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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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養?
迎璟陡然泄氣, 這什麽人啊, 一點也不女人,好氣氛全給破壞了。
他克製住翻白眼的衝動, 說:“你不信我。”
初寧盤坐著, 腿有點麻,她換了個姿勢,雙膝往後, 變成了跪坐, 她對迎璟勾了下手,“你過來。”
迎璟走過去,這會子倒是瀟瀟灑灑了。
近了,站定。
初寧示意他蹲下來一點。
很聽話, 一張小白臉湊近。
她突然伸出手, 往他腦門上重重一彈。
“嘶——!!”迎璟痛叫,“你幹什麽啊!”
“你說我幹什麽?”
“被我表白得惱羞成怒了?你用暴力來掩飾你內心的震撼。”
“你能去死嗎?”
初寧平平淡淡道。
迎璟剛洗完澡的頭發還在滴水,一頭茂密的毛變成一撮撮的,加上他目光幽幽,看起來像隻落水鬼。
“你閑得慌?啊?”初寧不客氣。
“我怎麽了我?”迎璟亦不服氣。
“你再這樣想一出是一出,沒事兒就給我胡鬧兩下, 我真的不會再理你了。”
“你不會的。”迎璟小聲, “你才不會不理我。”
“嗬, ”初寧冷笑, “誰給你的自信。”
“你啊。”
“……”
算了, 跟這人就沒法兒用理性聊天。
兜兜轉轉, 節奏全被他給帶亂了。
初寧忍不住反思,是不是平日太慣著這家夥。她心裏很清楚,願意給他時間成長是一種包容,但這種包容不是無底線的。現在越界了,她必須矯正遊戲規則。
初寧重新看向他,字裏行間極力拉開兩人間的距離:“第一,你還在上學,學業為重,這個道理還要我教你?第二,你有項目在手上,這份兒責任你必須給我擔起來,別打感情牌,出了差錯,公司會上不通過,誰也救不了你。我就這麽跟你直接說吧,我公司的幾個副總,一致看好周明的新能源汽車項目,而且我的東家,啟明實業的魏總,也在極力促進合作的達成。”
這話真戳中了迎璟的命門。
他的士氣瞬間被打壓了一半。
這人的情緒全寫在了臉上,初寧一看,就知道有效果。於是清了清嗓子繼續:“你這個年齡,我理解。”
“……理解什麽……”
“理解你們閑得慌,理解你們對某些未知領域的新鮮感。”初寧宛若北京市十佳特級教師,態度剛正:“我好心勸你,你聽就聽,不聽拉倒。分清輕重緩急,不要本末倒置,先把手頭的重要事情好好完成,你要真想談戀愛,也是取得勝利果實之後再說。”
迎璟卻賊精明,抓住漏洞,問:“做完項目就可以了嗎?”
初寧謹慎,隱約察覺出他話裏有話。
他又靠近了些,目光灼熱,“說話啊,嗯?”
對視三秒。
初寧抬起手,掌心貼上他的臉頰,然後推著臉,往右邊撥,“你別看我。”
迎璟就著她的溫軟掌心,又把臉給轉了回來,“為什麽不給看?你臉上又沒有胡子。”
初寧腦仁兒疼。
她加重手勁,把他的臉又推向右邊,“說了不準看,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迎璟用力轉回臉,看她。
初寧更用力地推,不許看。
兩人在拔河比賽。
挨不過男生的力氣,初寧索性直起腰板,直接雙手按住他腦袋。
“艸,你犯規!”迎璟脖子都快被她按斷了,用力掙脫,反口咬住她的手。
初寧疼得尖叫:“你咬我幹嗎!屬狗的啊!”
手背上一排牙印,她皮膚本來就白,一受力,紅得特別明顯。
初寧捂著手,怒目相瞪。
迎璟更憤怒地瞪回去:“這是對你的懲罰。不服氣啊,不服氣你咬回來啊。”
初寧哭笑不得,“你懲罰我什麽。”
“你不相信我的真誠。”
初寧腦仁兒更疼了,說了半天,又繞回了圓點。
她歎了口氣,“剛才的道理都白教了?”
“你那套說辭早就過時了,連我媽都不說這些。”
初寧不悅地眯起眼睛。
迎璟視而不見,沉浸在自己的思路裏,“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我。”
“那你還說這麽多廢話?”
