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佳人，婷婷而玉立。

    鹿飲溪見周天靠近，遂站起身來，展顏一笑，“聽說晚會過後便是校學生會的慶功宴，周同學不曾前去？”

    周天也訕訕一笑，遇見美女的心情總是好的，更何況是遇到大明星。

    慶功宴的事情當真是有，不過周天感覺這也不過是打著晚會落幕的幌子聚餐而已，畢業生裏邊也有諸多的學生會元老，校會這是在開小會送他們。

    臨別之際推杯送盞對於周天來說就挺尷尬了，微信公眾號不過是最近幾年才出現的新事物，每一屆的掌管者都是自行摸索，並未做出花一般足供杯盞中吹噓的事情來，因此哪兒來什麽元老。

    應酬而已。

    聚會上周天不願意說話，別人也難以找他，與其厚著臉皮打醬油，倒不如回家趕緊擼稿子。

    寫手嘛，都是擼sir，人之常情，天地常理。

    “嗬……有什麽好去的，有感情的人在那裏哭著死去活來，發著苟富貴勿相忘的毒誓，過幾天找了工作踏上了新的路途卻變得從來不聯係。”

    周天想了想，“甚至多年之後同學會，鐵打的交情又變成了互相攀比的聚會，這種場合總之意義是不大的。”

    鹿飲溪的眼睛放著光，“想不到周天同學還有這樣的認識，你說的這些倒有幾分道理，隻不過大家都稱讚大學這幾年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幾年，這種應酬你不把他當作人和人之間的惺惺作態便也還好，大概是對閑適和輕鬆做一場道別吧。”

    “鹿天後說的道別可是一定要推杯送盞？”周天問道。

    鹿飲溪一笑，語有捉狹，“鹿天後早就和這些做了告別了，告別的時候紅酒豔豔，酒杯裏邊也不知道是辛勤的汗水還是不可告人的眼淚呢。”

    周天還在品嚐著她話裏的玄機，她又道：“不過鹿同學要是還能告別的話，就給自己一瓶礦泉水，告訴自己……且行且珍惜，視作是白水就好了。”

    “是這種礦泉水嗎？”周天從戒指中拿出兩瓶水，遞給鹿飲溪一瓶。

    鹿飲溪很驚訝，但很聰明地沒有過問，“你這是在變魔法嗎？”

    “是的，我有魔法。”

    周天擰開瓶蓋，小嘬一口。

    鹿飲溪也吃力地擰開瓶蓋，優雅地喝了一口。

    “幹！”

    “幹……”

    鹿飲溪主動把礦泉水瓶子遞過來，兩個瓶子撞在一起，濺出不少水花。

    “好像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麽一個人輕鬆地喝過……水了，”鹿飲溪聲音輕輕的，並不像舞台上魅力四射的大明星，“平日裏食譜早就被定好了，幾點鍾吃什麽東西，幾點鍾該運動，幾點鍾該休息，被規定地像是機器一樣，總是有人隨時出沒來提醒這個時候該做什麽……”

    她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額……要不這個點再來一口水？”周天遞出了瓶子，“也許你習慣了被提醒，我不提醒你喝水都怕你忘了。”

    周天調侃地緩和著氣氛，換做以前任何時候，他都不會想到自己在以後的某一個晚上，能和一個光彩熠熠的當紅大明星獨處，還能拿著一瓶礦泉水去和她說笑。

    鹿飲溪敏感地發現了周天“惡語”中的善意，當即笑了一笑，轉過頭看向周天，卻發現周天也笑著看她。

    她仿佛回到了舞台上，一對情侶在大學畢業的時候分別，四目相望，眼波流轉的都是難以啟齒的柔弱和倔強。

    旋即她觸電般地收回目光望向湖麵，心裏邊安慰自己，人在柔弱和困惑的時候總是喜歡傾吐心聲，也更容易向人表達親近，這是人性的弱點。

    深呼吸以後，她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平靜了一些，至少不像剛才那樣跳動了。

    “有一段時間我很喜歡到這裏來。”

    周天也望向湖麵，他們二人離湖邊很遠，並沒有所謂的倒影成雙，隻是現在天已黑盡，湖麵的彼岸似乎和黑色的天連在了一起，也仿佛遙遙無垠。

    “剛進學校的時候我差點成為校籃球隊的一員，選拔的時候被人伸了黑腳，差點成為了瘸子，連當時的女朋友都跟人跑了。”周天自嘲一笑，想起了任雨，想起了那段黑暗到差點沒撐過來的日子。

    鹿飲溪意外地看了周天一眼，又是舉起水瓶子和他相碰。

    “心情不好就一個人一瘸一拐地出來，走不動了就在這裏坐一坐，有時候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

    “坐在這裏想些什麽？”

    周天笑起來打著哈哈，“總之不敢想有一天我的老位置被一位大明星占領了，我來找她扯皮，還搭進去一瓶水。”

    “這瓶水兩元，待會記得換十個簽名給我。”周天指了指鹿飲溪手裏邊的水。

    “我可是在網上聽說，我的親筆簽名都被炒到幾百上千一個了，怎麽到你這裏就值兩毛錢。”

    “哦……那你可以認為這瓶水價值兩萬。”

    鹿飲溪想了想，點了點頭，“倒確實值兩萬的。”

    夜晚的寒風還有些冷，風一吹起帶著湖麵淡淡的水草味，水草味吹過到鹿飲溪的身邊，又扇起了絲絲香氣。

    遠處，路上還有三三兩兩邊走邊笑的人群，路燈下邊好像是動作著的油畫。

    “有的時候還挺羨慕他們的。”鹿飲溪說著，卻不知道周天早已不是那個平凡的學生了。

    “羨慕他們的死氣沉沉還是充滿希望？”周天問起，大學生是一個很矛盾的群體，有的人謂之天堂是因為這裏有學不完的東西，有的人謂之天堂卻因為這裏不用學習也能有吃有喝混完時間。

    “大概是……充滿希望吧，”鹿飲溪說完沉默了，許久，“你好奇我的生活嗎？”

    點了點頭，周天又搖了搖頭，“雖然不清楚，但大概是能夠猜到七七八八。”

    “那你說說。”

    “咳咳……”周天清了清嗓子，“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看誰不爽就發動粉絲去噴他，有錢就去環遊世界，沒錢了就唱幾首歌賺錢，很自在的。”

    鹿飲溪讀懂了周天話中的玩笑，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不語。

    這時，周天正色道：“想來應該是不夠自由的。”

    “可是人和人雖然不一樣，但就自由來說，誰能說真正自由呢，”周天擺擺手，想起自己這幾個月來的境遇，似乎總是有一根繩子在牽著自己走，“我也是不自由的。”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