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排練了兩個星期的班歌大合唱後，楚傾本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想法跟著大部隊進了評比場地。

    為了這次的班歌評比賽事，學校特地空出了好幾個會議室。按照上午高中部評比，下午初中部評比的方式進行比賽。按要求，一個班級約莫占用五分鍾，兩節課的時間過後，五個宏誌班浩浩蕩蕩地從會議室門外進來了。

    寬敞而光線十足的會議室裏，台前坐了一排充當評委的老師領導，而後麵則是呼啦啦的站了幾大排班級兩人隊伍。

    魂飛天外了十幾分鍾，聽見主持人在宣布二十班的班歌名稱，楚傾和前邊同學換了個位，抬起頭向台上望去。

    四四方方的隊列，李小胖和淇明挨著站在倒數第二排的靠後位置，隨著前頭中央一個寸頭高個男生的指揮下達，眾人齊齊唱起了那虛空的夢想。

    淇明唱歌跟念書一樣，嘴巴一張一合，臉上冷得要升華凝冰。盡管如此，依舊有相當數目的女生星星眼。尤其是旁邊二十一班那個女孩，為了一窺淇明那張僵屍臉，有必要從女生隊伍最後一個衝鋒陷陣衝前麵第一排去麽？

    倒是李小胖那表情一個豐富多彩，很明顯地看出是真情演唱的，可惜，並木有多少人注意這樣一個傻得可愛的白嫩胖墩。

    楚傾煞有其事地胡思亂想了一大會兒，直到那句＂下麵有請高一（22）班帶來班歌一曲，《我相信》＂的響起。

    走到台前，兩隊變五列踏上了紅色地毯鋪就的禮台，楚傾個子高，站在隊列的最後一排中央，棱角分明的臉龐，氣宇軒昂的氣質，在一眾青澀樸實少年裏顯得極為突出，登時引起了一半女生的注意。

    楚傾在這樣的當口發揮阿q精神苦中作樂，覺得打個比方的話，自己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三味真火，吸引了一窩飛蛾，焚燼了她們，炙烤著自己。嘖嘖，這麽一想，楚傾發現自己有一指甲蓋的自戀潛質……

    前半首歌裏，楚傾繃著身體跟著歌詞對口型，光張嘴不發聲那種，身側的林京為此還看了他好幾眼，似乎是在詢問＂同窗你怎麽不唱出音＂這一訊息。

    楚傾沒空回應他的眼神，緊跟音樂的步伐調對口型並抑製聲音，唔，這是一門過硬的技術。

    楚傾的性子一般不容易緊張不過一旦產生了緊張的情緒，神經就開始進入自我調節模式，腦子裏就有個小人一遍遍地開解著＂再哼幾句就完工了！＂＂又不是太陽花，沒人在看你的笑話！＂＂對麵都是大白菜！勇敢地正視他們！＂

    然後，在楚傾目不斜視中，對麵那一排排五毛錢的大白菜裏，猝不及防混入了一顆水靈靈鮮嫩欲滴的小白菜。

    也就是幾秒鍾的功夫，這顆兩塊錢一斤的小白菜穿越艱難險阻溜到了直觀的第一排。

    ＂……＂等等，這白菜好像是自家地裏的產的？楚傾古井無波的眼睛蹭一下亮了。

    不知楚安竄到第一排和老師說了什麽，那老師笑得跟菊花似的。然後，楚安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坐下了…坐下了…對，他在老師身邊坐下了。

    ＂……＂楚傾不知道是先感歎一下自己弟弟的人格魅力還是先對那些落在楚安身上的探究目光進行誅筆討伐。

    思想就在一瞬間，楚傾略一定神後，就看見楚安朝他這個方向看來，唇角微微揚起，笑意乍漾，為那本就精致無雙的容貌更添了幾分昳麗。

    隔著一個平台的距離，楚傾對上那暗含鼓勵的黑葡萄的眼眸緩緩唱道＂

    我相信自由自在我相信希望

    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

    有你在我身邊讓生活更新鮮

    每一刻都精彩萬分…＂

    在那黑如深淵的眼底下，楚傾淡色薄唇裏吐出清晰的音節——＂idobelieve＂，像是對那秀麗的少年陳情，又仿若是對時年十六歲的自己表達。

    ＂小安，你不是在上課嗎？怎麽過來了？＂一下台，楚傾和楚安對視一眼，跟班長打了個招呼，兩人默契地走到了會議室角落。

    楚安悄咪咪看了看自家哥哥牽著自己的手，感受著對方溫暖而微有濕意的掌心，愉悅地淺笑道＂這節課是體育課，我們在戶外練歌，我請了假跑過來給哥哥加油。＂

    自家小白菜有這樣貼心的舉動，楚傾心裏一片柔軟，卻想到小安是正好在輪到自己班的時候過來的，於是納悶地問道＂每個班級時間那麽短，你就不怕撲個空趕不及哥哥班上台的時間？＂

    ＂不會的，經過精密的運算，我掐著哥哥上台的時間過來的，不會撲空。＂

    看著自家弟弟一臉自信的神情莫名有一種特別的呆萌氣息，楚傾的心癢癢了，心隨意動，立馬抬起手掌放到楚安的頭頂上揉了揉。

    李小胖氣喘籲籲尋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楚安這朵外形上稱得上＂嬌花＂的小騷年被兄長搓揉著呆毛直立的模樣。