“我不像你,我從不藏事兒,我也藏不住,是什麽就是什麽。”
“……”初寧炸開的毛,也漸漸柔順下來。她坐回原處,從跪坐又變成了盤腿兒。
安安靜靜的,迎璟看她一眼,嘀咕道:“這有什麽難理解的。就像你不喜歡我,所以你剛剛做出的一係列反應,都寫明了‘不喜歡’這個態度。”
初寧:“那不就得了。”
“得不了,”迎璟理直氣壯,“都是一個道理。怎麽,隻準你表達不喜歡,就不允許我表達喜歡?”
初寧無語,覺得自己頭疼得需要吃止痛片。
迎璟卻不再執念這個話題,還挺淡定地起了身,抓了抓半幹的頭發,打地鋪睡覺了。
初寧靜坐在電腦前,盯著屏幕上的報表數字。
氣氛重歸寧靜。
沒多久,迎璟的聲音:“你手還疼不疼?”
初寧冷哼。
“別哼了,不會疼的。我控製好力氣,我才不會讓你疼。”
初寧轉過頭,“你又在胡說些什麽?!”
“我從不胡說,以後也不會讓你疼。”迎璟側臥在地上,背對著,他的肩胛骨像一座隆起的山丘,頸後的那根椎骨微微凸起,一條線筆直利落,很有力量感。
他閉上眼睛,“我睡了,你也別熬夜。”
伴著他均勻的呼吸聲漸起,好像也預示著一晚的硝煙慢慢平息。
初寧總結回顧了一番,最後心緒淡淡散開,就像是一個冷笑話,聽過了,就忘了。
她凝聚心神,重新投入工作。
淩晨三點才忙完,這一覺睡到第二天稍晚。等她起床,迎璟已經走了。桌上還留了一張字條:
“上午有課,我回學校了,鍋裏給你熱著肉包子,你要吃早餐啊,不吃早餐是會破產的哦!”
什麽鬼。
把紙條翻了翻,喲,背麵還有一行字兒呢。
“怕你手機沒調靜音,所以沒給你發微信。怎麽樣,我是不是很體貼。”
後頭還畫了一個大拇指。
“幼稚。”
她邊評價邊撩開窗簾,窗外,陽光萬裏,是個大晴天。
這份愉悅心情持續沒多久,在接到公司電話後戛然而止。
電話裏聽了個大概,初寧心裏一沉,拿起車鑰匙,“好,我就來。”
數月前,公司簽訂的那張vr眼鏡訂單的供貨鏈出了紕漏。這事兒說來話長,當初跟徐有山簽合同,就是看中他在供應市場上的門路。說白了,本質是個非常簡單的合同,一個有渠道,一個提供資金,再按效益比例分成。
“第一批報價單上,成本高得離譜,不管是零件還是技術資金,甚至運輸費用,都比市場高五個點以上。”初寧一到公司,秘書就作匯報。
“市場部第一時間提出了質疑,但對方拿出了全部的底單,價格一致,說是生產的工廠提升了報價。”
初寧翻了幾頁,心裏已然有數,皺眉問:“誰同意的?”
“他們說,是您。”秘書為難開口。
初寧麵色難看,但細想一番,猛地怔住。
秘書繼續:“對方說,當時跟你溝通過這件事,就在您辦公室。您說,生產工廠的選擇,讓他們全權負責。”
初寧隱約記起,的確是有這麽一回事。
徐有山在前期,溝通工作相當到位,芝麻豆子大的事兒都向初寧匯報,初寧本就忙碌,又見他們態度良好,很多事情也就鬆了口。相關事項在合同裏也規定得模棱兩可——
“經甲乙雙方同意,即可實施。”
這個同意,太微妙了。
“寧總,他們,他們……”秘書磕巴,似是很為難。
“你說。”
“他們把你當時在辦公室說的話,給錄了音。”
初寧閉了閉眼,心裏已經明白,上道了。
這個徐有山太奸詐,戰術清晰,先讓她放鬆警惕,溝通匯報各方麵都做得滴水不漏,然後切入重點,讓她鬆了口,一句“全由你們負責”,徹底埋下了隱患。
而且合同細則也不盡完善,真要抓住這個漏洞去打官司,對方有錄音,兩邊都說不清。總之,是抓住一切漏洞,哄抬成本定價,從中牟取利益。
初寧迅速理清思路,問:“他們定的生產工廠是哪家?”
