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鄭鄭一路直接找去了一中，因為是市重點，學習任務非常嚴，所以高考一結束，高一高二的同校就都返校上課了。

    可能昨天劉一帆跳樓事件也招來不少記者，這次門衛大爺也並沒為難她，臭著一張臉檢查了記者證之後就放她進去了。

    找到辦公室時，六班的班主任正在看著什麽資料。司鄭鄭和她介紹了自己，之後又說了此行的目的後，班主任的臉色明顯有了不耐煩。

    “司記者，昨天在醫院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不知你還有什麽新的問題想知道？”

    司鄭鄭感覺到了她話中的敷衍，並不在意，開門見山道：“劉一帆平時在學校裏，是否曾被同學排斥甚至毆打過？”

    班主任目光微微一滯，再開口時，是很官方的微笑，說：“你說得太嚴重了，小孩子的問題而已，難道你小時候沒有和同學吵過架？動過手？這都不是大事，根本說不上是排斥或者毆打。”

    司鄭鄭眉頭一皺，語氣沉了沉，“您怎麽知道他們隻是簡單的玩鬧爭吵？您曾經試圖去了解過嗎？或者說……劉一帆曾和您反映過什麽情況嗎？”

    班主任還微笑著，也不再看她了，轉而繼續看向手裏的資料，邊看邊不經意地回答：“是和我說過，但我覺得事情根本沒他說的那麽嚴重。當時他說班上同學偶爾會損他兩句，這也是人之常情啊，他爸爸之前做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同學看了新聞肯定會對他有意見的，是他大題小做了而已。”

    司鄭鄭心頭一凜，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這位班主任。

    這女人大概四十歲左右，頭發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盤成了一個髻。看上去保養的不錯，皮膚還帶著光澤，皺紋也很少。

    她嘴邊含著淺笑，打眼一瞧會讓人覺得非常溫和，但司鄭鄭現在看著，卻越發覺得那笑容太諷刺太刺眼。

    再開口時，司鄭鄭的聲音更加沉著認真，“您難道沒有想過，或許他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才來找您的？您直接當成就事那麽簡單的處理了，這算不算是為虎作倀？”

    這話讓班主任的臉色一變，和善的假笑也裝不下去了，她眼神一冷，甚至帶了些淩厲，“司記者，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為虎作倀？什麽叫為虎作倀？我帶的班級是實驗班，裏麵都是好學生，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同學之間真的有矛盾了吵架了，那也是劉一帆的自身原因。全班那麽多人，怎麽大家就偏偏欺負他呢？”

    司鄭鄭覺得不可思議，她從來沒想過，這麽冷漠的一番話，會是從一個人民教師的嘴裏說出來的。

    ——全班那麽多人，怎麽大家就偏偏欺負他呢？

    原來她並不是不知道暴力的存在，而是知道了也無所作為。可能在她心裏，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司鄭鄭突然回憶起劉一帆舉著椅子欲砸人時的畫麵，憤怒，無助，而當時他身邊的所有同學，似乎都像現在班主任的反應一樣……

    毫不在意。

    她突然不想再多說什麽，起身欲走。目光在這時無意觸及到班主任一直整理著的那份資料，有些意外。

    “這是……”

    班主任答得十分不在意，“我昨晚在學校搞得一個募捐，聽說劉一帆的爸爸已經被罰得沒什麽錢了，那孩子要一直在醫院躺著，能幫點就幫點。”

    司鄭鄭微微詫異，心頭有種說不出來的複雜感覺，明明上一秒還覺得眼前這女人冷漠到可怕，這一秒突然又莫名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頓了頓，她又問：“六班的同學也都捐款了？”

    班主任點點頭，“當然，我們班的同學都很團結友愛的，平時捐款也是全校最積極的。就連上次被劉一帆打破頭的王森，這次也主動捐了兩千塊錢呢！”

    她沒再多說什麽，簡單告別後離開了。

    班主任在她走之後，整個人才鬆了口氣。正無力地捏著鼻梁呢，隔壁桌的同事就湊了過來。

    “你們剛剛的話我都聽見了，這小姑娘一看就是剛出校門啊，身上的刺兒那麽多！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小孩子吵架，居然還扯到校園暴力的話題上了，明顯是想搞個大新聞啊！嘖嘖，這幫記者，真是全都看熱鬧不怕事大！”

    班主任笑了笑，聽完她的話後心底也不由輕鬆了不少。

    是啊，你看，所有人都覺得這就是小孩子玩鬧的事情，並不是她不重視，她也並沒做錯。

    孩子的事能有多大？根本也不至於劉一帆為此跳樓，他會想不開一定另有原因！

    想著想著，梗在心間的難受感覺就慢慢消散了。她拿出手機，拍了一張桌上的捐款名單，轉手發到了六班的家長群裏。

    “此刻捐款，王森又是全班最多的，感謝王森媽媽的善舉！也感謝所有家長的積極配合！我替劉一帆謝謝大家！”

    片刻後，底下就一片應和的回複，氣氛看上去非常不錯，大家的心情也並沒有因為劉一帆出事而受到什麽影響。

    司鄭鄭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輾轉著找去了六班的教室，想著看看能不能再發現些什麽有用的東西。

    正當她愁著怎麽弄開六班的門時，卻意外地發現班級大門此時是打開著的，她悄悄往裏探了探頭，結果……

    看見了時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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