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城緩緩道：“她曾做過公主的伴讀，公主十歲以後，她便出宮了，但她的母親是秦妃的妹妹，後來她母親去世以後，秦妃時常召她進宮陪伴，因而屬下記得她的容貌。”

    秦妃是紀煊然的母妃。

    “原來是這樣。”紀嫣然蹙眉，賀蘭令玥口中說的那個到了上京的女人就應該是她了。

    紀城冷著眼神，抽出腰間的匕首，紀嫣然一把按住他的手，低聲喝道：“你還真帶了匕首！”

    “那個狗皇帝也在這裏，屬下現在就要報仇。”紀城悲憤道。

    紀嫣然將匕首奪過來，拉著他往外走，“現在還不是時候！你以為憑你一個人就能在秦王府殺得了傅凜嗎？那你有沒有想過到時候我怎麽全身而退？”

    紀城沒再說話。

    等出了秦王府，他仍舊垂著頭。

    “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能隨意報仇。”紀嫣然嚴厲道。

    “是……”紀城抬起頭，眼眶微紅，一臉痛苦。

    紀嫣然遲疑了一下，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我會查明白此事，給死去的兄弟一個交代。”

    紀城抱拳，目光堅定，“屬下等著公主。”

    紀嫣然點了點頭，告別了紀城，往宮城走。

    來時，她帶著滿心的雀躍，回去時，心底卻如裝了千斤重石。

    穿過禦前大街，走進西華門，在宮門關上的刹那，她悵然回過頭，厚厚的積雪掩蓋著寬闊的宮城大路，像一條銀色的長龍一直往前延伸，就像她未來的路，看不清來處，看不到歸途。

    風更緊，雪更濃烈，北風呼號，厚重的雲層壓在層層疊疊的九重宮闕之上，讓人呼吸不過來。

    夜色如墨，地上的積雪卻泛著白光，紀嫣然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攏緊衣袖，直直地往參商宮走去。

    錦瑟緊張地坐在宮門口等著，整個參商宮漆黑一片，唯有她身旁的那盞宮燈，還透著微弱卻溫暖的光芒。

    紀嫣然走近，見錦瑟瑟縮著身子抱膝靠在門邊，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內心一陣酸澀，“你怎麽回事，大冷天的坐在這裏等我做什麽。”

    錦瑟興奮地站起來，舉著燈，看清紀嫣然毫發無損之後，一顆心才完完整整地落回肚子裏。

    “奴婢擔心公主回來看不到路。”

    “雪這麽大，我怎麽會看不到路。”

    紀嫣然滿頭風雪，拉著她的手踏著一路銀白，疾步往裏麵走。宮中熄了燈，冬天寒冷，守夜的宮婢不知道去哪兒偷懶了，隻有璿璣殿的窗戶裏還隱隱透著微光。

    沒有皇帝駕臨的參商宮比曾經破舊的繪星宮更顯得寂寥。

    “公主，今晚宮裏好冷清。”錦瑟跟在紀嫣然身後，忽然感歎。

    紀嫣然背影一怔，皇帝此刻正在宮外溫香軟玉抱滿懷，這麽一對比，參商宮的確十分冷清。

    “殿下——！快來！您吩咐我做的東西我做出來啦。”錦弦一見到紀嫣然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紀嫣然笑著走進殿內，鏤著鳳凰騰雲的赤金熏爐燃著令人安神的龍涎香，火盆裏金絲碳燒得正旺。

    她瞅了一眼錦弦身前擺著的一堆紙屑還有木塊，“有了錦弦這丫頭，哪裏冷清，分明鬧得不得了。”

    “不懂事的臭丫頭！”錦瑟啐了一口，也笑了，“公主出去大半天，渾身風雪，要趕緊換了衣服去去寒氣，不然身子受了涼隻怕不好。”

    她貼心地替紀嫣然拍下渾身的雪花，然後擁著她往內殿走。

    紀嫣然點了點頭，自己的身子確實不如以前，尤其是痛經這事兒，不能馬虎。

    錦弦舉著木牌，湊在紀嫣然身邊，一把將暖手爐遞到她懷裏，嘟著嘴道：“殿下，錦弦早就給公主準備了暖手爐還有暖手套，還有香噴噴熱乎乎的桂圓薑茶！連被子都替殿下暖好了！”

    “算你有心。”紀嫣然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內心湧起一股暖意。

    錦瑟錦弦這兩個丫頭，在她流落異時空的這段時間對她真的是推心置腹，無微不至的好。

    她不是鐵石心腸，根本無法做到無動於衷，隻怕逃走的時候還是得帶著她們。

    這麽一想，她無奈地歎了口氣。

    歎氣不是她慣有的習慣，但如今她落到這種地步，南朝路遠，皇帝不寵，她孤立無援，連保全自身都很困難，又怎麽能保全兩個小丫頭呢。

    錦瑟心思細膩，自然知道紀嫣然心裏裝著事，於是道：“公主，您別歎氣，她腦子不好，但武功高，我武功不好，但還算機智，以後有任何事，我們都會和公主一起承擔的。”

    錦弦連忙點頭！話她不會說，但上杆子替公主打架，她一定頭一個衝鋒陷陣！

    “哇，那你們不是好棒棒。”紀嫣然笑著摸摸她們的頭發，努力緩解氣氛，“來，我看看，小弦兒做的東西做得怎麽樣。”

    錦弦獻寶似的奉上自己做的玩意兒。

    紀嫣然一看，眼前一亮，錦弦腦子不好使，動手能力很厲害嘛。這副紙牌和麻將做得像模像樣，每一塊麻將都磨得光滑細膩，摸起來手感極好。

    “大角蟲！”紀嫣然由衷地豎了個大拇指。

    “什麽蟲？錦弦不是蟲，錦弦是人。”錦弦不開心道。

    紀嫣然無語道：“我這是誇你厲害呀，小智障。”

    錦弦受寵若驚，連忙舉著小手：“那今晚殿下可以睡錦弦嗎？錦弦願意日日都陪著殿下！”

    她雖然大大咧咧的，也知道擔心紀嫣然失落。

    紀嫣然唇角微揚，道：“就你會鑽皇帝的空子，那就獎勵本殿下以後天天睡你！”

    錦瑟無奈，錦弦開心地摟著紀嫣然的臂膀，“皇上以後都不來了嗎？”

    她打心眼裏不喜歡傅凜，所以也不喜歡皇帝跟自家殿下在一起。

    紀嫣然想起傅凜這麽晚還在秦王府與佳人互訴衷腸，心中一澀，點了點頭：“嗯，齊光太子不日就要離開上京，他應該不會再來了。”j3k5bl1gfwhvzeeinsofvcxk59m4qvzj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

    錦瑟秀眉輕輕皺起，“公主，太子走後，我們會不會再被趕到繪星宮？”她擔心公主的身體再回到冷宮會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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