“遙林電子。”
“位置。”
“不遠,就在杏城。”
秘書停了停,說:“王副總他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定了十點開會,讓我通知您。”
這種無賴事兒,誰沾誰倒黴。
初寧心裏鬱悶、懊惱,但還是坦然參會。
會上,王山的不滿已經表現得很明顯,各部門也紛紛發言。表麵和氣恭敬,語氣也尚算輕鬆,但就事論事,初寧坦然擔責,說主責在於自己。
幾百萬的訂單,說多不多,少也不少。
跟對方鬧上法庭,這撕逼之戰肯定長久。寧競投資背靠魏啟霖的啟明實業,王山是魏啟霖的人,考慮的角度自然拔高一籌。
“這個時間點很不利,馬上要出年報,最近股市動蕩,證監會那邊的過審會更加嚴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初寧明白,她在會上承諾:“我親自負責,最大可能的將這件事平和解決。”
事情出得突然,又時近年關,把初寧慪得想吐血。
她雷厲風行,當天下午就驅車去了杏城。
毋庸置疑,這事兒就是個串通的把戲。徐有山肯定是與工廠達成共識,虛假報價,然後平分利潤。初寧深知,從姓徐的身上已經撬不出什麽東西了。
她目的明確,直接去找那家工廠。
此行隻帶了一個業務主管,出發時,初寧肚子疼得厲害,她這痛經的老毛病,真是要了命。
接二連三的不順,初寧在車上冷汗直冒,突然想起早上那張字條——你要吃早餐啊,不吃早餐是會破產的哦!
一語成讖。
初寧心想,這真是個天生來克她的小畜生。
想什麽來什麽,小畜生還真打來了電話。
“……”邪門。初寧有氣無力,“什麽事?”
迎璟:“你出差了?”
“誰告訴你的?”
“是不是出差了啊?”迎璟異常興奮,“而且是去杏城了,對不對!”
初寧仰著頭,忍著小腹的絞痛,“嗯。”
“早知道就一起了。我上完課也要回家的。”
初寧這才記起,他就是杏城人。
“沒事我就掛了。”
“就掛了?好吧,那我們晚上見!”
這回他倒是很聽話,沒再纏著她多說了。
初寧是三點到的目的地。
和她想象中一樣,工廠與徐有山根本就是統一戰線,說成本價格上漲,白紙黑字兒的銷售合同簽了,有理有據,乍一聽也沒個漏洞。初寧列出同期市場價格,指出他們的不合理,對方又從材料本身做文章,什麽進口的,工藝更精細,自然也就更貴。
最後一句,“便宜的我們也能做,但你們簽合同的時候,就指定要這一種,你情我願,又沒誰逼你。”
初寧敗陣而歸。
她蜷在酒店,一天折騰,肚子疼得厲害,連飯都懶得吃。
心裏發愁該怎麽對付工廠的人,又沒個思路,身體精神一起低迷,她渾身都沒勁兒了。
迎璟電話打來的時候,她正發呆,響了十來聲才接。
“你在忙嗎?這麽久才接電話。”迎璟的聲音有點兒喘。
初寧:“喘得這麽厲害,跑步呢?”
“你開門。”
“……”
“開門呐。”
初寧懵了懵,從床上坐起,然後開了門。
“hi!”迎璟笑得一臉燦爛,背著雙肩包,清清爽爽。
這一笑,把初寧的壞情緒給拂去了一半兒。
她費解納悶,“你怎麽來了?”
“開什麽玩笑,我從小在這兒長大,是我的地盤。”迎璟不滿她的質疑和失憶,“而且我說了,我會來找你的。”
“不是,你怎麽知道我住這兒?”
“我問了你公司的前台,她幫你訂的酒店。”迎璟輕車熟路地往房裏走,掃了一圈,問:“你沒吃飯啊?”
他轉過身,元氣滿滿:“走,我帶你吃飯去!”
初寧遲疑了下,看著他的雙肩包,“你是從哪兒來?”
“學校呀,我下車就來找你了。”迎璟看她一眼。
“你沒回家?”
“你在這兒,我回什麽家?”迎璟忽地壞笑,湊近說:“要不,你跟我一塊回家?”
初寧眼神頓變警告。
“呐呐呐,又來了,你對我總是這麽嚴肅,你真無趣。”迎璟天性樂觀,“還好我比較耐壓。”
他又轉頭,鄭重其事道:“你能不能改一改?”
