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論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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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睿這幾日心情也很是陰鬱。

    那匪窩突起之事, 原本就已經讓他盛怒滿滿了, 那火氣聚集在心頭, 燃的越來越旺, 鬧得他也是腦袋直疼。

    可是這事積在這裏, 還沒結束,之後卻是又傳來消息,說蕭青山,便是那匪窩之前的頭子。

    楚睿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 自是清明, 無論何事,絕是不會輕信謠言。

    心中總歸是有自己的論斷。

    但是不安和焦躁, 卻是一日日越加深重。

    “皇上近日總是皺著眉頭,臣妾看了, 都替皇上覺得憂心。”

    寧虞站在楚睿身後,手上拿著梨木梳子, 正在替他綰發,手上的動作輕柔一下一下的梳著往上, 輕柔卻也是極為齊整。

    她抬頭, 透過麵前的鏡子, 正好對上楚睿的目光。

    “皇上可莫要再皺著了, 這越皺啊, 人會變老的。”

    寧虞輕笑著說著, 話語也是柔柔的, 像是絨絨的羽毛, 拂掃過人的心底,便是再浮躁再惱怒的人,聽著這聲音,也都散散的化開了。

    楚睿原本皺著的眉頭便也是平展了不少。

    隻要有阿虞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便很容易的能平穩下來心情。

    所以他便很歡喜同阿虞待在一起。

    “你說,若他真是那般的身份,那朕,又該如何呢?”

    楚睿垂眼,忽然間低低的出聲,也不曉得是在同自己說,還在在問寧虞。

    “皇上心裏不是早就要論斷了嗎?”寧虞聽著,卻是輕笑著接了一句。

    夫妻好歹也有這麽多年,寧虞她自然是了解楚睿的。

    蕭青山那樁事,他雖然是說,要看證據,才相信其中真假,可其實他心裏,早就是已經相信了。

    他就像是一個憑空冒出來的人,太有本事,鋒芒太盛,楚睿是真的很欣賞,但是當這樣的一個人,有了那樣一個極端的身份之後――

    一切就變得複雜起來了。

    他需要考慮的東西,實在還有很多很多。

    “其它方麵,臣妾倒是不懂,但是臣妾知道,他如今已經同阿瓷定了親,既是如此,就算是為了阿瓷,我也自然是不希望他有事。”

    寧虞手上的動作已經差不多了,往鏡子裏瞧了一眼,覺著滿意,便是停下來,將木梳輕輕的放在一邊,接著,在楚睿身邊坐下。

    “阿瓷同我說,他會來到皇城,都是為了她,我也看得出來,他是掏心掏肺的對阿瓷好,便必不會再有些其它的意圖了。”

    楚睿會如此憂心,自然顧忌的最多的,還是寧家,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寧瓷了。

    有些事寧虞都同他說了,終歸就是,寧瓷她是中意這個夫君的。

    這時候,福雲便是來報,說是大將軍同蕭將軍,正在外頭等著,想見皇上一麵。

    寧虞朝著楚睿點了點頭。

    “若真是良才,那得之,必比毀之好。”寧虞說完這句話,倒也是極其的意味深長,麵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

    楚睿能明白她的意思。

    有些話,是不用多說,便能明白的。

    楚睿點了點頭,出聲吩咐道:“讓他們去前殿等著,朕馬上過來。”

    ......

    寧瓷這廂回了府,說是想休息,卻誠然也是休息不得。

    寧玄柏喚她去書房。

    “你也真是,越來越大膽了,怎的連說都不說一聲,就跑出去,可把你爹給氣壞了。”

    樊素問拉著寧瓷在書房外頭,不免也是先責備了一句,接著又是道:“越來越不讓人省心。”

    寧瓷往書房裏頭看了一眼,從門縫那邊,便是依稀能感覺,裏頭氣氛極其低沉。

    她阿爹的脾氣,她自小就是知道的,表麵上生氣,其實心裏是真真擔心著他們,但是死鴨子嘴硬,還非得罵上一頓才是罷休。

    所是寧瓷覺得,讓他罵一罵,也沒什麽事。

    “沒事。”寧瓷朝樊素問搖了搖頭,接著便是要進去。

    “等等――”樊素問瞧著,喚了一聲,拉住後頭的蕭祺道:“阿祺就不要進去了。”

    這幾日裏,寧玄柏一直都在陪著蕭祺讀書練字,這孩子不僅聰慧,學得快,嘴巴也是甜的不行,每回寧玄柏從書房回來,唇角都是難掩的笑意。

    他可真是聰明,最會維護的就是他爹他娘,還曉得暗地裏的,給他們打掩護。

    寧瓷回頭,見蕭祺正擔心的看著她,便是俯身摸了摸他的頭,低聲道:“沒事,待會兒娘就出來,到時候,還得看看阿祺這些日子字練得怎麽樣。”

