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不一樣的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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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在楚家父子談心的第二天,趴了幾節課的楚傾儼然撲成了一條死狗。

    "喂!"後麵的林穆用尺子搗搗他後麵的短袖衣裳,擔憂地問道"楚傾,你沒事?這都睡了幾節課了?"

    "……"楚傾怡然不動,背對著她擺擺手,表示自己還活著。

    林穆這才長長的籲了口氣,把原本清脆的聲音別著語調道"你今天咋回事啊?上午老班的課你還一直睡覺,幸好本姑娘機智,跟老班說你重感冒難受,不然你準會被咱老班攆出教室好不啦!"

    楚傾陷在自己的世界裏,林穆那一段話到了他耳朵裏像無法解壓似的無法傳輸進他的聽覺性語言中樞。他回憶著昨天夜裏自家老爸跟他談的一切,內心激蕩、酸楚、糾結諸類情緒糾纏錯亂,擾得他不得安寧。

    見楚傾還是不吭氣,林穆又去日常撩金董,和對待楚傾的情況不同,她重重地戳了下金董的後背。

    "嘶"夏天大家穿的衣服本來就輕薄,金董也就穿了件玫紅色格子襯衫,被林穆這下了力氣地戳著實受不了,他微微扭頭,煩躁地問道"什麽事?"

    "沒啥,就是無聊了。哎,書呆子,咱們聊聊天唄?"林穆的語氣賤賤的。

    "我要做題。"

    "做什麽?天天看你都有做不完的題…"林穆抬頭望了望,看見了那本尚未打開的厚厚的資料書。

    "呦,數學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擬》…"林穆念著上麵的書名,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喂!"她問道"這本資料你寒假不是做完了嗎?"

    金董額角青筋跳了跳,忍住罵人的衝動,回道"你的智商今天是不是有沒充值?咱們高二還沒上,我怎麽可能做完這本書!我上學期光做了老師教過的,這學期的還沒寫完呢!"最後一句音量沒控製住。

    林穆屬於越吵越興起的一類人,見金董生氣了,仍舊振振有詞地朝他喊"叫那麽大聲幹嘛!老娘又沒做過怎麽會知道這東西需要全學完才能寫!哼!老娘還以為你多厲害能把高二的內容都預習完呢!"

    "林大丫!"金董氣急敗壞地把她的小名叫出來了。

    林穆毫不畏懼,雙手插著腰,橫眉豎目喊得更大聲"呆四眼!"

    "……"這倆人真是天生的冤家!他總算明白金董前十二任同桌離開的一個重要原因了。楚傾被他們吵得完全睡不著了,默默地將腦袋轉到座位外側的位置。

    這一頹廢就到了中午。李小胖見楚傾米飯連菜就扒拉了一半,於是好心好意地去關心了他一下,然後得到了楚傾懶洋洋的三個字"別管我"。

    他換了個對象"小安,儂哥哥是咋賴?"然後聽見了心情糟糕的楚安冷冰冰的答話"沒你事"。

    碰了釘子的李小胖不高興地撅著嘴,轉過胖臉看向這張餐桌上的第四者——小四戴著個平光鏡裝深沉。

    這一個二個的今天都是怎麽了?摸不著頭腦的李小胖想找淇明搭個話"小明啊,你什麽時候戴上眼鏡了?"

    "今天早上。"

    李小胖等了幾秒,見淇明不出聲了,嘟囔道"這麽沒有默契!我問那話的意思是你怎麽突然戴這種屈光度的裝飾性眼鏡了?又不用防風沙輻射,你這裝文藝給誰看啊?"

    "擋眼睛。"

    "?"

