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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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淩來到黃氏特地給他騰出來的一間廂房,也就是他的書房。

    自從丈夫死後,黃氏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兒子身上,一心盼著兒子出人頭地。而對於他們這樣的普通家庭來說,唯一的途徑就是通過科舉來改變命運。

    因此鄭楓的這間書房,黃氏是下了血本的。

    東牆的書架上擺著數十本書籍和字帖,北牆上則掛著一幅淡墨山水畫,西窗下放著一張書案,案上筆墨紙硯俱全。

    沈淩從書架上抽取出一本《大學》,裏麵的內容鄭楓已經熟記於心,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將腦海內的記憶慢慢融會貫通。說來鄭楓雖不喜讀書,但勝在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記性極佳。隻是他雖被族學的先生逼著背了幾本書,但是每逢提筆要做文章的時候,還是不知道如何作文章,以致讀了這麽些年書,連個童生都沒有中。

    沈淩將鄭楓的全部記憶接收完就發現,不是鄭楓天資有限,也不是他不刻苦,問題的根結出在鄭楓壓根就不認同儒家思想。雖然他一直被黃氏逼著念書,但是他內心深處一直想成為一名商人,商人逐利,所以他始終無法認同那些聖人之言。

    換做沈淩,他倒是一直都喜歡古文,大學的時候選的也是相關的專業。而且他一直都很認同儒家的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思想。

    那些對鄭楓來說枯燥無味的經書和注釋,沈淩卻能看進去,這讓他多少有了些信心。

    沈淩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將鄭楓背過的經書轉化成自己的記憶,然後才去了自己與蘭珠的臥室。

    蘭珠正在燈下做針線,沈淩知道她是在等著自己,說了句:“夜深了,睡!”就先一步脫了衣裳躺到了被窩裏。

    蘭珠縫好最後一針,抬頭一看,丈夫已經睡著了。

    許是用腦過度,沈淩這一覺睡得極沉,天明時分被蘭珠叫醒時,他還有些迷迷糊糊。

    小丫鬟墜兒端來洗臉水,沈淩洗了臉吃過飯,同黃氏說了一聲,就朝著鄭氏族學走去。

    這鄭氏族學離鄭楓家並不遠,不過兩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沈淩到時,學堂裏早已坐了七八個人,這七八個人俱是鄭家的嫡係子弟,住的離族學最近,因此來的最早。他們這幾人坐在最前麵的位置,麵前都翻開著一本經書,對沈淩理也不理。

    沈淩也不在意,知道那幾人是先生的得意門生,找了自己平素坐慣的位置坐下。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學堂裏又多了十幾人,這十幾人同鄭楓一樣都是鄭家的旁係子弟,位置稍微靠後一些。

    內中有一個容貌俊俏的青年男子直接坐在沈淩的旁邊,慢悠悠的說道:“我還以為你從此就不來了呢!”

    沈淩認出這個人是鄭楓的同族兄弟鄭棠,同鄭楓一樣年幼喪父由寡母拉扯著長大。因為有相同的人生經曆,所以這兩人關係很好,屬於無話不說的那種。

    也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鄭棠和鄭楓一樣,心思都不在讀書上。隻不過鄭棠心思要比鄭楓深沉,也耐得住性子,至少明麵上讓人瞧不出來。

    沈淩翻了下書,淡淡道:“昨天挨了嶽父一頓訓,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人生在世,哪能事事稱心如意。既然他們都巴望著我能讀書成才,那我就權且試試。”

    鄭棠不由一笑,“這話可不是你日常的口吻,看來你被周老伯罵的不輕啊!”

    兩人說著話,最後麵的位置上又來了十來個鄭家親戚的子侄輩。

    這些人來了沒一會兒,先生就到了。這族學的先生是鄭家的嫡係子孫鄭銘,十四歲就進了學,二十五歲上考取了進士,大抵正是因為這些,人就有些持才傲物,入得官場沒幾年就被上司參了一本。

    從任上被革職以後,這鄭銘便賦閑在家。恰巧族學的上一位先生因年老歸鄉,經眾人推舉,便將他選了出來。

    這鄭銘雖不善做官,但是在教書育人上卻極有一套。他教學生從來都是因材施教,隻看才學,不重家世。對於那些天資聰穎的學生,他傾注的精力最多,而對待平常的學生,他傾注的精力也就一般。

    所以當他看到鄭楓重新回到學堂上課時,也不過淡淡看了一眼,就將目光落在了最前麵的一個學生身上,那是他的得意弟子鄭橋,今年不過九歲,已經可以提筆作文。

    學堂裏的學生們對先生的這種偏愛早已看得麻木,倒是沈淩還是第一次見到古代族學中的先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隻見鄭銘來到鄭橋麵前,先看了幾眼鄭橋麵前放的經書,方咳了一聲道:“開始背!”

    沈淩的周圍頓時響起了大大小小的讀書聲,他細細的聽了一會兒就發現這些同窗們背誦的是《中庸》的前五章。看來在他曠課的這幾天,《大學》已經講完。

    一刻鍾後,鄭銘就示意學生們停止背誦,然後一一開始檢查學生們的背誦情況。除了原文之外,他還要求大多數學生將他昨天講解的注釋也背誦下來。剩下的極少數學生則不僅要求背誦原文注釋還要說一遍自己理解的內容。

    沈淩是最後一個被檢查的,因為之前的曠課,鄭銘讓他隻背誦原文即可。沈淩昨晚已經溫習過了《中庸》,當下並無磕絆的將原文背完。鄭銘等他背誦完,微微一點頭,沈淩鬆了口氣,知道自己通過了這一關,忙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講台上,鄭銘已經翻到《中庸》的第六章,開始認真的講解起來。不同於之前的那位老先生,鄭銘接任族學先生後,不僅要求學生們將四書五經記得熟爛,還要求他們吃透其中的精義,為此他不厭其煩的從頭講起,重新幫他們領會其中的精髓。

    像他這種考取過進士的人,講解起來自然要比上一任隻是舉人的老先生好得多。

    沈淩有從前的底子做基礎,很快就聽了進去。當鄭銘講完第十章停下來讓他們默記時,沈淩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和他有同樣感覺的還有一人,那就是九歲的鄭橋,不過他比沈淩要幸運得多。因為鄭銘很快就來到了他的身邊,等他就一些問題提出自己的見解後,師生二人便開始旁若無人的交談起來。

    沈淩借著磨墨的動作,留神細聽他們的談話,從中篩選出對自己有用的精義。墨磨好後,他便提筆將鄭銘之前講解的釋義和偷聽到的一些有用的內容一一默寫了下來。

    將這些做好以後,也差不多是午時初了,也就是十一點左右,鄭銘通常在這個時候會讓他們下課。今天也不例外,等他走後,學生們才三三兩兩的結伴離開學堂。

    沈淩很自然的就與鄭棠走在了一起,後者問道:“今日你還是回家吃中飯嗎?”

    中午的時候,鄭銘會休息一個半時辰。因此他們下午上課的時間差不多是未時中,也就是兩點左右。

    因為時間寬裕,往常鄭楓都會選擇回家吃中飯,偶爾與鄭棠有事商量的時候,兩人便會找一個小飯館吃飯。

    沈淩聞聽此言就知道鄭棠有事要對他說,便道:“你若有事要說,那我們就找一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

    鄭棠道:“外麵說話不方便,這樣,我娘今日不在家,不如到我家去。我們到街上買些東西帶回去吃,你覺得怎麽樣?”

    沈淩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兩人隨便買了些吃食,很快就走到了鄭棠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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