    說著,她便是起身,走了進去。

    寧玄柏坐在書案前,手上拿了一疊宣紙在看,雖是聽見有腳步聲了,但是仍低著頭,沒有反應。

    “阿爹。”寧瓷走到前頭,出聲,輕輕的喚了一句。

    寧玄柏依舊在看著手上的宣紙,寧瓷著眼過去,看那些字體,都顯得是歪歪扭扭的,便能大致的猜到,這些,應當是蕭祺寫的。

    好一會兒,寧玄柏仔細看得差不多了,才是整了整手上的一疊紙,停了動作,抬頭,看向寧瓷。

    “他當真是那匪窩的頭子?”寧玄柏開口,當時第一句問的就是這個。

    倒是還沒有追究她偷偷離府的事。

    自然,現下比起寧瓷的任性之舉,顯然蕭青山的身份問題,更為嚴峻。

    作為一個父親,他自然最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過的平安,幸福。

    可是如今他的身份,卻是已然嚴重的限製到了這一點。

    “是。”寧瓷直接就點了點頭,自是沒有要隱瞞或者欺騙的意思。

    事情已經到這個份上,坦白才是最重要的。

    寧玄柏聽了,當時麵色便是漸生冷意。

    寧瓷瞧在眼裏,也都是看得清楚,便忙是解釋道:“大哥定然已經同阿爹說過了,當初若不是有青山,女兒就保不住這條命了,而且他已經離開那地方三年,自是再無瓜葛。”

    “他有沒有瓜葛不重要,皇上怎麽認為,那才是最重要的。”寧玄柏抬手,扣了扣桌子,分外嚴肅道:“而且事情傳出去,還不是要指點到你的身上。”

    如今這麽多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傳播出去便是輕易之事,到時候,必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暗地裏討論,說她寧瓷,嫁了個匪徒。

    寧玄柏也是真不願意女兒,去受這些委屈。

    “女兒不怕。”寧瓷搖頭,眼神也是堅定,道:“別人說什麽,讓他們說去就好了,反正這些年來,說的還少嗎......可是阿爹,我卻是已經認定了他當我的夫君,此生若不是他,我也絕不嫁。”

    一字一句,都是帶著不可逆轉的決心。

    寧玄柏能聽得出來。

    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頗為無奈的模樣,道:“你從就是這樣,想做什麽,認定了,就是誰都沒法勸回來。”

    他那時候還在想著說呢,說阿瓷這脾氣,究竟是隨了誰,他和素問,可都不是這麽死心眼到底的人。

    “阿爹,你想想,女兒好不容易才有了這般一個歡心的如意郎君,你真的忍心,讓女兒以後的日子,都過活不下去嗎?”

    她知道寧玄柏向來最疼她。

    是忍心不了讓她受苦的。

    “他呢?”寧玄柏沒正麵回答寧瓷的話,隻是抿了抿唇,淡淡問了一句。

    這“他”指的自然是蕭青山。

    “同大哥進宮了。”

    寧瓷方才過來的時候,以後蕭青山會在後麵跟著,卻是一直都沒看見他的蹤影,這特地問了綠蘿一句,才知道他同大哥進宮去了。

    至於這進宮是為了何事,他們心裏都明白。

    雖然她確實是生他的氣的,可是自個兒氣歸氣,還是憂心著的,畢竟聖意難測,有時候有些事,說不上來是好還是壞。

    “你看看阿祺的字,寫得比你小時候好多了。”寧玄柏拿起那些宣紙,往她手上一遞,接著就站起了身。

    這邊寧瓷接過宣紙,還沒反應過來他忽然又說到阿祺的字是什麽意思,但也來不及問,就看著寧玄柏已經是往外走了。

    他走了兩步,又轉回身來,喚道:“你娘方才還在說,給你準備了許多愛吃的菜,還不快去吃飯。”

    寧瓷忙是點了點頭。

    蕭祺一直在外頭等著,聽見腳步聲,便是將身子往後縮,待看著寧玄柏走出去了,小小的人兒才是移著出來,朝著後頭的寧瓷,眉眼彎彎的輕笑。

    “娘親。”他壓著聲音喚了一句。

    “我就知道,外祖父是不會生氣的。”

    “你怎麽知道?”寧瓷大概也能明白寧玄柏的意思了。

    他其實就是擔心寧瓷會覺得委屈,既然寧瓷自個兒都如此堅決了,他便不會再說什麽了。

    蕭祺笑得極為開心,抿著唇角,臉上蕩漾的跟一朵花兒似的,挺著胸膛,十分自豪的模樣。

    “這可都是阿祺的功勞呢。”

    蕭祺努著嘴巴點頭。

    他這幾日把外祖父哄的可好了。

    “真是娘的好阿祺。”寧瓷捧著他的臉就親了一口,當時笑著,忽然又想起什麽來。

    “對了,阿祺,待過幾日無事了,娘親帶你去見個小姑娘好不好?”

    “啊?”蕭祺聽了,便是一愣。

    小姑娘.......

    “一個特別特別好看的小姑娘,同我們阿祺一般大,想是阿祺見了,一定會喜歡。”

    寧瓷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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