    淇明清媚的桃花眼被遮掩在鏡片後麵,像是蒙了一層麵紗,隻唇瓣扯了扯,道"為了不讓我成為你下一場暗戀的情敵。"

    "……"這一瞬間李小胖好像聽見了"叮"的一聲清響,源自於…淇明的平光鏡,簡直就是惡魔一般的詛咒。

    自淇明意味深長地說了那句話後,回去的道上李小胖都離他遠遠的。走在前頭的楚家兄弟都沒有管後麵的風雲詭譎,兩個人俱各藏心事。

    昨天晚上過了十點半楚傾才從主臥裏回到自己的房間,楚安旁敲側擊了好幾次也沒能從他嘴裏撬出個話來。

    楚安心裏很久不曾這般忐忑不安了,平日裏不論發生什麽事情他都能沉著應對,在最短的時間裏找到最穩妥的處理方式。可是現在……楚傾在他那個姑姑來的時候都有所猶豫,那麽,冷靜下來的話他是會拒絕還是會……楚安不敢深思,他的眼角眉梢間都染上了一層憂色,然而…牽動他心緒的當事人卻不知。

    "哥哥!"楚安拉住了楚傾的胳膊。

    楚傾斂眸,問道"怎麽了?"

    "哥哥,你要離開我和爸爸媽媽去那個楚家了嗎?"楚安好不容易才把這句沉澱近一天的話語吐露出來,屏息等待著楚傾的答案,他的手心都開始有了黏膩濕潤的感覺。

    "……"楚安的聲音很輕,輕到楚傾以為自己聽力出了障礙,就在他想要掏掏耳朵的時候,把楚傾的沉默當默認的楚安鬆開了他的手臂。

    他閉上眼睛,語氣有著令人不易察覺的顫抖與哀傷"哥哥,你什麽時候走?會轉學嗎?會一直留在帝都嗎?"

    楚傾被迎麵而來的三個問題砸得有些方,定睛一看,才注意到自家弟弟孤寂下去的眉宇。

    "不是,小安你這小腦瓜裏在想什麽啊?我昨天不就已經拒絕那個人了麽?難道你想讓哥哥一個人去那不知道是方是圓的豪門裏呀?"

    一時之間,楚傾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恨不得掰開寶貝弟弟的腦袋看看裏麵是什麽回路,然而,白淨有力的手掌落在小家夥柔軟的頭發上還是心一軟,隨意地揉了揉。

    楚安原本柔順清爽的碎發被楚傾搓揉得翹起,但是他卻分不出神理頭上那作亂的大手,頂著幾簇呆毛,他凝視著眼前人英挺的臉龐,從劉海一寸寸遊移到下頜,像是再一次確定又像是給自己下安定劑,他問"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哥哥有騙過你嗎?我可從頭到尾都沒有去豪門體驗生活的念頭!"楚傾對自家小安的頭發愛不釋手,仿佛上癮了般一揉再揉。

    "可是,哥哥,既然你早就決定了,為什麽你從爸爸媽媽房間回來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楚安終於問出心中的疑問。

    腦袋上的動作驟停,頓了半刻,楚傾低沉的聲音才傳來"小安,這個…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心裏總是有些結解不開,不過,上午我已經全部捋清楚了。這樣,晚上哥哥再說給你聽。"

    ……

    "小時候我一直知道我們家和別人家是不一樣的。打從能記事起,我們家裏就隻有老爸老媽和我三個人。

    平日裏其實也沒多大感觸,頂多是看著別人家老人給小孩買麥芽糖的時候眼饞一下,然後我轉頭去求老媽買。可是一到逢年過節,看著別人家燈火通明,熱熱鬧鬧一大家子,我心裏就會空落落的,現在想起來應該就是用羨慕嫉妒恨來形容那種感覺。"

    黑暗裏,隻有一道低沉的聲音將往事娓娓道來,帶著幾縷朦朧與迷離。楚傾和楚安靠得很近,來往間盡是鼻息的溫熱。楚安靜靜地聆聽著他不曾踏足的那一段時期楚傾的回憶。

    "那時候街坊鄰居人很多,搬過去時間長了就會對我們一家人好奇。我記得有街上的小孩問起我家裏除了父母其他的親人,問我為什麽沒有見過我奶奶來過。然後在我麵前顯擺他奶奶給他買的小風車——那是寵愛的證明。那一天到最後我把他打哭了,摔在地上他本來就不牢固的門牙直接磕掉了。"

