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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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幾天剛下過雨, 花園裏的花木經過這一番灌溉越發顯得欣欣向榮。

    沈淩就挑了這樣一個時候舉辦了一個小型的宴會,宴會的地點是府裏的秋梧榭,不僅地方寬敞,而且緊挨著花園的荷花池,周圍又種了一圈梧桐樹,窗上糊著銀紅色的輕紗,坐在裏麵既能感覺到涼爽,又不會被蚊蟲所侵,端的是夏日納涼的一個好所在。

    秋梧榭的當中擺了一張黃花梨方桌,靠著北牆的位置放了一架黃花梨小座屏風,屏風前坐了兩個說書的女先生,正說的熱鬧。

    十來個太太小姐們圍著方桌或低聲說笑, 或聽先生說書。桌上擺著幾十隻圍碟,有點心, 有幹果,也有應季的鮮果。

    沈淩叉了一塊切好的甜瓜放進嘴中, 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對麵坐著的貴婦, 那貴婦四十多歲左右,因為保養的比較好, 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 穿著石青色的衣裙,頭上插著金釵,更襯得她雍容華貴,正是夏侯衍的夫人劉氏。

    沈淩觀察了她這麽些天, 已經基本摸清了她的性格,外表溫柔和善,內裏卻唯利是圖,自私自利。

    古人那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還真沒有說錯。夏侯衍能有這樣的夫人也不例外。

    劉氏的身邊還坐著一個姿色不俗的少女,正是劉氏嫡出的三女兒,府中排行第四,人稱沅娘。這沅娘是劉氏最小的女兒,上麵兩個姐姐嫁的都是夏侯衍的得意門生,輪到沅娘,劉氏便想著為最小的女兒謀劃一個比較好的親事。

    因此沈淩的宴會,她隻要有時間,都會帶著女兒過來。一來是借此機會認識更多的達官貴人,二來便是給女兒找個好婆家。

    沈淩冷眼看去,發現她暗地裏相中了建寧侯家的嫡次子,不由暗暗冷笑一聲,建寧侯的夫人出身勳貴世家,有些不大看得起那些從底層爬上來的文臣,覺得他們即使風光,也不過幾年光景,有時運氣不好,還會麵臨抄家流放的下場。因此她給自己的大兒子,娶得仍是勳貴世家的女兒。沈淩覺得劉氏多半會被建寧侯夫人拒絕。

    她輕輕端起眼前的青瓷茶杯,淺啜了一口,現在就等劉氏被建寧侯夫人拒絕以後上鉤吧!

    沈淩下次再舉辦宴會的時候,就發現劉氏雖依舊帶著沅娘赴宴,但是臉上的神色卻不大好,便揚了揚嘴角,朝眾人笑道:“上次我去宮裏看望太後娘娘的時候,太後娘娘說,皇上子嗣不豐,她老人家準備說服皇上舉辦一場選秀。”

    選秀這兩個字落下,沈淩果然看見劉氏臉上流露出一絲驚喜,心知魚兒上鉤,便露出了微微然的笑意。

    當劉氏緊鑼密鼓的給女兒準備選秀的各種事宜時,宮裏果然流出消息,秋天的時候就會舉行一場小型的選秀。

    幾月份的時候,沅娘如願進了後宮,因為夏侯衍的關係被封為沅妃。沅妃剛入宮的時候因為姿色不俗也得過幾天寵,但等新鮮勁過後很快就被元豐帝拋在了腦後。

    當沅妃被皇後抓到在宮中行巫蠱之術時,已經是兩年以後的事了。

    元豐帝自然大怒,不僅將沅妃打入冷宮,就連夏侯衍的仕途也受了些許影響。夏侯衍的首輔之位被一個晚他幾年入閣的後進之輩所奪。這件事讓夏侯衍憤恨不已,回家來先將宮中的女兒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就數落劉氏,當初不該將女兒送進宮中。

    但是事實已經是這樣,夏侯衍的首輔之位畢竟還是丟了。因為早先他處處以未來的首輔自居,不僅現任首輔處處看他不大順眼,就連往日的同僚都在背地紛紛議論笑話他。

    夏侯衍忍了幾個月後,終於撐不住病倒了。

    他生病沒有幾天,禦史就上呈元豐帝,說他族中的子侄輩仗著他在京中的權勢在家鄉無所不為,不僅強取豪奪,還霸占民女。

    這一封奏折上去,元豐帝看在夏侯衍曾為太子詹事的份上隻是令他閉門思過倒沒有降罪於他。但是心裏已經對他的所作所為頗為不喜。

    偏巧元豐帝最近寵愛的一個妃嬪突然生了急病,經皇後調查,發現這位妃嬪的病竟然與冷宮的沅妃有關。

    元豐帝聽了皇後的回報,當即陰沉著臉將桌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隨即命身邊的太監去給沅妃送一杯毒酒。

    皇後回到自己的坤寧宮時,沈淩正在坤寧宮的偏殿等候,宮女將新近貢上來的春茶呈到沈淩麵前時,嫋嫋升起的熱氣讓人一時看不清她的神色。

    皇後走進偏殿時,沈淩起身笑道:“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笑道:“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說完便揮退了眾人,“我有時候有些想不明白,你這樣一個通透的人,為何單單與沅妃過不去呢?我沒覺得她得罪過你啊?”

