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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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寧把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很不高興了。
關玉望著她, 眼裏一瞬複雜, 但顯山露水很快又不見。
她笑了笑, “瞧你緊張的, 我跟你鬧著玩呢。”
這茬話初寧壓根就沒打算接,說:“我不跟你鬧著玩。”
關玉神色微僵, 抿了抿唇, 走了。
門一關, 初寧忽然覺得沒意思透頂。她陷在皮椅裏, 頭疼得直用手捏眉心, 心裏的難過起了個頭, 便再也止不住。她給馮子揚打電話,把今天這事兒從頭到尾一說。
“操, 這姑娘想幹嘛呢!”馮子揚脾氣直,“你倆這麽多年關係, 她不清楚?這些混蛋話她就不能跟你說!”
初寧壓了壓他的火氣, “行了行了,找你是來聽建議的,不是聽你罵人的。”
“我打聽過,她沒在外麵欠債,也沒做什麽投資。”
“她那個男朋友呢?”
“吹了。”馮子揚嗤笑, “下家找得特快, 都快談婚論嫁了。”
初寧默了默, 這滋味兒不好受。
遊戲人間的態度, 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麽?除了縱情當時,什麽都沒留下。
“我可提醒你,事情能往好裏說,就盡量別撕破臉。”馮子揚語氣涼颼,給她丟了一個炸|彈:“當初你為了給迎璟繼續投資砸錢,想了個偏門主意,注冊了現在這個公司。所有賬務往來,都是從這裏過的吧?”
初寧沒說話,下台階似的,心跳往底沉。
“你拿關玉的身份證去注冊,從法律上來說,這公司就是她的。”馮子揚聲音冷了幾度:“她要真邪了心思,寧兒,你這路,不好走啊。”
“浮誇了啊。”初寧輕鬆著,不屑著,“我了解她,沒這個膽兒。騙吃騙喝勉強湊合,你真往她手裏塞一把刀,她還嫌燙手惡心丟得比誰都快。更別提這種跌份的事了。”
馮子揚冷哼一聲:“但願。”
初寧不想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說起了高興的事,“對了,我們要跟明耀科創合作了。”
“聽說了。”
初寧意外:“你上哪兒聽的?”
“這個圈子隻有這麽大。流言蜚語能聽到很多,但關於明耀的,還真聽不著。”馮子揚說:“除非他們自己有意透露,那就是很有誠心的決定了。”
初寧頓時眉開眼笑,“下周一正式簽合同。”
“嗯,迎璟什麽時候回?”
“周一晚上,正好也能給他一個驚喜。”
“嗬。”
“你冷笑什麽?”
“老子嫉妒行不行?”
初寧笑罵:“滾蛋。”
掛電話前,馮子揚又說:“寧兒你自己也注意點。”
初寧明白,他是不放心關玉,說白了,這兩人的關係雖好,但還沒到交心的程度。但初寧不一樣,和她多少年的感情啊,這人如果真的往絕境上走,指不定做出什麽事。
馮子揚真正擔心的,還是初寧。
明耀科創的合同草案很快擬稿完成,初寧即刻投入到條款的審核與修改中。關玉今天這一遭,隻當是一段小插曲。初寧還抱著僥幸,心說,朋友之間哪有不起爭執的。關玉是個聰明人,涼涼她,沒準就想明白了呢?
經過與明耀科創的斡旋談判,將部分合同細則進行修改後,順利通過。那日下午,自上次見麵就一直沒有露麵的唐耀,終於給初寧打來電話,言簡意賅:“寧總,期待後天的正式合作。”
接觸了幾回,初寧也看出來了,唐耀是個非常有原則的領導人,話不多,待價而沽,最後隻關心結果。這樣的人,看著不好接觸,但真要交手,還是很酣暢的。
初寧接觸過很多公司,明耀科創致力科技發展,企業文化倒和這條路的特點相契合:從上至下,首信、踐諾,做實事。她也感慨迎璟的選擇,一條道上的人,還是有那麽點惺惺相惜的共通點。
想到這裏,初寧看了眼日程表,迎璟抵達北京的時間,是明晚八點十分。
次日,初寧趕早把工作都安排好,推遲了兩個會議。辦公室裏放著她為下午簽約準備的衣服,設了日程提醒,提早一小時出發。
處理完寧競投資本部的最後一項工作,初寧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發現,手機上有一個馮子揚的未接來電。她正準備回過去,手機一震,被搶了先。
來電人是唐耀,方方正正的在屏幕上搖晃。
“唐總?”初寧接聽。
那頭壓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幾秒之後,初寧眉頭皺了,再幾句話的功夫,她臉色煞白,一瞬間也反應不過來。人往後退了一小步,伸手按住了辦公桌桌沿,掌心狠狠一掐。
“唐總,您聽我解釋!”
