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此事後，便沒有那個下人敢押解沈叢雲去練武堂了，可是沈叢雲還是很自覺的來到了練武堂。

    盡管沈叢雲心中對沈家現今的家規很不滿，他那兩個叔叔（二叔與三叔）自身就做不到大明法度，至於他叔叔的兒子，例如沈叢林與沈叢森，又什麽時候把族規放在眼中過？這也是為何幾個上不了台麵的下人也敢如此鬧騰的原因。

    可是別人踐踏族規，別人藐視族規，卻不能代表沈叢雲不去遵守。他這並不是迂腐，而是一種堅持，也可以說他這是對這個家族的一種特殊情感吧。

    今天，練武堂的氣氛與往日有些不同。

    也許是沈叢雲將大管事黃裳和管事方明打了的事傳遍了整個沈家吧。

    兩年前，沈叢雲成了戴罪之身被貶為家奴，成為練武堂的一名肉靶子，一直都逆來順受，無論沈家子弟如何毆打他，他都忍著、讓著、一聲不吭，仿佛一隻溫順的綿羊。

    畢竟這些人都是沈家人，打了自己，自己也認了，唯獨之前外姓之人不可以。

    就這樣，練武堂的沈家子弟，很多已經忘記了，忘記了他曾是沈家的少家主，他們也忘記了沈叢雲本身也擁有煉肉境的實力。

    現在這些沈家子弟算是明白了，沈叢雲並非是一位的忍讓，沈家的子弟可以對他肆意毆打，那是因為他姓沈，旁人卻沒有資格！

    正因為如此，今日練武堂中的那些沈家子弟望向沈叢雲時，隱隱都有一些敬畏。等到沈家的教頭吩咐沈家子弟挑選肉靶子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個人挑選沈叢雲，因為他們不敢……。

    這到讓沈叢雲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苦笑，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之所以來這兒，不就是為了淬煉自己的肉身嗎？

    他們現在不打自己了，自己還怎麽修煉，難不成自己捶打自己？

    如果他真這麽做了，估計練武堂的沈家子弟，會把他當傻子來看……，太還不想被人當做傻子看，因而那是萬萬不可的。

    當然，也不能直接上去明說，我很欠打，你們來打我吧？

    眼看身邊的肉靶子被一個個的領走，練武堂的一角隻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沈叢雲就很不爽了，沈家的子弟不應該這麽慫！

    他徑自走向正在對準石人猛砸的沈如龍說道：“如龍，一尊石頭有什麽好打的，我來陪你練練。”

    “這……”莽撞如沈如龍的，臉上也出現了猶豫之色，似乎有點為難的樣子。

    沈叢雲看見後，明白了沈如龍擔憂，便拍了拍胸口這般說道，“我是肉靶子，自然要陪你練！放心，我這皮甲厚實，打不壞，你放心打就是了”。

    沈叢雲都這麽說了，沈如龍也不好意思再推，否則就顯得太懦弱，盡管他心中真實的想法是不要去惹沈叢雲，因為現在的沈叢雲他招惹不起。

    沈如龍的心裏有所顧忌，這拳頭打出去就不是那麽回事了，平日裏能發揮到十分的力量，現在最多隻打出了五六分而已。

    這軟趴趴的拳頭，打在沈叢雲身上的效果自然大打折扣，本事練肉境的力量，現在最多練皮境的力量了，這點力量，產生的暖流，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自然讓沈叢雲很不滿意。

    於是，沈叢雲對沈如龍大聲吼道。

    “力量大點！朝這裏狠狠打！”

    “拳速太慢，你在顧忌什麽？”

    “這一拳有點像那麽回事了，但，跟昨天比差遠了，拿出你的力量來，打！”

    看到一位肉靶子淳淳善誘的教導對方毆打自己，練武堂中的一群沈家子何曾看過這樣的場景，一個個驚訝得臉下巴都掉了出來，他們真猜不出沈叢雲想幹啥。

    沈如龍卻沒有多想了，在沈叢雲一步一步的誘導之下，他的狀態也慢慢調整過來，手腳也逐漸放開，力量也恢複到了正常的水平。

    “嘭！”

    “嘭！”

    “嘭！”