初寧的拳頭在蠢蠢欲動。
“行行行,不改就不改。”迎璟沒所謂,“不改我也挺喜歡的。”
初寧氣笑,肚子疼,也懶得和他計較。
走出酒店,初寧說:“欸,你開車吧。”她從包裏遞出鑰匙。
這就很為難了。
迎璟不好意思道:“……我還沒駕照。但你放心,我會盡快考到手,到時候帶你去兜風。”
初寧不想和他說話。
上車後,迎璟當起了活導航,帶著初寧去了個土菜館。
這地方的裝修實在是一般般。
看出了她疑惑的目光,迎璟說:“真正好吃的都在無名小店,一般人我還不告訴他呢。”然後招手一揮,“老板,煲個雞湯,放點兒紅棗。”
初寧瞥他一眼,“你還挺會養生保健。”
迎璟正動手拆一次性碗筷,頭也沒抬,說:“是給你點的。”
他把碗擱她跟前,順理成章道:“女生這個時候,多喝點雞湯補補,我還讓老板加了個炭火盆,你多喝點兒湯,反正能一直保溫。”
“………”初寧皺眉,他怎麽知道。
“你臉白得跟紙一樣,有氣無力的,我早就看出來了。”迎璟說:“我姐姐跟你一樣。每次都死去活來,欸,女生真的蠻不容易的,還要受這個罪。”
“…………”
待雞湯上桌,迎璟特細心,先用湯勺將上麵那一層薄油攪開,然後再給盛滿。
“喏,喝吧,小心燙。”
他綻開的笑容,幹淨純粹,沒有半點兒心思。
初寧好像突然明白他說過的一句話——“我有什麽說什麽,我不像你,我根本藏不住情緒。”
他對一個人好,便是把這個“好”字,落實在生活的點點滴滴裏。
不浮誇,不絢麗,卻如此真實。
雞湯冒著熱氣,初寧捏著湯匙,慢慢地攪動。
她喝了一口,心頭熱乎乎的。
“你來杏城是辦事兒的嗎?”迎璟閑聊。
“嗯。”
“你辦什麽事啊?”
初寧發現,他真的很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
換做平常,她肯定置之不理,但今天很詭異,也許是一路碰壁,加之身體不適,竟讓她有了些許抱怨的欲望。
一碗雞湯喝完,初寧也把事情始末簡單講了一遍。
她一聲輕歎,是真的煩。
“下午跟工廠的人見了麵,不太順利,我再想別的法子。”
迎璟抬起頭,“什麽法子?”
“明天請他們吃個飯。”酒桌談事兒,也算是中國傳統之一。
“那你豈不是要喝酒?”
初寧很平靜,“那有什麽辦法,在這個節骨眼,解決問題是首要。”
迎璟卻很較真:“你不許喝酒。”
初寧笑,“怎麽,你要替我應酬啊?”
“你身體不舒服,還喝什麽酒啊!”迎璟的語氣又開始興風作浪。
初寧也算摸準了他的脾性,你反駁一句,他能頂你十句,何必自尋煩惱。
索性沉默以對。
“你把這個廠子的名字給我。”迎璟忽說。
初寧低頭吃飯。
片刻,他幽幽指責:“你又不相信我。”
初寧嘴角彎了彎,看向他。兩人對視幾秒。
“好。”她垂眸,應得懶洋洋。
這樣就能讓他安靜一點兒。初寧心想,夠煩了,不宜再耗元氣與他爭執。
這個插曲很快被初寧淡忘,這一晚她都沒怎麽睡好,尋思著第二天的談判細節。但沒想到的是,在出發前一個小時,工廠方主動打來了電話。
而且態度較昨天是天壤之別,非常客氣地說,中間是否有誤會,能不能見麵溝通。
場麵反轉,初寧下午從工廠出來,都覺得不可置信。
對方當然沒有承認聯合徐有山一起虛抬報價,共同訛錢,但很懂味的提出讓步,說在原先價格基礎上進行減免,或者增加訂單數量。
初寧怕再起意外,於是當場拍板,選擇第一種。
兩個小時不到,情勢完全一邊倒。
走時,工廠方的一個主任態度良好,話裏有話,“寧總,造成這樣的誤會我們很抱歉,也感謝你的批評指正,我們會加強管理,不再犯這樣的錯誤。以及,代我向孟總問好。”
孟總?
哪個孟總?
初寧敏銳,很快與迎璟聯想到一塊兒。她想起他昨晚信誓旦旦的保證,心裏豁然,拿起手機要證實猜測。
迎璟幾乎秒速接聽。
心跳一百二十碼,在接通後,又假裝鎮定,學她一貫的冷漠態度,淡聲問:“什麽事,您請說。”
初寧皺了皺眉,“好好說話。”
“切。”迎璟嘀咕:“你平常就是這樣對我的,難受吧?換位思考,以後不要對我那麽嚴肅。”
這小子,如今說話是越來越套路了。
初寧心生怪異,很快壓下去,清了清嗓子,問:“這個孟總是你什麽人?”
“你事情解決了?”
