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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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裏傳來一陣急碎的腳步聲,沈淩原本就沒睡安穩,被這腳步聲一擾,人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微微起身,借著窗外的那輪明月,發現自己是在一間寬敞的臥室內。她身下的大床上還躺著一個四歲的男孩,大床的對麵,立著一個米白色的組合櫃,那種式樣,沈淩小時候曾經在姥姥家見過。她心裏正在猜測自己現在所處的年代時,腦海裏響起了一道聲音。

    係統25:“宿主已完成第一次任務,一共獲得90積分。空間升級到一級需要一百積分,還望宿主繼續努力。”

    係統25:“是否接受第二個任務,任務內容是照顧陳芸的外孫鄭浩,任務時間為五年。”

    沈淩:“我能問一下這個世界的年代嗎?”

    係統25:“宿主現在所在的年代為七零年代。再次詢問宿主,是否接受第二個任務。”

    沈淩:“接受。”

    係統25:“五年以後鄭浩的健康值達到八十以上,此次任務便為成功,可獲得一百積分。”

    沈淩:“現在鄭浩的健康值為多少?”

    係統25:“現在鄭浩的健康值是20。”

    這句話落下以後,有關陳芸的記憶便紛至遝來。

    陳芸今年五十來歲,老伴是一名小有名氣的作家,幾年前因為某場鬥爭抑鬱離世。他們夫妻倆膝下隻有一個女兒,大學畢業後留校做了老師,兩年後與一個男同事結婚。因為陳芸老伴的關係,女兒和女婿雙雙被劃為右派,下放到了外省的一個農場。

    當時兩人的兒子鄭浩才滿周歲,小夫妻兩個隻好將兒子交給陳芸撫養。

    陳芸祖上是書香世家出身,雖不算大富大貴,但也是衣食無憂。結婚以後,老伴溫存體貼,女兒乖巧聰明,幾乎可以說是沒受過什麽磨難。若是沒有生在這個動蕩的年代,她的晚年可以過得安穩富足。

    可惜,命運如此。

    沈淩看一眼躺在身畔的男孩。陳芸的老伴走後,家裏頓時失去了收入來源,僅靠原來的存款度日,有時還要接濟遠在外省的女兒女婿,日子過得十分拮據。

    鄭浩本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卻因為吃的不好營養跟不上,看上去瘦小得很,比當時大丫和二丫的臉色還要差一些。

    沈淩輕輕撫了撫鄭浩的臉頰,為今之計是先讓鄭浩吃飽肚子,才能再談健康。

    有了之前的第一次經曆,沈淩這次很快就融入了角色。

    陳芸每天早上七點起床,簡單的洗漱後就開始燒水做飯。

    這個時候正是冬季,雖然窗戶外麵還是漆黑一片,但是客廳的座鍾不到一會兒就響了七下。

    沈淩反正也是睡不著,不知是剛換了新環境還是這具身體已步入晚年的緣故。她將身上的被子推到一邊,輕手輕腳的穿好衣服,到梢間洗漱好就到廚房準備早飯。

    廚房的隔壁就是儲藏室,牆角堆放著十幾顆有些幹癟的圓白菜和一小堆胡蘿卜,旁邊是一個裝芥菜疙瘩的青瓷罐。除此外,隻有小半袋玉米麵和兩捧白麵。

    沈淩忍不住歎口氣,這些存貨還不如宋家的多呢!好在她當時多了個心眼,不僅往空間裏麵存了些糧食,還存了些新鮮的蔬菜和雞蛋。

    她用意識溝通空間,從裏麵取出兩個韭菜雞蛋餡的餡餅和兩個雞蛋,然後打開蜂窩煤爐子燒水做飯。

    半個小時後飯就做好了。

    這個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沈淩回到臥室去叫鄭浩起床。

    鄭浩雖已到上幼兒園的年紀,但是陳芸心疼他身子瘦弱,怕他到幼兒園以後受人欺負,所以遲遲不往裏麵送。隻是陳芸又怕他將來上學的時候不適應早起,因此每到七點半就把他叫起來,不讓他養成睡懶覺的習慣。

    沈淩叫醒鄭浩後,後者先在她的懷裏撒了會兒嬌,才慢吞吞的去穿衣服。

    沈淩疊被褥的時候還在想,有了當娘的經曆,輪到當姥姥時也不是接受不了,慢慢就適應了。

    所以等鄭浩坐在飯桌前問她:“姥姥,我們今天吃什麽呀?”

    沈淩很自然的答道:“今天我們吃蛋羹和餡餅。”她將那碗金黃的蛋羹放在鄭浩麵前,又遞給他一個餡餅。

    鄭浩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那碗蛋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姥姥,你哪來這麽多好吃的呀?”

