺得珍惜,有些難以置信。
她曾經以為,這種喜歡隻是心底忽然而起的感覺,隻要她想,就能壓下去,就可以抹去不見。
可是現在,在隔了那麽多年之後,再被他抱在懷裏,竟然能感覺,那砰然心動的感覺,依舊存在。
還似乎比之前,要多了些什麽。
或許是因為,他確實為她付出了太多 。
他所犧牲的,所付出的,那些所有的一切,她心裏都明白。
為了她,他可以連命都不要。
隻是――
這個時候,馬蹄聲越來越小,接著便是停了下來。
蕭青山拉了拉韁繩,當時手上的力氣鬆了一些,寧瓷就抓著這機會,從馬上翻身而下。
後退一步,就警惕的環顧四周。
已經到了城外了。
這一處近郊,似乎是在某座山的山腳下,總歸她從來沒有來過,瞧著這周圍一切,都是陌生的。
也不知道這是哪兒。
蕭青山沒想到她動作那麽快,當時看她從馬上下來,心裏一緊,目光卻是半點兒不敢離開,就怕她一不小心,把自己給傷著了。
然後緊接著,他也從馬上下來,看著寧瓷,問道:“沒事吧?”
寧瓷繃著臉,沒說話。
稍許的停頓之後,蕭青山去拉她的手,然後,帶著她往前走。
走了大概有幾步。
眼前的視線範圍內,出現了一大片的花苗,一排排的倒是極為規整,隻是光禿禿的枝椏,也看不出來,這究竟是什麽。
“這是我種的花,有很多種花,都是你喜歡的,等到明年,就一定可以開花了。”
以前的時候,她就經常會站在門口最高的地方往下看,很多次他好奇她在看什麽,便也站上去,去往下頭看過。
那是山裏的花兒。
目光所及,是大片大片的花兒,姹紫嫣紅,極為賞心悅目。
那時候他便記住了,阿瓷喜歡花,所以這段時間,他尋了這處荒地,得了空,便過來種花。
她喜歡的花,他都種了。
“有誰在冬天種花呀.......”寧瓷這麽環眼看過去,啟唇,默默的嘀咕了一句。
這一個兩個,不是看梅花就是種花,還真是.......
寧瓷都不曉得該怎麽說好。
“我告訴你,你不要再纏著我,反正你也看到了,安複臨這麽多年,一直都對我很好,一直沒有放棄,我如果嫁給他,也未嚐就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寧瓷抬眼,語氣就生硬了許多,隻是想著前幾天的事,許就是想氣他,口不擇言,便就說了這些話出來。
“反正,他會待我很好,我也會活得很好。”
“阿瓷。”蕭青山緊皺著眉頭,聽寧瓷說的這些話,眸光便越來越暗沉,麵上緊張之色為甚,突然間,就將她一把抱住。
“你放開我。”寧瓷猛然一驚。
她反應過來,便掙紮了一下,卻是掙紮不動,麵前就跟銅牆鐵壁似的,她掙紮的有些累,身上也痛,當時一著急,張口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一下力道,那也是決計不小的。
雖然他身上肉硬邦邦的,咬下去硌牙齒疼,但寧瓷還是使了死力,就像是要把之前的不滿和恨意,所有的一切,全都發泄在他身上。
蕭青山悶哼了一聲。
有微微的痛意。
但他沒動,就任著她咬。
直到脖頸旁傳來一陣濡濕的感覺。
不知道是溢出的血還是她的眼淚。
接著,咬著他肩膀的力道才慢慢的鬆了下來。
他卻依舊抱著她不放。
“阿瓷,我也會對你好,隻要你想,要我的命都可以,從今以後,我們永遠都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聲音沉然,一如既往,說著這話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懇切,那隱隱發顫的聲音,讓人聽了,甚至都有些心酸。
“孩子雖然是我生的,但是他卻不止可以叫我一個人娘,蕭青山,你自己說的,你隻是想要一個孩子,因為、因為她生不出來!”