“嗯。”
“那就好!”迎璟的高興不加修飾與掩蓋,就這麽直接地闖入她的耳朵。聽得初寧嘴角跟著一塊上翹。
回歸正事,“是哪個孟總?你告訴我,我也得跟人說聲謝謝。”
“我不告訴你。”迎璟一本正經,“他長得有點帥,我不放心。”
初寧的嘴角翹得更高,眉間如沐春風,調侃道:“怎麽,對自己這麽沒信心了?”
那頭安靜一會,他才說:“這份信心,你從來就沒給過我。要麽給我,要麽,就不準笑話我。”
一字一字,在她耳邊敲鑼打鼓。
初寧竟然一時語噎。
好在迎璟沒讓沉默持續太久,他說:“你到我這兒來吧。”
“嗯?”
“不是要對孟恩人道謝嗎,你過來吧,我們在這裏等你。”
初寧留了個心眼,“不是你家吧?”
“你不想來我家?”
這點分寸還是要控製,她說不想。
“不是來我家,你放心好了。”那端聲音平平。
掛斷電話,微信上就發來了地址。
初寧點開一看。
某陸軍家屬區。
正狐疑,迎璟又補了一條文字信息:“這裏的夕陽很美,你過來吧,還有足球賽看。到了門口告訴我。”
臨近正街,道路筆直,單行道,車輛駛行規整、慢速。
馬路兩邊,每隔五米就有執勤的武警站崗。
到了大院正門,警衛製度更嚴,外來車輛都劃了專門的停車片區。
氣氛陡然森嚴。
初寧從車裏出來,都不太敢亂走動,直到迎璟從裏頭奔跑出來,“我在這裏!”
他暢通無阻,走出門口時,警衛兵立正敬禮,目不斜視。
他沒說多話,要了初寧的身份證,輕車熟路地做好登記,走時,還和當班的士兵寒暄了兩句,一看就是認識很久的。
初寧甚少接觸這種環境,還沒看出門道,隻在心裏起疑。
迎璟把她帶進正門,這是初寧第一次踏入軍隊相關的地方。
空曠、規整、就連綠化都是修剪成統一的形狀與高度。
每一個細節,都彰顯著規則。
迎璟腿長,所以腳步大,初寧跟在後麵略吃力,“欸,你對這裏很熟?”
迎璟慢下腳步,回頭對她笑了下,意味不明。
“……”初寧警惕,“孟總呢?”
“在那兒啊。”他手往遠處指。
初寧不由往他身邊靠近,“哪裏?”
“那裏。”迎璟不動聲色的也向她靠攏。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個大型籃球場,冬天冷寒,仍有很多戰士穿著迷彩短袖在場上跑動投籃。
哐哐當當的進球聲,興奮激動的歡呼聲,這股熱情凝結在一起,可以掀翻冬日的嚴寒。
而初寧隻顧著找人,渾然不知迎璟的小心機,往後退了半步,他很快向前一大步,初寧被他的懷抱堵了個嚴嚴實實。
她今天沒穿高跟鞋,平跟短靴沒什麽高度,兩人的身高懸殊更加明顯。
迎璟身上的熱氣直奔沸點,燙得她想要飛快跳開。
“別動。”迎璟按住她肩膀,然後把人順著一轉,“你看。”
這邊地勢空曠,天邊仿佛就在眼前。
夕陽的餘暉塗滿天空,橘黃一片,這是日與月的交接,用以迎接星辰之姿。
足矣配得起壯闊這個詞。
初寧的背還貼著迎璟的胸膛,他的呼吸那麽深,掃得她頭頂酥酥癢癢。
大概是夕陽太美,叫人一時迷怔。
初寧忘記推開他。
兩人站在原地,一個用心跳說話,一個用糾結作祟。
就在這時,迎璟率先反應過來,下巴一轉,對著右邊喊了聲:“——爸。”
“…………”初寧跟著往右看,就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後麵還跟著一輛軍用越野。車牌號全是軍區聯號。
轎車的後座滑下車窗,露出一張中年男人的臉。
迎義章從沈北開完會,公幹三天這才剛到家。
他對迎璟隻頷首示意,身邊兒的傅參謀倒是樂嗬招呼:“喲,小璟回來了?明兒上叔家吃飯,瑤瑤昨兒個還跟我念叨你呢。”
而經過的人,都非常正式地朝車裏的人行軍禮。
初寧聽到他們說的是:“首長好!”
待車走。
初寧猛地轉身,怒氣騰騰:“你不是說,不帶我去你家嗎!!”
迎璟一臉無所謂,雙手插兜,一副痞子做派,低聲說:“我就要伺機暗算你。”
頓了下,又補充:“……我早就想這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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