    沈淩道:“皇後娘娘既然問起,那我就直說了。當初沅妃未入宮前曾經與夫君有過一麵之緣,若不是太後為皇上舉行選秀,隻怕她多半已經入府成為夫君的貴妾了。”

    皇後這才點頭:“原來是這樣。你求我辦的事已經辦完,這下你可以安枕無憂了。”

    沈淩笑了笑,她當初之所以肯從沅妃處下手,是看出了她的性情和她的父親一樣,為人陰狠毒辣。不然即使沈淩有皇後幫忙,她自己不作死的話,皇後也抓不到她的錯處。巫蠱和對嬪妃下毒是確有其事,並不是沈淩讓皇後嫁禍於她,最多不過是皇後明知她想要幹什麽,卻替她提供了一些方便而已。不然以她冷宮妃子的身份,想要買通其他宮裏的宮女,怎麽會那麽容易。

    不過沈淩覺得距離她安枕無憂還要一段時間。

    就在元豐帝漸漸遺忘沅妃這件事以後,夏侯衍在未中進士之前的一件事被人扒了出來,原來他在還是舉人的時候,在為祖父守孝時,曾經與人私通,還生下了一個私生女。

    這件事被禦史奏到元豐帝跟前時,元豐帝想起沅妃辦下的那件事,覺得古人那句話說的一點沒錯,有其父就有其女。這父女兩人,沒一個好東西。

    元豐帝當即下了旨意,貶夏侯衍為庶人,家產抄沒官中。

    夏侯衍接到這個聖旨後,當即口吐鮮血,剛養好的身體馬上就垮了下來。但是還沒等他緩口氣,抄家的人就來了。

    當夏侯衍被兩個女婿嫌棄,被迫離京還鄉時,趕路的車夫忽然停了下來。

    “夏閣老,在下孫銘,曾經深受您的大恩,如今聽見您落難的消息,不由傷感萬分,若蒙您不棄,請到府上一敘。”

    夏侯衍下車一看,說話的人是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雖然他記不起自己見過這個青年的麵,但他還是接受了這個青年的邀請。

    孫銘將他帶進自己在京中的一處田莊。等夏侯衍休息過幾日以後,孫銘借著府裏要辦喜事的由頭,請了一個戲班。

    夏侯衍坐在戲台下,原本還在與孫銘笑著說話,直到看見有一戲子穿著深栗色的衣裙由一個年老的嬤嬤引著到花園的樓亭時,臉上方變了顏色,不過覺得隻是事有湊巧而已。

    但是當戲文演到那穿深栗色衣裙的戲子毒害與他約會的女子時,夏侯衍再也坐不住了。

    沈淩笑著從戲台後麵走上前來,“夏閣老,別來無恙?”

    夏侯衍顫抖著身體問道:“你是誰?怎麽會在此地?”

    沈淩微笑道:“原來夏閣老不認得我。那我就自報家門了。我姓鄭名姝婉,我父王是獲封晉王的鄭獻凱,母妃姓柳名芙。夫家是承恩侯府,夫君是今上的表弟。這下,夏閣老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夏侯衍一聽到柳芙這個名字,當即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等他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一輛馬車上,趕車的仍是原來的車夫,身邊睡著劉氏,就好像他遇見孫銘的那個插曲就像是夢境一樣。

    但夏侯衍很清醒,知道那根本不是夢境,而是一場預謀已久的報複。聯想到女兒在宮裏的失寵及被被賜毒酒,夏侯衍醒悟了過來,一切都是鄭姝婉所為。

    夏侯衍越想越怕,接下來的每一晚都在做噩夢,不是夢到柳芙來找他索命就是夢到沈淩接下來派人追殺他。

    還未到得家鄉時,夏侯衍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樣。

    但是直到這個時候,夏侯衍也沒有遭遇到別的變故,但是這更令他提心吊膽,誰知道那個鄭姝婉會何時再給他捅上一刀。

    他到底都沒想明白,沈淩遲遲沒有任何行動,就是對他最好的一個報複,讓他始終覺得頭頂隨時都有一把寶劍快要落下來,直到他崩潰。這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晚了。。。卡文。。。

    謝謝我喜歡自由的地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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