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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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檔直播前五分鍾。

    趙寶兒坐在直播間內做著最後準備,她手裏的稿件是關雪沉才打好送來的,和下午她一直熟背的那版完全不同。不過這沒什麽,一般有突發情況時,有的稿子是會臨時插進來的,她這種應急能力倒也還不錯。

    一目十行地掃過去,片刻後,她的美眸瞬間瞪大。

    關雪沉在導播室裏看出她的反常,對著麥克問她:“寶兒,你怎麽了?”

    趙寶兒捏著稿件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好半晌後,她抬起頭,說:“製片,我有急事想打個電話。”

    “胡鬧!還有一分鍾廣告就要結束了!你現在打什麽電話!想出放送事故嗎!”關雪沉臉色罕見地微沉著,“你看到稿件了,應該也明白這次新聞的重要性!今天的直播不止關乎咱們組的去留,更能讓某片區域掀起軒然大波!所以一點差錯也不能出現!”

    直播進入倒計時,關雪沉沉著嗓子在這邊數著:“五,四,三,二,一,開始!”

    趙寶兒的臉出現在鏡頭裏,她像平常一樣,優雅又得體的微笑。

    “觀眾朋友們,歡迎收看……”

    司鄭鄭並沒有留下等直播開始,她覺得自己沒那個精力也沒那個勇氣。

    時牧依舊聯係不上,她不知他到底在哪裏,也不知他是如何選擇的,更不知道如果他回來看見自己先斬後奏時會是怎麽個反應。

    ……雖然,她也是被關雪沉半強迫的。

    一路垂著腦袋出了電視台,才走出大門沒幾步,忽然就被一輛車攔住腳步。

    抬頭一瞧,是時牧!

    她又驚又喜,趕緊上前問道:“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天!”

    時牧沒回,隻是讓她上車。

    坐到副駕駛後,他又親自替她係好了安全帶,接著沉吟片刻,對她說:“我帶你去見我哥。”

    司鄭鄭有些驚訝,“我見你哥幹什麽?”

    “我今天試了一天,但還是問不出口。”他嗓子有些啞,臉色看上去很憔悴,“你去問,無論什麽結果,明天咱們都把稿子發出去。”

    她心裏“咯噔”一下,萬萬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正巧這時,電台門口的led顯示屏上,午夜檔的直播正在播放著。

    趙寶兒的聲音響起:“……經我台記者調查,涉嫌企業是時氏食品……”

    短短的一句話,像是重石一樣,忽地砸在了二人之間,像是生生砸出一道裂痕一樣。空氣忽然變得稀薄又壓抑,司鄭鄭頭皮發麻,耳邊嗡鳴聲不斷。

    她怕極了,甚至連看都不敢看時牧一眼,也不知他現在的神情。

    隔了許久,久到午夜檔的直播播送完畢,時牧才慢慢地重新給車子打火。

    黑色的jeep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一路向西,最後開到司鄭鄭家樓下時,時牧踩了刹車。

    “下去。”

    他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可即便如此,司鄭鄭也還是很忐忑。

    “時老大,你聽我說,我當時……”

    “很晚了,回去。”他不想聽她的話,甚至連說完的機會都不給她。

    “時老大,你聽我解釋……”

    他突然暴嗬:“下去!!”

    司鄭鄭被他吼得驚在原處,那一刻,她看著他,呼吸都害怕到忘記了。

    時牧見她不動,率先下車,從車頭繞過到副駕駛,接著將車門一開,“走,很晚了。”

    她不敢再多說,也不知該如何麵對他,原本心底的內疚,加上被他嚇出的恐懼,讓她整個人連一絲勇氣都沒有了。

    她咬著牙下了車,也沒再和他說話,低頭往自家樓洞走。

    身後傳來車子行駛的聲音,由近及遠,片刻後便漸漸消失。

    司鄭鄭這才回過頭,望著剛剛停車的空地,久久沒有回神。

    黑色jeep在暗夜中疾馳,街道寂靜異常,發動機行駛時的轟鳴聲更顯巨烈。

    車子一路向時家老宅駛去,但時牧最終沒敢去到老宅門口,而是在路邊踩了刹車。

    四周寂靜黑暗,隻有車頭的兩道近光燈不尷不尬地亮著。時牧清俊的臉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顯冷峻,眸子隱在一片黑影之下,眸色晦暗不明。

    他拿出一支煙,偏頭點燃,腥紅的煙頭忽明忽暗,一分鍾後,他又續上第二支。

    車輪旁邊的煙蒂一截一截地堆起來,差不多一盒煙抽沒後,時牧掏出了手機。

    聽筒裏隻嘟了兩聲,那邊就接起來,時良的聲音聽上去沒有困意,倒像是還未睡,“喂?”

    時牧聽見哥哥的聲音,一時有些緊張,準備好的話都像是堵了一樣,隻幹巴巴說了句:“哥,你睡了嗎?”

    “原本是睡了的,但半小時前被公司的公關部吵醒了。”時良語氣很輕鬆,甚至隱隱還帶著笑意,“聽說讓公關部頭疼的那個深水炸彈,是你們電視台的那個午夜檔?沒想到這麽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節目,居然能爆出這種猛料,以前你過去時我還擔心,現在倒覺得自己是目光短淺了。”

    時牧頓了頓,車窗外有涼風吹過,他的呼吸聲靜靜地夾在風裏,好半晌後,他才說:“那個新聞,是我帶人去查出來的。”

    時牧從來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會連說句話都要硬著頭皮逼自己。他沒給時良回應的機會,快刀斬亂麻似的,連著問:“那些流浪漢的事,真是你做的嗎?”

    那個他追查很久想理清的一條線,背後的那個人,真是他最信賴也最依賴的的哥哥嗎?

    他忽然有些不敢聽那邊的答案。

    就在時牧想直接掛斷時,時良的出聲了,像是歎息,像是無奈,“小牧,你哥哥在你心底就這麽不值得信任?”

    “不,不是……”

    “你放心。”時良的聲音略微鄭重,“你擔心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這件事我會給你和群眾一份滿意的解釋。”

    他這番話說完,時牧懸著的那顆心才算徹底放下。整個人略略脫力,一直繃緊的脊背輕靠向車座,又隔了一會兒,他說:“我也是暗訪回來之後,才知道這案子和時氏有關的,早上去找你就是想問清楚,但……”

    時牧說不下去了,最後頓住片刻,“哥,抱歉。”

    其實他從內心深處可能從來就是選擇傾向自己大哥的,就算有所證據指向他,時牧還是想相信他的。

    所以當新聞發出來時,他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質問,是覺得愧疚和害怕。

    他怕這件事出來,他和自己相依長大的哥哥之間會有裂痕。

    但時良卻像絲毫未在意般,聲音中含著的笑意更濃。

    “公關部都閑下很長時間了,我早就覺得他們隻拿錢不幹活,這次正好,你相當變相的幫我給公司職員分配工作了。”

    時牧聽著大哥的話,心底那份難受更多了,還未回應,就聽時良在那邊再次開口:“再者有什麽好抱歉的,你做了一個記者該做的事,真要有什麽意見……”

    時良語氣認真鄭重,“那也是我為你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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