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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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朗帶著沈淩來到白老太太的槐安堂時, 白老太太鐵青著臉坐在軟榻上,茶幾旁還有一攤水漬。

    白朗的目光在那攤水漬上一掃,便知白老太太早先已發作過一場,他故作不知,帶著沈淩給眾人請安。

    沈淩拿出自己親手做的鞋襪、帕子、荷包一一送與眾人。

    白老太太接過沈淩奉上來的鞋襪,臉上擠出一個幹巴巴的笑容,給了她一對嬰戲蓮紋金釵。木夫人那裏則是一對金鏤石榴石手鐲。輪到早已分家單過的白家二太太秦夫人時,因為有林寶珠的那層關係,秦夫人對沈淩表現的很親熱。不僅拿出了一對珊瑚手釧做見麵禮,還一再邀請沈淩去西府那邊坐坐。

    秦夫人往下便是白府的小一輩了。

    大老爺隻有一嫡一庶兩個兒子,二老爺則隻有嫡出的一兒一女。兒子尚小,隻有七八歲, 看著一團孩氣。女兒白薇比沈淩稍小一些,看上去約有十三四歲。

    一時禮畢, 白老太太吩咐眾人散去,隻留下白朗說話。

    沈淩帶著丫鬟從槐安堂出來, 就見白薇俏生生的站在廊下, 活潑的笑道:“二嫂,母親讓我領你認認路。”

    路上, 白薇不時指著某一處告訴沈淩, 這是誰的住處,遇到路過的丫鬟,她也會貼心的告訴沈淩她們是哪一房的。這樣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兩人就到了白府的花園。

    其時正當秋季, 沈淩放眼望去,這園子裏竟然連一株當季的菊花都沒有,便問白薇:“怎麽不見菊花?”

    白薇道:“老太太不喜歡菊花,嫌菊花的香味熏得腦仁疼。”

    沈淩笑了笑,沒有說話。

    白薇道:“老太太性子是霸道了一些,也難怪二哥不喜歡她老人家。”

    兩人逛了遍花園,白薇便辭別沈淩回了西府。沈淩則帶著如眉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過了差不多兩刻鍾,白朗才從外麵回來。沈淩看他的臉色仍舊同之前沒有什麽兩樣,便問他吃過早飯沒有。

    白朗搖搖頭,沈淩就吩咐丫鬟們把早飯提上來。

    早飯很豐盛,沈淩就著醬瓜喝了一碗粳米粥,又吃了兩個水晶包並一碗羊奶。白朗卻隻喝了半碗粥,看她吃的香甜,用公筷給她挾了一塊果餡椒鹽金餅,說道:“這是吳嫂的拿手點心,你嚐嚐味道。”

    沈淩嚐了嚐,味道果真不錯。

    吃完飯,丫鬟端上清茶,白朗喝了兩口就放下了,然後對沈淩說道:“明年就是鄉試之年,我想下場試一試。這段時間可能會讀書到很晚,為了不影響你休息,我決定先搬到書房那邊住一陣。至於早中晚三頓飯,我有空的時候會盡量過來陪你,如果暫時沒空,我會讓小廝告訴你。對了,我身邊的小廝一個叫引泉,一個叫鋤藥。你平日若是需要用到什麽東西,不拘是銀錢還是其他,都可以找引泉。而若是需要什麽跑腿的活計就可以找鋤藥。”

    沈淩覺得他為了鄉試搬到書房去睡倒也沒什麽,怕的是他以這個為借口避開自己。但若是他不願意和自己相處,為何白天又會抽時間過來陪自己用飯,而且還告訴她有事該找哪個小廝,交代的這麽清楚明白,也不像是討厭她的樣子。

    想不明白的事,沈淩也懶得再費心思去想,便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從這一天起,白朗晚上便在書房那邊歇下。白天的時候,多半會過來和沈淩在一起用飯。

    這樣過了多半個月,沈淩也適應了白府的生活。府裏是白老太太當家,她和在趙府時一樣,日子仍過得悠閑自在。白朗除了不在房裏過夜外,事事都盡到做丈夫的職責。三五不時的給她上街買吃食或是玩物或是首飾,看她喜歡美食,不僅給她建了個小廚房,還特地從大廚房撥了兩個廚娘過來。

    一個月後,沈淩隻覺自己好像胖了一些,她正在猶豫要不要控製飲食時,白老太太那邊坐不住了。

    這天白老太太親自過來看她,沈淩奉上茶點還未來得及問明來意,就見白老太太揮退掉房裏的下人,轉頭便問沈淩:“我聽說白朗這段日子一直宿在書房,可有此事?”