“所以我隻是你的一個棋子,用完了就可以拋掉,而我不用你拋,可以自己走,可是你現在卻覺得愧疚,想來彌補。”
“......但是那有什麽用!”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這一直是寧瓷心裏的疙瘩。
快生蕭祺的時候,她想著不能一直待在這裏,所以勸他,說生完孩子之後,和她離開。
可是他不肯,說是放不下這裏。
那個時候她心裏就有了懷疑和間隙,想他放不下什麽,為什麽不答應,後來,她無意間也有問他,為什麽想要孩子。
他沉默了許久之後,回答說,他需要一個孩子。
再而後,她無意間聽見那個瘋女人在同人說話,說她生來體寒,沒有辦法懷孕,可是以蕭青山目前的處境,卻不能沒有孩子。
那個時候就好像一切都明朗了。
原來他救她,帶她回來,和她成親,隻是為了騙她生一個孩子。
而他對那個女人,一直都保護的那麽好,甚至是,都從來不讓她出來,受半點兒傷害。
寧瓷話音剛落,蕭青山就急忙出聲,反駁道:“不是。”
“阿瓷,不是這樣的。”
“阿瓷,你是我的妻子,也永遠隻有你是,當初那樣跟你說,隻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他太笨了,即使心裏很愛很愛阿瓷,可是當她問他為什麽想要孩子的時候......他卻說了那樣一句話。
其實他心裏很想告訴她。
她為他生孩子,他覺得幸福,而且隻有這樣,才是一個真正完整的家。
“我隻是答應過別人,要好好照顧她,僅此而已。”
他並不知道那人曾經說過什麽,做過什麽,但是他所有的隱忍和包容,都是因為當初答應過別人,既然答應過了的事,那就一定要做到。
自然也不知道,寧瓷誤會了什麽。
寧瓷的視線有些模糊,當時忽然在想,眼前的這個人,於她而言,究竟是什麽?
她也知道自己任性,那許多的事交織在一起,本來就讓人理不清楚,又因著生完孩子那幾天都沒有見到過他,一時衝動,她便離開了。
其實若不是在半路就遇上了大哥,她一個人,以當時的狀況,是根本不可能離開的,就隻差那麽一時半刻,便會被蕭青山找到。
可是大哥來了。
她朝大哥哭,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是覺得委屈,還因為在那個時候,她忽然就想他和孩子了,也因為知道,這一離開,便無歸期。
再也不會見麵了。
蕭青山感覺到自己的脖頸衣襟處的濡濕感越來越明顯,卻忽然間感受到,懷裏人似乎癱軟了下去,他慌張一看――
寧瓷暈倒了。
......
那個小姑娘,雖然瘋瘋癲癲的,不太清醒,但是長得卻很是水靈,一雙眸子有風韻神采,安靜的時候,完全不像個瘋子。
寧瓷永遠都記得,她看她的時候,那充滿敵意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直接拿刀子來,就要紮死她,千刀萬剮。
隻是她見到那姑娘的次數也不多。
蕭青山像是有意的,要讓她們兩個避開來,不讓她看見她。
一個人身處那樣的地方,心裏有不安和擔心,那是一定的,而蕭青山沉毅寡言,態度總是有些冷淡,有時候,聲音大點,會讓她覺得他是在凶她。
所以那種不安和確定,就在她心裏萌了芽,在之後一日一日的時間裏,便是慢慢的生長。
“阿瓷,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他似乎不止一次,說過這樣的話。
隻是她隻想著他為什麽總是這樣說,卻沒有察覺到,他說這話的時候,那語氣中的小心翼翼。
那個時候她喜歡他,真是滿心歡喜的,隻是年齡還小,又初嚐□□,很多事情,不明白,憋在心裏,卻又不問。
睡夢中,寧瓷耳邊似乎又傳來了那個女人說的話。
“我天生體寒,生不出孩子,可是他需要一個孩子,所以沒事,隻要等她把孩子生出來了,他就會把她送走的,到時候,就是我們一家三口了。”
她一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嘴角揚著輕笑,眸中憧憬,似乎是在想著以後的場景,隻是看著那個樣子,讓寧瓷看著,覺得十分諷刺。
她寧瓷的存在,就好像一個笑話。
那夢中的一幕幕,都十分的清晰,好像就是在昨日一樣,她多年的寢食難安,睡眠不佳,也多因此緣故。
可是腦中畫麵一轉,又是那日危急之中,他把她緊緊抱住,用他的身軀為她擋去所有的傷害,那手上的力氣,十分堅實。
他說就算他死,也會讓她活著。
蕭祺說,蕭青山帶著他,找她找了三年。
從千陽一路到這,不知受了有多少苦,隻為找她,隻為見她。
寧瓷的頭很痛,一陣一陣的脹的實在難受,她不知道是怎麽了,感覺身上很冷,想睜開眼來,可是卻沒辦法,她睜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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