唐耀的語氣不算重,但聲音沉靜,像一個黑漩渦,每一個字,都把你的往深淵裏引。
初寧被他最後第一句話急出了一背冷汗。
唐耀說:“寧總,擇良木而棲,我個人十分理解。既然如此,也祝福你有更好的選擇。”然後話鋒一轉:“晚上的簽約,暫時取消,再見。”
電話裏隻剩下短嘟音。
初寧握著手機舉在耳邊,半天沒緩過勁。
等這口氣順出來,她隻覺得心口氣血翻湧,喉嚨口甚至嚐到了淡淡的腥味。她很快冷靜下來,把唐耀的話從頭至尾串了一遍——
—寧總,你們同時在接觸另一家外商投資機構,合作意向明顯,怎麽,這是兩條船都上隻腳,一個都不想錯過是麽?
—貴公司既然有意與外資合作,那麽,在與明耀商談的過程中,於情於理,你都應該讓我們知曉。
—好,這事兒說到底也是貴公司的自由,但已經到了合同簽署階段,於情於理,我是否都可以認為,明耀科創是作為你的第一選擇,唯一選擇?
—寧總,在商言商,這個前提,是誠信。既然你做不到,那明耀也不必費時間奉陪。
外商?
外商。
初寧忍著劇烈的頭痛,瞬間想起了數天前關玉的那番話——
“寧兒,你有沒有想過和國外的公司合作……天高皇帝遠,錢砸進來,還不都是你做主了呀……我這真有一個合適的歐洲公司,我表舅和他們合作過……他們想進入國內市場,不缺錢,缺項目,你們正好互補嘛……”
初寧閉上眼睛,手指掐著桌沿,生生的疼。
千算萬算,也沒想過最壞的打算是這一種。
當初急著注冊這個公司,她沒了資格,圖方便,是用關玉的信息在工商局備案。馮子揚一語成讖:“她要真動了什麽邪門心思,這條路,你別想走下去了。”
初寧被冷汗濕透,整個人軟在皮椅裏,重重的按著眉心。
她給關玉打電話,不接。
再打,直接掐掉。
最後,竟顯示無法接通了。
初寧怒火中燒,抓起手機往桌麵上狠狠一砸,砰的一聲巨響,數秒之後,辦公室門被推開,秘書神色擔憂:“寧總?您沒事兒吧?”
初寧撐著額頭,麵色極冷。
“車已經停在樓下了,您現在出發嗎?”秘書辦事仔細,問道。
初寧這才有所反應,慢半拍,緩慢道:“取消。”
———
晚上,迎璟的飛機晚點,折騰了一路,到初寧公寓,已經快零點。
一個多周不見,人黑了,結實了,門一拉開,就猴急地擁上來,把初寧抵在牆壁上亂吻。
他身上有很重的風塵味,嘴裏卻是淡淡的留蘭香。
喲,吃過口香糖啊。
初寧揪著他的衣擺,也沒有拒絕,但也談不上多主動。迎璟急不可耐地親了分把鍾,才喘著氣兒說:“我回來了。”
初寧望著他,嘴角淺淺的笑。
“我待會還要走的。”
“嗯?就走?”
“過幾天就要比賽了,管得嚴,我不能在外頭過夜。”迎璟抽空來一趟也不容易,怪可憐的眼神,巴巴看著她,“好氣哦!我都不想比賽了!”
“胡說。”初寧往他腦門兒上重重一彈。
迎璟不嚷疼,小別重逢又沒法兒勝新婚,這滋味兒不好受。這麽久不見,別的事先放一邊,迎璟隻想得到愛人的熱烈回應,他心思往偏裏想,審視了她數秒,忽然哼了一聲。
初寧一下子就樂了,“你哼什麽哼啊?”
“你一點都不熱情。分開這麽久,你都不想我。”
“哪有?”
“就有。”迎璟指著自己的唇,“這兒你不親。”又指了指眼睛,“這裏你也不親。”手一路往下,鎖骨,胸口,小腹……
“別耍流氓。”初寧打開他的手,低低要求。然後雙手從他腰側穿|插而過,這是一個非常示弱的擁抱,她把整個人的重量都交付於他身上,腦袋枕在肩膀,手也摟得很緊。
“我好想你,真的很想。”
迎璟眼眶都熱了,“我也是。”
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初寧甚至有點想哭。她忍著,聲音力求平靜,“怎麽樣啊,在那邊還順利嗎?”
“挺好的,見了幾位領域內的專家教授,這次比賽我們也有主場優勢,到時候可以提前兩天去適應場地,調試設備。”迎璟很耐心地跟她匯報。
“參賽的內容呢?”