    楚傾輕笑了幾聲,才道"現在回想起來小孩子嘛,他也僅是單純的好奇心作祟罷了,我有點易怒了。"

    "可是有時候單純的好奇也會傷害到別人,哪怕對方是小孩子。"楚安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話。

    這句像是為他開脫的話楚傾沒有接下去——事實上他也不知道如何回,悠悠道"那天我同樣被老媽狠狠地揍了一頓,我記得藤條抽在身上很疼,但是我並沒有哭,我隻是抬起頭問她為什麽別人有那麽多疼他寵他的親人我卻沒有。問完那句話我很快就後悔了,因為…我見到在我心中一向無所不能堪比迪迦奧特曼的老媽她…流淚了。"

    楚傾的聲音低低啞啞"我覺得自己還是挺好蠻良善一小孩,我知道自己錯了就想去找老媽道歉,當時夜很深了,老爸老媽應該也覺得我睡覺了,就在樓下坐著說話。那天晚上他們說了很多,而小時候我能夠領悟到的就是…"

    楚傾呼吸微重"我們一家三口是被所謂爺爺奶奶一幹親人趕出來的。小安,你知道嗎?老媽當時還懷著我,結果事情鬧的太大臨產的時候她大出血,導致他們這一輩子就隻能有我這麽一個孩子了。知道這些事情後,再聯想到他們對別人家小女孩的鍾愛,小孩子的自尊心搞怪,我就想著老爸老媽肯定不稀罕我,畢竟…我的存在使他們多了遺憾。"

    "哥哥!"楚安突然一把環住了他的腰身,腦袋抵在他的頸窩處,聲音帶著令人信服的力度"你的存在不會讓任何人有遺憾。爸媽都很稀罕你…"而且他……

    轉而他想起來什麽,狐疑地問道"哥哥你昨晚加今天上午不會是在延續你小孩子的自尊心?"

    "……"見良久無言,楚安默了。

    "是我想差了。"楚傾順勢抱緊了自家小棉襖,用臉蹭蹭他的頭發說道"在臨城的時候,我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花式調皮搗蛋,慢慢長大後我才想通。昨天晚上老爸不是讓我自己抉擇麽?我就又拐進死胡同裏了,覺得老爸老媽可能有點不要我這個活潑可愛的兒子的意思。然後…腦筋就沒轉過來。"

    說到這,楚傾也覺得有點為自己羞恥了。

    楚安"……"這果然是自家笨蛋哥哥獨特的思維風格啊。

    經過此事,楚安了悟到,原來,有時事實的真相得用迷之角度挖掘出來,而且,當你用三角函數解答出來後還得持有麵對詭異真相的勇氣。

    "所以,傻弟弟,我是肯定不會離開爸媽和你的。"楚傾作了個總結。唔,離開了這裏那麽軟萌的弟弟他上哪再找一個去?

    "哥哥,你要記住你說的話,不要離開我",楚安聲音沾了纏綣的溫柔,"就算有一天必須要離開一會兒,你也要盡快回來,我會在原地等你。"

    也許是濃烈的黑傳遞給了他力量,楚安說出了方才未盡的言語"哥哥,我稀罕你。"

    楚安感覺耳朵陣陣發燙,他用沒搭在楚傾腰上的手摸了摸,慶幸黑夜遮擋了他耳垂的顏色。等了一會兒,他還是沒有聽見楚傾的回答。

    "哥哥?"他試探地叫了聲。

    "呼呼呼…"

    上方打呼嚕的聲響讓楚安腦門下了一瀑布黑線。

    肥皂劇驗證道理,一旦惹上了豪門,他們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而帝都第一大家族的楚家作為豪門的豪門更是如此。

    連著一個學期,楚家陸陸續續地派人來遊說楚雲天一家人,到了後來直接找上了還在上學的楚傾。然而事實證明,楚傾立的fg是堅定不移的,不論那些人開出怎樣的條件列出多大的誘惑楚傾毫不動搖。

    十月份,大豪門的人不再來了。然後,那個周末楚傾在茶幾上的報紙醒目處看到了原因——與天後秘戀生子?楚家二少三十年後強勢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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