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鄭鄭當天回到電台時，滿腦子都是王森最後說話時的樣子。

    他說得非常無所謂，情緒沒有沉重，沒有難過，甚至連一絲絲悔意也沒有。

    坐上電梯的時候，她忽然就說了句：“你一直讓我不要帶著個人情緒看事件，那我問你，王森這樣的人你會怎麽寫？”

    她這話是和時牧說的，說話時她的目光非常認真地看著他。

    電梯在這時恰巧到了三樓，“叮”的一聲響之後，時牧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回應她的時候，他沒回頭，聲音非常平靜，“實事求是。”

    他這話像是定神針一樣，一下子就讓她心裏有了底。

    回到黃金檔時，舒南與立馬就竄到了她跟前。

    他一臉委屈，說：“鄭鄭，你這一天去哪了啊？打你電話也不接！我還有好東西要給你呢！”

    司鄭鄭滿腦子都是劉一帆和王森的事，一邊往自己座位上走，一邊毫不在意地答：“什麽東西？”

    舒南與獻寶似的交給她一張a4紙，笑著說：“這是我托我爸找一中校長要來的六班所有同學的聯係方式，你不是想細致的調查嗎？咱們可以一個一個約他們出來聊聊！”

    司鄭鄭有些意外，抬頭看著他，抱歉道：“這個時牧給過我了，而且今天我該做的調查也都做了，現在回來就是為了寫稿子的。”

    他眸光一暗，“時牧？你今天一天都是和他在一起？”

    她沒避諱，很自然的點點頭。

    舒南與覺得自己心裏像堵了棉花似的，有火氣埋在裏麵，但又不能對著司鄭鄭發。

    末了，他一副委屈的樣子，回：“你為什麽和他一起出去啊？明明我也可以幫你啊……”

    司鄭鄭根本沒心思搭理他鬧情緒，摸了摸他的頭，像給寵物順毛一樣，“我們今天就是巧合遇見，又追的同一個案子，所以自然要一起啦。下次再有別的事，我一定帶著你！”

    舒南與看出了她的敷衍，但見到她急忙忙開電腦整理筆記本上的字跡時，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便乖乖地坐回了自己位置，側身看著她工作。

    半晌後，他看到司鄭鄭的稿件標題時，不禁說道：“該不該讓惡魔長大？鄭鄭，你這標題起的……戾氣重了點。”

    司鄭鄭一臉冷漠地敲著鍵盤，“戾氣？和那個施暴者相比，我這是溫柔！”

    舒南與沒再說什麽，心裏一直想著司鄭鄭和時牧一起追新聞的畫麵，也沒心思去看她寫的稿子。半晌後，他默默起身，乘了電梯下到三樓。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麽坐以待斃了，他必須找時牧談一談，至少得讓那個男人擺正自己的位置才行。

    很巧的，他出了電梯時，時牧正在走廊裏抽煙。

    舒南與沒多廢話，上前開門見山道：“鄭鄭不是午夜檔的人，你們一起跑新聞不太合適？”

    其實這話他自己聽著都覺得冠冕堂皇，他真正想問的是時牧能不能離司鄭鄭遠一點，別老是往她跟前刷存在感。

    但這話問出去，不免又把他自己弄得太幼稚太可笑了些。

    時牧指間夾著煙，平靜地看著他，“我暫時還不算你的情敵，你用不著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他直接了當的咽過去，讓舒南與有些難堪。但他也沒準備就這麽輕易放棄，冷了冷表情，說：“你不覺得自己做的事和說的話，表現非常不一致嗎？你如果真的對鄭鄭沒有興趣，那就請你跟她保持距離！”

    時牧回的很隨意，看著舒南與時，也多了一絲淺淡的漫笑。

    那感覺，就是在嘲諷他的幼稚。

    “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世界裏隻有愛情。”

    司鄭鄭劈裏啪啦打完初稿之後，靠著椅子伸了個懶腰。

    舒南與在她身邊不知在忙些什麽，看上去難得的認真，她好奇地探過頭，問：“新鮮啊，舒大少爺居然主動幹活了？”

    她這話說得無心，但他聽著卻非常不是滋味。

    那會兒時牧摞下最後那句話就走了，他一個人在原地愣了很久。

    他回想著自己的過往，再一聯想時牧的話，莫名就覺得一陣泛寒。

    好像真如時牧所說，他的世界幾乎就隻剩下了對司鄭鄭的喜歡，就連當初上大學報考專業時，他也是因為司鄭鄭而選了新聞係。

    眾人都覺得他優秀，但現在細想一下，這份優秀的源動力是不是就是因為對司鄭鄭的喜歡？換句話說，如果沒有她，還會有現在的自己嗎？

    這種潛移默化的事情真是非常可怕，他從未多想深究，可是現在這層紙被人捅破了，他就意識到問題的存在。

    司鄭鄭是一個非常獨立堅強的女生，她肯定不希望自己未來攜手同行的另一半，會是一個滿腦子都是她的人。

    他還記得曾經問過她，最向往的愛情模式是什麽樣的，當時她答的隨意，卻也非常深刻。

    ——兩個人在一起時互相取暖，分開時各自去打小怪獸。我對他的領域熟悉但不幹涉，他對我的世界關注卻不盲目參與。我們是一個整體，但轉身時，也有各自的人生。

    他真是蠢，明明她很久之前就說過這樣的話，為什麽他到頭來卻還是沒能按照她喜歡的做呢？

    想到這些，他的情緒又低了低，也沒看司鄭鄭，回：“沒什麽，隻是覺得該努力了。”

    司鄭鄭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同誌！你終於醒悟了啊！可以可以！這次很強！”

    舒南與勉強衝她笑了笑，沒再回什麽。司鄭鄭也沒再多說，安靜的閉嘴回到電腦前，繼續自己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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