“沿用上次大學生航空科技大賽裏的那一套技術。我們的航發虛擬仿真,已經比之前成熟太多,到時候你會看到,我是你的驕傲。”迎璟把她抱得更用力,“初寧,遇見了你,我才變成了更好的自己。”
初寧沒吭聲,隻把頭埋在他肩窩用力地蹭了蹭。
“是你一直都很棒啊。”她穩住情緒,才慢著節拍地說,“你勤奮,努力,性格也好,很招人喜歡的。我隻是你的起跑線,跨過這一步,你能走得很遠很遠。”
迎璟執拗,“起點是你,終點也是你。”
“可我能力有限,你應該飛得更高。”
“我不會飛得很高,但我能讓飛機、火箭、航載器飛得更高。”迎璟自信地說:“我會為你掙很多很多的錢。”
初寧抬起頭,眼底含著笑,“多少錢啊?”
“娶得起你的錢。”迎璟舔舔唇角,壓了好久的欲望終於有了說頭,他湊近她耳朵邊,撒嬌一般輕輕哼哼,聲音也低了幾度,沉沉的,蠱惑人心:“寧兒,這次比賽結束,我上門提親,行嗎?”
被他弄得耳朵癢,初寧笑,“我爸媽不好說話,你怕不怕?”
“不怕。我特別招長輩喜歡,天生的技能,不信啊,下次你看著。我一準兒把你爸媽伺候得舒舒服服。”迎璟胸有成竹:“再說了,這不還有我爸嘛。”
“這關你爸爸什麽事兒啊?”
“他年輕時候在基層工作了十幾年。”
初寧好奇,“哦?做什麽的?”
“婦聯主任。”
初寧哈哈大笑,她實在沒辦法把迎義章軍裝上身、義正嚴明的形象跟這四個字產生聯想。
“別笑,我爸當時在廣東的一個小縣城,工作幹得特別好,上調的時候,縣裏好多人都拉起了橫幅,還給我爸送雞蛋啊,大母雞啊,他很得民心的。”迎璟一本正經,有理有據,“我要真搞不定你爸媽,就讓老迎上。”
這家子氣氛真好,不用置身其中,光靠聽故事,都能感受到那股輕鬆活潑的家風。
初寧斂神的片刻,迎璟一隻手抵著牆,把她壓在懷裏,精著呢:“羨慕啦?”
初寧實事求是地點點頭,“嗯。”
“不用羨慕,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迎璟還壞壞的往她腰上輕輕掐了掐。初寧一陣戰栗,臉微紅,“呸!”
迎璟笑了笑,又問:“你這邊還順利嗎?”
他這一走,基本無暇顧及後方陣地。跟了初寧這麽久,他也明白,這些事也費心,磨合同,磨利益,磨態度,樣樣都要花心思。以前他總不明白,初寧為何如此淩厲冷淡,現在才知道,她也身不由己。
說到底,也是二十多歲的姑娘家,一有事了,酒桌上、商談裏,個個如狼似虎,也不見得會給女生優待。還恨不得逮著她們的弱勢,欺負得死死才好。
誰也別怪,人心如此,雖有境界高的,但大部分,都在為生存奔波,防人亦攻人,無可奈何啊。
他這一問,初寧也神色無異,挺鎮定地說:“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吃虧的。”
“唐耀沒為難你吧?”
初寧笑:“不會。”
迎璟點點頭,“他要是對你凶,我就不跟他合作了。”
初寧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臉,一掌溫柔,輕聲:“這話以後不許說,不成熟,跟小孩兒賭氣似的。你長大了,你不是在做一個學校的功課作業,你現在做的,是事業。不管以後我在不在你身邊,你自己腦子一定要清醒,什麽是輕重緩急,什麽是良師益友,與自己的厭惡喜好是要分開的。明白嗎?”
迎璟定定道:“你一定要在我身邊。”
初寧愣了愣。
“你不在,我就不會再上進,不會再努力,我要變成一個浪子,遊戲人間,然後氣死你。”
初寧伸手捶他,“傻呢你!”
時間不早了,迎璟說:“我得走了,車子還在樓下等我呢。”
“真不在這兒休息了?”
“嗯。”迎璟委屈道:“能請的動假,我早把你往臥室裏推了,還能讓你站在這兒浪費時間?”
他總能出其不意,讓初寧無話可說。
迎璟還挺費神地思考了一下,斷定:“在門板上也可以,反正你輕,我能把你抵在半空,我使勁兒就是了。但是時間太短了,蠻不適合我的。”
“閉嘴!”越說越離譜,還一副思考人生的智慧模樣,簡直犯罪。初寧拉著人往門外拖,“快走快走。”
迎璟懶洋洋的,“說個實話都要被趕出家門,嘖。”
初寧的臉徹底紅掉,說到這個,有必要鄭重提示:“喂。”
迎璟看著她。
她雙手擱在腰上,清了清嗓子,“迎璟同學,你真的要,要……”後半句她說不出口。
“嗯?要怎麽?”迎璟一臉無辜。
初寧氣息漸弱:“……節製一下好不好?你現在年輕,身體,身體是很好,但這是消耗精氣神的舉動,隻能適當,不能過量。”
迎璟沒羞沒臊,挑眉:“誰告訴你的?”