    拳拳到肉的力量瘋狂的捶打沈叢雲的身體，一縷縷、一道道暖流在沈叢雲的身體內產生而出，沈叢雲見此，快速運轉上古煉體術，吸收這股淬煉的力量，讓自己的肉體更加強大起來。

    隻要挨打就如同吞食洗髓丹那般，不斷淬煉自己的肉體，這種修煉的速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自然沈叢雲很是高興，為了讓沈如龍發揮出他全身的力量，他一邊享受這這個過程，一邊誘導著沈如龍，此時的沈叢雲，內心在嘶吼，打吧，用力打吧，讓這風暴來得更猛烈些吧。

    練武堂上用來計時的銅壺滴漏足足漏掉了三壺沙子，就這樣三個時辰過去，沈叢雲依舊生龍活虎，而沈如龍已經累得不行了。

    這時候沈家的下人送來食物，無論是沈家子弟還是肉靶子都需要補充體力，不過沈家子弟吃的都是珍饈美味，而肉靶子的待遇則是清水和饅頭……

    經過三個時辰的錘煉，沈叢雲也覺得餓極了，錘煉肉身耗費了他大量的體力，他倒不嫌棄食物難吃，抓起饅頭就準備往嘴裏塞去。

    就在這時，一個瓷盆突然遞在了沈叢雲跟前，裏麵盛滿了精致的香肉，散發著誘人的肉香味兒。

    沈叢雲抬頭一看，卻是沈如龍把他的飯盆遞了過來，沈如龍笑了笑，道：“一起吃。”

    沈叢雲也不客氣，一大口饅頭一大口肉的吃了起來。

    “你打了黃裳，二少爺會對付你的，你自己小心點”沈如龍低聲說道。

    沈叢雲狼吞虎咽著飯菜，自從當了肉靶子他已經許久沒吃到這麽可口的飯菜，他點了點頭，他知道沈如龍這是善意提醒自己。

    畢竟他曾是少家主，對家族的這些事情，比沈如龍這些旁係子弟看得更加清楚。

    二叔和三叔放任自己活這麽久，最大的原因並不是仁慈，而是他實力太低微了，就像一隻可有可無的螞蟻，對他們構不成任何威脅。

    但是沈叢雲這隻螞蟻有一天，爬到他們身上，若是咬了了他們一口，讓他們感到一絲痛楚，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摁死他的。

    “不過挺解氣的，姓黃的那個老家夥，我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打得好！”沈如龍爽朗的笑道。

    解氣的不僅僅是沈如龍，除了二房與三房的人，所有的沈家子弟都覺得挺解氣。

    練武場的沈家子弟們雖然沒有像沈如龍這樣明說，但他們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這兩年二房與三房在所做作為，簡直能用倒行逆施來形容，大幅度的克扣旁係子弟的各種月例，就連練功用的丹藥也一削再削，就連幾個下人也能爬在姓沈的頭上，憑什麽？

    幾乎所有的資源，都向沈叢林和沈叢森兩人身上傾斜，那些旁係子弟心理上能平衡才怪。

    現在人人都懷念沈叢雲父親當家主的時光，那時候族規森嚴，但沈家沒有這麽多勾心鬥角，也沒有哪個下人敢仗勢欺人，更沒有這麽多不公平！

    隻可惜那樣的好日子，一去就不複返了。

    就連這種懷念，沈家子弟都隻敢藏在心中，不敢拿出來非議，生怕落一個把柄出去，被“族規”懲治。

    這個沈家，已經爛掉了！沈叢雲心中感歎，若是有機會，等我實力成長起來，定要將沈家這些爛瘡剜掉，換沈家一個朗朗乾坤！

    有人就要說了，既然沈家已經腐爛掉了，那他為什麽還要眷顧這個沈家，為什麽？其實很簡單，沈家是他的家，他父母一生的心血，便是他的心血，屬於他的一切，他遲早要那回來！這才是真男兒。

    ……

    ……

    沈家三房那富麗堂皇的宅邸前。

    黃裳的頭上紗布，裹了一層又一層，隻露出鼻子眼睛和嘴，完全看不出個人樣。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尖著嗓子哭道：“叢森少爺，你可要為小的做主啊！”

    在黃裳的正前方，一位青衣少年斜靠在椅子上，這少年長相俊秀，可是眉目之間卻有一股狂傲狠戾的氣息，他就是沈家的二少爺沈叢森，自從他爸掌權之後，他是享進了人間福分，修為更是一日千裏，家族內的資源都偏向他，能不一日千裏嗎？