    沈淩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白老太太沉下臉道:“這就是你這個做媳婦的不對了。他白天在書房已經讀了一整天書,晚上卻還要留在那裏看書,長此以往身體怎麽受得了。你做媳婦的,怎麽也不勸勸?”

    沈淩麵色不變道:“老太太說的是,回頭我就勸勸二爺。”

    白老太太見她肯順著自己的意思,臉上方好看了一些,吩咐外麵的丫鬟將東西拿進來。沈淩看時,卻是一瓶藥酒。

    白老太太指著藥酒道:“他連日讀書辛苦,我便問方大夫要了一個方子,你記得每晚倒一盅給他。”說完又忍不住道,“過幾天我讓方大夫進府給你把一下脈,也吃上幾副補藥,早日給我生個重孫出來。”

    沈淩就羞紅了臉,低著頭送走了白老太太。

    回頭看見桌子上放的那瓶藥酒,沈淩本想喚丫鬟收起來,但是瞬間又改了主意,那瓶藥酒裏麵泡的是鹿茸枸杞,若是正常的男人喝了,隻怕再好的忍功也會有憋不住的時候吧!自己倒是可以用這瓶藥酒試試白朗,看他到底正不正常。

    晚間,白朗照常從書房過來在這邊用飯。沈淩隻字不提白老太太過來的事,丫鬟們將六菜一湯上齊後,她便給白朗倒了一杯藥酒。

    白朗吃飯的時候不知正想什麽,有些心不在焉,沈淩將杯子遞給他,他想也沒想就喝了。兩杯酒下肚,他才反應過來,問道:“你給我喝的酒怎麽有股藥味?”

    沈淩忍不住淺笑吟吟:“我看你近日讀書辛苦,所以給你配了些藥材泡酒。”

    白朗不疑有他,吃了晚飯便要回書房繼續念書。

    沈淩忙道:“先別急著回去。我這裏有一篇做好的文章,請你品鑒一番。”說著拿出下午自己做的一篇八股文出來。

    白朗一聽說文章二字,便立住不走了。沈淩將文章遞給他,“你且看看這篇做的怎麽樣?”

    白朗接過一看,筆法老辣,氣勢舒達,比他做的可好多了。他不由抬頭問道:“這篇文章是誰做的?”

    沈淩笑著指了指自己:“是我學著做的,你覺得怎麽樣?”

    白朗不相信,沈淩便命他出題,自己當著他的麵寫了一篇文章。白朗搶過去一看,比方才那篇做的還好,這時才信了沈淩的話。

    沈淩道:“這事你知道就好,不用說出去惹人異議。”

    白朗自然應下來,又問她怎麽會做八股文。

    沈淩道:“趙府裏教我和表哥念書的老先生看不起女子,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不忿他這句話,表哥學什麽,私下裏我也偷偷跟著學。他給表哥講八股的時候,我就在旁邊。這樣聽得時間長了,我回去試著做了做,覺得也不甚難。”

    白朗看著她說道:“想來你是在這方麵頗有天分,所以做起來才會這樣輕鬆。不像我們這些天資愚笨之輩,要先生教導個幾年,方才能寫出一篇文章。”

    沈淩聽完這話忍不住有些汗顏,想她是不是牛皮吹得太大了。要知道她當時也是費了好長時間才學會做文章的。她正想著說些什麽寬慰白朗,就見白朗的神色有些古怪,臉色也有些微紅,“你剛才給我喝的酒裏麵到底泡的是什麽藥材?”

    沈淩就明白過來了,原來是藥勁上來了。她無辜的笑道:“就是那些很普通的藥材啊!有枸杞,地黃,黨參,菊花......”

    白朗看著她的那張櫻桃小口一張一合,有一種想咬上一口的衝動,他忍不住將目光下移,便見沈淩今日穿了一身桃紅色的衣裙,越發襯得她的皮膚細白如雪,不由湧上一股邪火。他狠狠咬了咬舌尖,壓抑住心底的衝動,低聲說道:“書房那裏還有不少要看的文章,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著吧!”