    沈淩道:“雞蛋和餡餅都是你姥爺的一個學生偷偷送來的。隻要你能保守這個秘密,姥姥保證以後每一天都能讓你吃上這些好東西,怎麽樣?”陳芸的老伴曾經在成名後當過幾年大學教授,所以沈淩有此一說。

    大點的孩子不好糊弄,但四歲的小孩子還是很好糊弄的。

    鄭浩忙點頭:“我能保守,我肯定誰都不告訴。”

    沈淩笑了,“好,小浩真乖,吃飯!”

    吃完飯,沈淩把鄭浩帶到了書房。書房比兩人睡覺的臥室還要寬敞,靠牆放置的三個書架曾經放滿了書籍,後來都被紅衛兵抄家抄走了,變得空空蕩蕩。

    往常陳芸看到這一幕總會忍不住傷心落淚,但是換了沈淩,她就覺得隻要人在就好。

    她牽著鄭浩的手來到靠窗的書桌前,自己坐在椅子上,然後把鄭浩抱在懷裏,開始了認字的課程。

    鄭浩學完字以後,沈淩就將那些寫字的紙拿到廚房燒了。陳芸的老伴死後,那些紅衛兵雖然來的次數少了,但是也不能放鬆警惕。

    看著那些寫字的紙徹底燒為灰燼,沈淩才從爐子前離開。

    她正準備從空間拿一些綠豆泡發一些綠豆芽,就見鄭浩從外麵跑進來,“姥姥,那些戴紅袖章的人來了。”

    沈淩想起陳芸以往的經曆,臉上不由變色,竭力穩住心神道:“別怕,你姥爺的書都被他們抄完了,最多就是問上幾句。”

    鄭浩小聲道:“不是朝我們家來的,是衝著隔壁去的。”

    阿彌托佛,沈淩忍不住學陳芸念了句佛,提起的心不由放了下來。

    不到一會兒,隔壁就響起了開門的聲音,還夾雜著吆喝聲,似乎有人在搬東西。

    過了好長時間,隔壁終於安靜了下來。鄭浩偎依著沈淩,小聲的問:“姥姥,那些人應該走了?”

    沈淩道:“應該走了!”她慢慢的撫了撫心口,上了年紀的人心髒多多少少有些不好,剛才被那些人一嚇,心口還有些微微的疼。

    鄭浩眨了眨眼,“姥姥我出去看看。”

    沈淩也想知道那些人走沒走,就沒阻攔。

    鄭浩回來的很快,“姥姥,那些人走了。”他頓了頓又道,“我還聽見隔壁有哭聲,許是安蕊又被他們嚇哭了。”

    隔壁是一棟帶花園的高大洋房,主人許茂山是本市有名的資本家,某場鬥爭開始後,他家首當其衝,那些紅衛兵來的比陳芸家還要勤。也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來往原本很少的兩家在這幾年走得近了一些。

    他們家的孫女許安蕊比鄭浩大上兩歲,因為彼此都沒有什麽玩伴,所以兩個孩子自發的玩到了一起。

    許安蕊雖是比鄭浩大兩歲,但身子比鄭浩還要弱一些。每逢那些人來家裏抄東西,許安蕊都要被嚇哭,然後接著發燒生病。

    果不其然,吃過中飯以後,許太太便來敲門,一臉的憔悴,“阿芸,能不能借我十塊錢,安蕊又病了。”

    沈淩記得陳芸還有兩百多塊錢的積蓄,以前也曾借錢給許太太,許太太沒錢還她,有時會拿一些家裏的東西抵債,人品還是信得過的,便去拿錢。

    陳芸的積蓄分別放在三個信封裏,棉被裏藏一個,枕頭芯裏藏一個,鹹菜缸裏藏一個。

    沈淩從裏麵取出十塊錢,想到陳芸記憶裏那個嬌嬌弱弱的安蕊,從空間裏取出十個雞蛋包在手帕裏,一起交給許太太。

    坐在客廳裏的許太太看見雞蛋時死活不肯接,“如今這雞蛋緊俏的很,留著給小浩吃!”

    沈淩壓低聲音道:“這雞蛋是老林的一個學生送的,他這個學生路子寬得很,什麽人都結交,弄一些雞蛋糧食不是問題。”她這話也是為以後埋伏筆,若是安蕊以後無意間看見鄭浩吃些好東西,隻要推到那個子虛烏有的學生頭上就是了。

    哪知許太太聽了眼睛忽然一亮,心裏旋即有了一個想法,但又暗暗掐滅了,自己剛剛從人家這裏借到錢,又怎好再求人幫忙呢!

    沈淩卻不知許太太轉的這個念頭,她把許太太送走後,便將家中一些用不到的衣物收拾出來,準備賣給寄售商店換些錢用。

    許太太之前為籌安蕊的醫藥費時便用過這個辦法,也曾告訴過陳芸,但是陳芸羞於顏麵,一直覺得這和舊社會的典當差不多,心裏一直接受不了。

    換了沈淩,什麽顏麵不顏麵,飯都快吃不上了,還要顏麵何用。

    她將收拾好的衣物放入一個藍底碎花的包袱中,叮囑了鄭浩幾句,就出了門朝著記憶中的一家商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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