初寧心虛呐,可又不能慫,竟是脫口而出:“中醫說的!”
迎璟笑得順不過氣,眼淚都笑出來了。初寧踹他一腳,恨恨道:“笑死你!”
迎璟也沒躲,氣息直顫:“這話中醫沒說過!”
兩人對視一眼,初寧也覺得不好意思,自個兒笑出了聲。
真得走了。
笑容淡去,迎璟深吸一口氣,向前一大步,捧住她的臉狠狠親了下去。唇齒相依,初寧動了情。
“拜拜。”迎璟分開人,不舍道。
“走吧。”初寧扯了一個讓他放心的微笑,“三天後就要比賽,你自己調節好,注意休息,正常發揮就好。我等你。”
電梯門劃開、關上,樓層跳躍至一樓。
初寧這才進屋,背靠著門,盯著客廳裏的燈怔怔發呆。遂又低下頭,鞋底磨著地麵,想到下午唐耀的那番話和態度,心裏就跟苦海長潮似的,難受得厲害。
她心煩,但絕不在迎璟麵前表現,怕影響他參加比賽。
這比賽是什麽分量,在某個層麵,可能是迎璟職業規劃上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再把層次拔高一點,那是肩負國家榮耀參賽,意義不言而喻。
初寧深呼吸,握緊的拳頭又鬆開,還能怎麽辦,死皮賴臉也罷,總得和唐耀劃開僵局啊。
次日,初寧多方聯係明耀科創的對接人,但電話過去,對方客客氣氣的態度,不把話往明麵上撕破,但那條涇渭分明的線也給你劃得清清楚楚。
往難聽裏說,初寧一邊信誓旦旦的和明耀談合作,一邊又被發現和別的公司有接觸。腳踏兩條船,是唐耀的忌諱。這人圓滑,但原則也明確。
初寧沒辦法,苦處全往肚裏咽。不請自來去明耀總部,但人秘書直言,唐總不見客。
是不見客,還是有意不見她啊。
初寧給人賠笑臉,又想方設法,死纏爛打了之前項目對接的一位副總。對方好不容易答應吃頓飯,但也避諱隱蔽,不願讓唐耀知道。
初寧好酒好菜招呼,自個兒也豁出去了,酒是一杯一杯地敬,總得拿出態度不是。好不容易從他嘴裏套出信息,初寧心都涼了——
“寧總,您是真不知道,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呐?那家國外公司,我也不知道您看重它哪一點,注冊地在歐洲一個小城市,基本就是一個空殼。這麽說,您可懂?”
初寧忍著酒勁兒,“還勞煩您多點撥。”
“這種境外公司,魚龍混雜太多了,而且監管困難,也難以理清它們的真實財務狀況。但據我的經驗,百分之七十,都是一個幌子,打著正規投資外商的名號,在法律上鑽空子,相當不正規。”這位副總也是酒後吐真言,如實道:“唐總是個原則很強,要求相當高的人,你這個行為,他確實很反感。一呢,是合作的誠信問題。二呢,也暴露了你們的眼光與能力,是非常短淺的。”
走前,副總意味深長地對初寧說了句話:“寧總,你們這個項目非常符合國家當前的政策方向,紅利和前景勢必無限寬廣,有極大的發展空間。咱們再說點冠冕堂皇的話,航空工業領域的很多技術,在高層麵來說,很多都是絕對保密的。這位項目負責人,還是個大學生吧?”
初寧抿了抿唇,默認。
“前陣子他拿的那個大學生航空科技大賽的第一名,已經引起了很多關注。他很有天分,研究的技術也很微妙,現在又要去參加世界級別的比賽,寧總,這個時間點,您不覺得,您現在的所作所為,對他來說,是很敏感的麽?”
副總笑了笑,搖了搖頭,“跟外商接觸,這裏頭的水,你量過沒?”
語畢,人走。
一陣惡寒從腳底板直竄天靈蓋,扯著她每根神經都在突突跳動。初寧喝多了酒,這幾天奔波勞累,已經撐不住了,她扶著桌麵,用力掐自己的腿,到底還是沒忍住,胃裏翻江倒海,直接吐了出來。
酒水胃液稀亂,她的狀態已經處於崩潰邊緣。
就在這時,電話忽然響起,是消失了數天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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