    沈淩看了看外麵,點頭附和道:“天色是不早了,是該回去歇著了,我送你。”她說著話,向前走了兩步,不防被裙角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撲去。

    白朗就在她身畔,自然沒有不去扶的道理,忙伸出手上前抱住她。可是抱住她之後不知是什麽原因,他膝蓋忽然一軟,整個人就向後傾去。好在中間沈淩及時拉了他一把,才沒讓他摔倒。

    等他回過神,就發現沈淩的左右手放在他的腰間,而他也緊緊抱著對方。在這樣的姿勢下,他隻覺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麵而來,同時又能清晰的感覺到懷中女子的柔軟身軀所帶給他的強烈刺激。

    他忍不住微微低頭,就在他有所動作之前,沈淩輕輕一掙,從他的懷抱中掙脫開,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微紅著臉道:“這裙子的裙擺有些長,剛才真是多謝你了!”

    白朗瞬間清醒過來,他輕咳了一聲,“天色不早了,我該走了。”

    沈淩嗯了一聲,將他送出房,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方彎了彎唇角,有反應就好。

    自那天以後,沈淩便把藥酒收了起來。白老太太再問起,她就說二爺不聽他的勸執意要睡在書房,而那藥酒也日日倒給二爺喝。

    白老太太聽了便覺沈淩不堪大用,也不再跟她廢話,揮揮手讓她出去了。

    沈淩回去該幹什麽幹什麽。冬季天冷,她便整日窩在房裏,不是繡花就是給白朗做衣服。

    白朗前一晚過來時那衣服剛剛裁好,第二晚再過來時已經縫好了。沈淩還在衣服的下擺和袖口繡了些花紋,讓白朗穿上一試,大小正合適。

    白朗的心思卻不在衣服上麵,時而拿自己的文章過來請沈淩點評。沈淩看他對妻子比他有才這件事一點也不介意,便不客氣的指出他的缺點和不足之處。

    這樣過了半個多月,白朗寫的文章便有了很大進步。沈淩覺得以他現在的水平,明年的鄉試多半是會中的,隻是成績可能不會太好。

    這段時間,兩人經常在一起研習文章,關係比之前親近了不少。沈淩覺得照這麽下去,白朗遲早有一天會告訴自己其中的隱情。

    這天晚上,沈淩送走白朗後,便去了淨房泡藥浴。半個時辰後,她剛要喚丫鬟們進來服侍她穿衣,就聽守在門外的如眉和如月齊齊喚了一聲,“二爺。”

    沈淩匆匆起身,隨便披了件袍子就出來了。

    白朗正坐在桌前喝茶,沈淩看他的神色不像是有什麽急事,但還是問道:“出什麽事了,這麽晚你怎麽又過來了?”

    白朗抬頭向她看了一眼,見她披了件淡粉色的外衣,因為剛剛沐浴過,那外衣沾了水汽不免有些地方緊緊的貼著身子,他不由得低頭狠狠握住了杯子,咬牙道:“你們都下去吧!”

    沈淩微微一愣,等如眉和如月退下去以後,才知他說的是兩個丫鬟。她正有些不解白朗的舉動,就見他走到床前,從床頭的一個暗格裏取出一瓶丹藥。他倒出一粒丹藥,轉過身問沈淩,“這是避子丹,你可願意服下?”

    沈淩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微微皺眉道:“我可以不吃嗎?”

    白朗道:“可以。”他將丹藥放回藥瓶裏,轉身就走。

    他走過沈淩身邊的時候,沈淩這才發現他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紅,鼻息也比平時重了一些。她忙拉住白朗,“你這是怎麽了?”

    白朗深深吸了口氣:“沒事,我到外麵轉一轉就好了。”

    這冰天雪地的,他到外麵亂轉什麽,沈淩剛想說他胡鬧,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你莫不是被人下了藥?”她正要伸手去摸白朗的脈搏,卻被他一把推開,“別碰我。”

    沈淩忍不住皺眉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必須盡快解毒。”

    白朗再次深深吸了口氣,咬牙道:“我知道,但是除了你我想不到可以解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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