    “聽說你想把沈叢雲收為奴仆，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沈叢森淡淡的對黃裳說道。

    “叢森少爺，不是那回事……”黃格帶著一抹哭腔否認道。

    那沈叢森根本不聽黃裳的解釋，微微笑道：“沈叢雲雖然被貶成了家奴，不過好歹他也姓沈，也是曾經沈家少家主，就算是我收他作奴仆也不合適，你真是腦袋燒壞了才會幹這種無聊事，挨打是活該。”

    黃裳磕了個頭，繼續哭道：“叢森少爺說得對，這次是小的不對，但是，但是您還得跟我做主……”他一邊哭喪著，又悄悄的朝旁邊做了一個手勢。

    旁邊一位約四十歲的中年婦女，一聲不吭的走到黃裳身邊，跟著跪了下去。

    這位中年婦女便是黃裳的老婆，同時也是沈叢森的奶媽，自小就照顧沈叢森長大，沈叢森幼年喪母，倒是與這奶媽關係極好，情同母子。

    “二娘就不用跪了，黃裳你也站起來吧！”沈叢森擺擺手，

    那黃裳聲音一顫：“叢森少爺，您是答應了？”

    沈叢森從椅子上站起來走了兩步，說道：“叢林堂哥此前說留他沈叢雲一條性命，就是讓他活著，讓他好好看著，看著他和陳家大小姐大婚。不過，現在叢林堂哥馬上就要啟程去青雲宗了，大婚也不知何時，多半會在青雲宗內吧，他沈叢雲也就不可能看到了，既然這樣，我到可以代叢林堂哥把他給解決了”

    沈叢森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說得很淡，很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黃裳一聽，那張不成形狀的嘴巴咧開了，開心說道：“多謝叢森少爺！多謝，多謝……”

    “不過這事情，還要等等，”沈叢森摸了摸下巴，緩緩說道：“我剛剛吞服了家族的最後一顆洗髓丹，這個月我也要閉關，將藥效煉化了，要不就等到一個月後的族煉日吧，到了那天我選擇他為死鬥對象，親手把他打死，家族內的人不敢說個不是不是？”

    說完，沈叢森的臉上散發出層層煞氣，目露凶狠之色。

    所謂的族煉日，也就是沈家子弟檢閱實力的日子，那一日會有沈家長輩出麵，審閱沈家子弟修煉的成果。

    同時族煉日也是肉靶子的一個機會。

    隻要在族煉日當天，能夠在死鬥這個環節下活下來，就能重獲自由，可以選擇離開，活著繼續留在沈家，當然，留下來不可能再是肉靶子了……。

    即便是最卑微的肉靶子，也有渴望自由的權利，倘若讓他們看不到自由的曙光，很快就扛不住天天挨打的壓力，從而迅速死去。

    設定這個規則，就是讓所有的肉靶子都心存一絲希望，希望自己在族煉日上挨過死鬥，就能從沈家中走出去，再也不用當這低賤的肉靶子。

    可是“死鬥”這個環節本身就是不公平的，肉靶子平日裏就經常被毆打，受到各種傷病的困擾，如何能跟沈家那些訓練有素的精英子弟決鬥？

    不知道多少肉靶子，被活活的打死在族煉日，那一日是沈家長輩檢閱沈家子弟實力的日子，按照實力會賜予一定的獎賞，每一位沈家子弟自然都會全力以赴，下手也是最重最狠的時候。

    “好，叢森少爺，那就讓那小子多活一個月吧！”黃裳又磕了幾個頭，才一骨碌的從地上爬起來，紗布下麵的那雙眼睛，流露出仇恨的凶光。

    隨後黃裳便帶著自己的妻子，告別了沈叢森，離開後，那位中年婦女卻勸解黃上道：“那叫沈叢雲的少年也怪可憐的，你又何必一定要逼死他？他打了你也是不該，可是給他一點教訓就可以了。”

    黃裳卻這般說道：“你一個婦道人家，還懂個屁？他可憐，你不看看你家老公，他打得我打得多恨呀，簡直把我往死裏打呀……他不死我怎麽解氣？”

    被自己的丈夫罵了，中年婦女囁嚅了兩句，微微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心中滿是無奈，期望那少年能多活些時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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