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你們住口。”她再也聽不下去，衝了出去，向著長頸鹿精揮出了拳頭。

    她很生氣，就算打不過它們，她也要打，好在，長頸鹿精和野豬精忌憚她身上的靈器，很快就逃走了，她一個人躺在濕漉漉的溪邊，耳邊全是長頸鹿精和野豬精的談話，她想要不相信的，可是，她覺醒的記憶告訴她，她真的消除了惡念，就死了。

    她本就是惡念，消除了，她還在麽？

    可是，她的姐姐，她一向愛著敬著的姐姐，卻要她死。

    她笑了，開始時候是輕輕的笑，然後越來越大聲，越來越瘋狂，也不知道她笑了多久，從溪邊出來的時候，她就變了。

    怯弱愛哭的眼神變得冷漠，天真單純的愛哭鬼童雨瑤在這一刻死去了。

    她徹底變了，她自以為窺探到了真相，覺得那個平日裏眼含慈悲，溫柔悲憫對她的姐姐，不過是個麵甜心苦的小人，想要讓她喝下抹了蜜的劍，她又怎麽可能引頸就戮呢。

    她要活下去。

    她要強大起來。

    這個念頭開始越來越堅定，可秉承惡念而生的她，根本不能，也不敢修煉。

    她開始走向歪路，隻是，每次辛苦的絞盡腦汁，靠著歪門邪道得到了一點修為的提升的時候，她就越來越不滿足，開始嫉妒她的姐姐，同樣是菩提樹下化生的，她的姐姐就是善良的一麵，生來就享受鮮花和掌聲，是天之驕子，有玄真派掌門護持，被所有人捧在掌心得到了最好的一切，而她，就活該像是地溝裏麵的老鼠，人人喊打，隻能生存在最陰暗的角落。

    可是，憑什麽呢？

    日日這麽想著，陰暗的念頭如野草般瘋長，吞噬了她的心。

    她開始生出一個瘋狂地念頭，她要吞噬了她的姐姐。

    對，就是吞噬，她們都是成長與菩提樹下的，一脈相承，在沒有比她的姐姐更合適她重塑根基的了，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如遏製不住的野草，見風就瘋長成一大片，壓根按捺不住。

    於是，她摒棄了淚水和軟弱，開始在迷霧之森尋找機會，開始吸取入內試煉弟子的靈氣，慢慢蟄伏成長，等待時機。

    不過，機會卻是來得很快，她的姐姐收了一個徒弟，好像還很是疼愛，竟然因為擔心徒弟的安危，壓製住自身修為，陪著徒弟來迷霧之森試煉，隻不過，那個徒弟對她好像有天然的敵意，防備的厲害，她根本不在乎，機不可失，她自然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留在了姐姐身邊。

    度過了之前的一段迷茫歲月，自打她堅定了吞噬姐姐重獲新生之後，她的運氣就越來越好了，那個對她從來不假辭色的姐姐的弟子，成了姐姐的軟肋，他在紫竹派出事，引得姐姐方寸打亂，修為波動到姐姐都控製不住在她身上下的禁止她出毓秀峰的限製，她很快憑著姐妹之間的感應，找到了姐姐，隻是，在完成吞噬的最後一步，姐姐逃走了，氣急敗壞的她給了姐姐一掌，本來是想讓姐姐重傷，無力逃走，卻沒想到姐姐太過不堪一擊，竟然落入紫竹海了。

    紫竹海水流湍急，她壓根無處可尋，就失去了吞噬姐姐的機會。為了怕玄真派掌門的追責，她隱姓埋名，過上了流浪的生活，直到，在魔界中，被毒焰心召喚，讓她又得到了一個脫胎換骨的機會。

    這個誘惑之大，讓她用根本不知道的姐姐的下落為引，這個拙劣的借口，虛假的她說起都有些心虛，要是有姐姐的下落，她還需要闖什麽秘境，找什麽毒焰心，直接吞噬姐姐比毒焰心還多了，可偏偏，一向對她諸多防備又冷漠的穆天冽竟然深信不疑。

    後來，兩人闖進了塵清老怪的洞府，她得到了毒焰心，卻沒有想到隻不過是塵清老怪的一個陷阱。

    “我的這一生，就像是個笑話。”因為生命力急速的流失，童雨瑤對於爐火的抵製更加虛弱了，她外麵露出的皮膚都是紅彤彤的一片，眼睛也是通紅的，唯有細密的睫毛在輕輕顫抖。

    她抱著滾燙的她，纖細的手指帶著顫抖，輕輕撫摸著童雨瑤的背，不知道要怎麽救她。

    “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不是一向最自私自利的麽，為什麽為了救我這麽做？”她使勁眨著眼睛，火熱的空氣裏，眼睛裏麵的水汽都被烤幹了，一滴淚也沒有，隻有顫抖的，帶著哽咽的聲音，昭示著她不平靜的心。

    “因為，你是我的姐姐啊。”童雨瑤眼眸彎成了月牙，慢慢的合上了眼睛，虛弱地道，如她所說，她是個自私自利的人，隻是，當初出生之時，姐姐明明知道殺了她最好，卻把她留了下來，還處處為她打算，被捉到這裏來時候，塵清老祖捅了她胸口一刀，一直再找菩提樹一半的本體，她胸口的劇痛，都都沒比得上她聽到塵清老祖的話來的震動。

    彌留之際，童雨瑤又看到了毓秀峰鬱鬱蔥蔥的草木，曾以為那裏是囚禁她的牢籠，如今想來，那裏確實她一生中度過的最寧靜的時光，雖然穆天冽對她很不友好，但，那裏，卻沒有人算計她，利用她，不用向在外流浪的時候，一不小心，就被陌生人殺了。

    “姐姐，你能原諒我麽。”童雨瑤輕飄飄的聲音恍若囈語，她這一生，一直在追求著怎麽能改天換命，重新走上修行路，不甘心就這麽如生活在陰暗中，為此，她染黑了自己的心，變成了一個惡毒的人，算計來算計去，結果，丟了性命。

    卻沒想到，她一心恨著的姐姐，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給她描繪了一個光明的未來，她求了玄真派掌門，把她送入靈力精純的迷霧之森，借助裏麵的靈氣化解她的惡念，想讓她的靈魂變的純白，而且她還甘願分離出一半的本體，讓她淨化的靈魂有了依托，從此，和她一樣，成為菩提樹妖修，其實，她根本什麽都不用做，隻要接受姐姐安排好的一切，自然有光明的前途等著她。

    難怪，當初在毓秀峰，她桀驁不馴和姐姐墨玉做對的時候，玄真派掌門曾經說過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的命其實很好，攤上了這麽一個好姐姐。”

    可惜，當時的她不明白，聽了麵上笑得溫婉謙遜，心裏卻根本不服氣，她根本不相信玄真派掌門，覺得他和姐姐墨玉是一丘之貉，一個鼻子出氣。

    直到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

    還不算晚，至少，她還能幫著姐姐一把，她已然把人生走入死局，活著死了其實也沒有多大區別，也沒有人記掛她，可是姐姐不一樣，她還有穆天冽等著她。

    所以，一向自私自利的她，終於也做了一回好事，隻以為，她是她的姐姐。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做好事，感覺還不賴。

    “我原諒你。”她意識煙消雲散之時，聽到的是姐姐哭的泣不成聲的聲音。

    真傻，這裏燒的這麽厲害，眼淚可是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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