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哪個年代，領導講話都如同裹腳布，又臭又長。皇上的祝賀詞讓我想起在烈日炎炎下的升國旗時的校長發言。當台下暈倒一個又一個的學生，校長頭頂太陽傘仍是氣定神閑，聲音洪亮。

    終於，公公講話完畢。我隨著母親又一次的站起身子，三跪九叩，嘴裏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歌舞升平，絲竹悅耳。我總算可以坐下身子，放開肚子大吃特吃起來。姐姐與我相同，埋頭細細咀嚼。她的吃相比起狂風席卷的我，可是斯文多了。

    殿中的舞女衣訣飄然，身段妙曼，踩著絲竹節拍翩然起舞。她們的手腕上係著精致的金線鈴鐺，合著樂聲清脆作響，宛如潺潺流水之聲。

    我嘴裏嚼著乳鴿肉，欣賞著歌舞。

    不愧是宮中樂坊的舞女，各個猶如神仙妃子。我正瞧得起勁，耳畔突然傳來輕輕的清嗓之音。我回頭看向姐姐，姐姐朝我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可以走了。

    我微微點點頭，以“出去透口氣”為由，攜著姐姐的手離開大殿。母親並未有半分懷疑，隻囑咐我與姐姐別跑得太遠。想必她認為，這宴會對我與姐姐這樣的小孩，是無趣的。

    我與姐姐悄無聲息的避開站崗的侍衛，趁著夜色偷偷溜入禦花園中。魏怵廉早已等在原地，與剛才不同，魏怵廉換了一身半新不舊的碧色布衣，瞧著有幾分新奇。他的身後跟著兩名侍衛，見到我和姐姐，二人與我們拱手作揖。

    魏怵廉瞥了我一眼：“怎麽來得這麽晚？”

    我打了一個飽嗝，還未來得及作答，姐姐笑道：“沂瑤這個貪吃鬼，一直在吃，所以我們才來晚了。”

    姐姐啊，我的親姐姐啊，你為何要當著魏怵廉的麵兒拆我的牆。我窘迫的笑笑，低垂下頭。魏怵廉嫌棄的砸砸嘴：你現在吃得這麽飽，待會兒去宮外可還吃得下？宮外的東西可比皇宮的要好吃多了。”

    “宮外的東西再好吃，怎會有皇宮中的好吃。”我冷哼一聲，魏怵廉吃慣了山珍海味，對五穀雜糧自然情有獨鍾。但我可不一樣，我吃了二十五年的五穀雜糧，山珍海味吃再多，都不厭其煩。

    魏怵廉嘖了聲，拿出一袋圓溜溜的包裹扔入我懷中。

    “這是什麽？”我眨眨眼，問道。包裹摸起來倒是軟軟的。

    “衣服。”

    “啊？”我眨眨眼，溜出皇宮難道還要換衣服麽？

    “你們不會打算穿著宮中的衣服出門吧？萬一引來圍觀怎麽辦？”魏怵廉道。

    我恍然大悟，還是魏怵廉有遠見。我四處望望，瞧見遠處有棵大樹，我攜著姐姐的手正要往那草叢跑去，魏怵廉急忙攔住了我。

    “你幹什麽！”魏怵廉擰著眉，嗬斥道。

    “換衣服啊。”

    “你不會打算在樹後頭換吧？”魏怵廉驚恐的望著我。

    我眨眨眼：“不行麽？反正沒有人瞧見。”這黑燈瞎火的，誰會瞧見兩個小娃娃躲在樹後換衣裳。再者說了，離這裏最遠的院子都要走好半晌路呢，咱們還要趁著宴會結束前趕回來，哪有這麽多的時間。

    魏怵廉的臉憋得通紅，我朝著他嘿嘿一笑，魏怵廉真是一個愛臉紅的小孩呀。

    “你……你是不是一個女孩子啊！光天化日下在屋外換衣，真不知羞恥！”魏怵廉嗔了我一眼。

    “三皇子殿下，這大半夜的，哪裏是什麽光天化日，再者說，我們還要趕時間出宮呢，可別在這裏浪費了時間。”

    “三皇子殿下說得沒錯，我也不要在外麵換衣裳。”姐姐道。

    我真真是要被他們打敗了，但細想來，我也的確有些大大咧咧考慮不周當。若是被巡夜的宮人瞧見兩個光溜溜的小娃娃躲在樹下換衣，我和姐姐一定會成為宮中的笑柄，給娘親抹黑。

    “好吧好吧，那咱們去哪裏換衣？”我妥協道。

    “這邊有一間柴房，是專門堆放雜物的，我領你們過去。”魏怵廉道。

    我點點頭，隨著魏怵廉來到一間柴房前，這裏靠近禦花園的牆垣，位置有些偏僻。

    “我在亭子等你們，你們換好了衣就過來。”魏怵廉說著拂袖而去。

    我和姐姐應了一聲，推開柴房走了進去。好在這裏雖然偏僻，但中秋佳節，柴房的房簷也掛了兩盞紅燈籠，燈火雖然有些暗淡，但也瞧得清楚。

    我和姐姐脫下裙衫，換上魏怵廉帶來的布衣。我將換下的衣物整整齊齊疊入包裹之中，正要和姐姐推門而出時，柴房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細細碎碎說話的聲音。我心一緊，拽著姐姐的胳膊藏入桌簷下。桌子縫隙有大半被柴火擋著，正好將我與姐姐的身子藏得嚴嚴實實。

    我有些緊張，若是被人瞧見我和姐姐的百姓打扮，我們的溜出宮的計劃可要泡湯了。

    “吱呀……”

    房門被人往外拉開，屋中一前一後走入兩個暗淡的人影。她們鬼鬼祟祟朝著屋中張望了好半晌，才關上了房門。姐姐的身子嚇得微微輕顫，我握住姐姐的手，示意她不要緊張。姐姐還是頭一次偷偷摸摸的躲藏，雖然我們和魏怵廉玩過不少捉迷藏，但這與玩鬧不同，若是被發現，我與姐姐免不了要被娘親責罵。

    姐姐捂著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

    “東西拿來了麽？”

    “拿來了。”

    我透過柴火的縫隙朝著兩人望去，一人的麵孔正對著我，是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身段窈窕，眉目清秀。另一人背對著我，膀大腰圓，聽她說話有些滄桑的口氣，我推斷此人應該是上了年紀。

    她們二人談話讓我聯想到港劇中的黑幫交易。

    “貨都拿來了麽？”一個戴著墨鏡的黑幫大佬問。

    “拿來了。”臥底警察道。

    我睜大眼，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心下既有些緊張又有些刺激。

    “你的手怎麽了？”宮女模樣的女子開口道。

    “主子生氣淬碗，被碎碗劃傷了，”另一人歎息一聲，“別說這些空話，你行事小心些，事成之後，主子會讓你離開皇宮，與你那心上人見麵的。”

    “我知道了。”宮女神情嚴肅的頷首。

    我目光打量著那個宮女，在昏暗的光中，宮女的臉仿佛氤氳了一層淡淡的黑氣。我總覺得宮女長得有幾分眼熟，仿佛是在哪裏瞧見過。但具體是在哪裏，我卻是想不起來。j3k5bl1gfwhvzeeinsofvcxk59m4qvzj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

    身形渾圓的婦人從袖中拿出一包鼓鼓的油紙遞給宮女，宮女接過，將其迅速的收斂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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