    ＂咳咳！咳！＂兩步之隔李小胖故意相當大聲地咳嗽了幾下，結果發現那兩個人繼續玩著＂兄友弟恭＂的戲碼，鳥都不鳥他。見此情形，李小胖同學不禁留下了兩條寬麵條淚。

    用力吸了吸鼻子，李小胖把眼淚憋回眼眶裏，邁著粗腿大步跨到了那兩人中間，兄弟之間的濃情蜜意一下被他消散於無形，楚安不悅地看向這座突如其來阻隔著他與哥哥的大山。

    ＂李小胖？你不在你們班隊裏站著過來幹嘛？＂

    橫插一腳的李小胖感覺後背涼涼，但一想到什麽頓時又有了底氣，脖子一梗說道＂這不是剛唱完歌，給你們送水解渴嘛！＂

    ＂啊？給我們送水？你沒發騷？＂楚傾下意識得就想伸手探探李小胖的額頭，奈何被李小胖反應極大地拍了下去。

    ＂啪！＂的一聲，楚傾尚未反應過來呢，楚安就上前抓著他的手檢查起來。

    那一下聽著是挺清脆，但楚傾卻沒感覺出痛意，自己好歹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又不是紙片人，被拍拍打打也沒啥事，看楚安翻來覆去地查看覺得他過於擔憂了，說了句＂無礙＂，反手握住了弟弟的手。

    倒是李小胖右眼皮突然跳了下，後背的冷意消失了，但整個胖子卻想要打個寒噤。強打精神道＂裝傻裝得還挺像！小安不都告訴你了嘛！你以為我是你們啊，送了人兩盒奶都非得搶回去！＂李小胖顯然還記著上次被耍之仇，＂真是的，我可是提著白送你們的幾瓶水累死累活上來的！＂

    啊？貌似是和他提過一句，不好意思，見了哥哥他什麽都忘了呢！楚安睫毛下垂，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楚傾有些糊塗，聽到最後一句這才注意到李小胖左手提的購物袋。

    ＂你看你們剛才嫌棄的，搞得我像是個1000瓦特的電燈泡一樣！＂李小胖揚了揚＂嘩啦啦＂響的塑料袋，憤憤然道＂我跟你講，得虧你們是我兄弟，我才會不辭辛苦從小賣部奔過來給你們送水，這換成其他人他踏馬的能有這個福氣嗎！……＂

    眼見李小胖要搬個馬紮和他們暢談道理的架勢，楚傾識時務地服軟道＂是是是！千裏迢迢送瓶水的大好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的錯！＂

    李小胖哼了一聲，這才罷休，雙手撐著塑料袋道＂趕緊的，自己拿！我還要給小明送去呢！＂

    ＂我看看，咦，怎麽都是礦泉水啊？＂楚傾用手在袋子裏撥了撥，就聽李小胖又哼哼道＂有礦泉水喝就不錯了，難不成還給你買可樂雪碧啊！幾瓶礦泉水還花了好幾塊錢呢！＂

    ＂……＂楚傾剛要在心裏鄙視他一番，就發現了靜靜沉睡在袋子底部的優酸乳。於是，他將他取出來了，正要遞給小安的時候，李小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它奪了回去。

    楚傾＂……＂

    靜默後，李小胖說＂這盒飲料不行！剩下的礦泉水是分給你們的！＂

    ＂哦！＂楚傾沒在意，＂你給自己買的？你平常不是不喜歡喝酸甜飲品的麽？＂

    李小胖打了個哈哈道＂其實，其實還好啦，酸酸甜甜挺有滋味的！＂

    楚安敏感地察覺他說這話的時候，帶了些遮掩意味。看了看優酸乳，又看了看胖子心虛樣，楚安若有所思。

    楚傾在拿礦泉水，李小胖不敢看他，眼睛亂瞟著，然後一瞟就看見了楚安那滲人的視線，好像什麽秘密在他麵前皆無所隱藏一樣，李小胖心頭一跳，等楚傾掂了倆水瓶子後，說了句＂一會兒見＂就溜之大吉。

    ＂…跑的真快！看來小胖這一陣子的運動減肥計劃蠻有效！＂楚傾慨歎了句，突然意識到不對，一拍大腿道＂總共五瓶水！淇明加咱們三瓶礦泉水，李小胖喝優酸乳，那還剩一瓶礦泉水是給誰…不對，應該是優酸乳，到底是給誰買的？＂

    早已洞穿一切的楚安看自家笨蛋哥哥總算轉過彎來，提議道＂呐，哥哥，想知道的話不如我們過去看看？＂

    ＂好主意！走！＂

    不得不說，楚傾他們到的正是時機。

    李小胖正在一個高馬尾鵝蛋臉的女孩麵前噓寒問暖。

    ＂陳言顏剛唱完歌，又站那麽久，你肯定渴了？＂

    ＂有一點。＂女孩馬尾晃動了下。

    李小胖聲音溫油道＂我方才下樓去小賣部買水，哎，你猜怎麽著，正巧買多一盒優酸乳，我想著不能浪費啊，正巧你也渴，給你拿去潤潤喉嚨！＂

    那女孩聽著李小胖的鬼扯還真信了，從李小胖的雙手＂朝貢＂裏接了過去＂那謝謝你了，咦？這個牌子的優酸乳啊？好巧，我最喜歡喝這種了！＂

    ＂哦？是嗎？哇！那簡直是太巧了！這盒優酸乳給你喝那才是真正實現它的使用價值了！＂

    ＂……＂楚傾被李小胖的巧舌如簧震驚了，全身冒起了雞皮疙瘩，搓了搓胳膊，他推了推站在旁邊的淇明＂這尼瑪怎麽回事？＂

    雙手插在褲兜裏，淇明桃花眼裏起了一絲波瀾，悠悠一句＂春天來了。＂

    ＂？＂楚傾不明白，＂小明你在說什麽鬼？春天不是早來了？這都暮春時節了！＂

    楚安＂……＂

    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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