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頭應聲推門而入，公主也奇怪了，方才還急著喊駙馬來，這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又著急將駙馬給送走。主子的心，海底的針啊。

    太子身邊新晉的宮女香寒，此時正守在公主殿外，徘徊來徘徊去，步子不知走了多少步，卻始終沒有踏進去，隻在外頭幹著急。

    站崗的侍衛都問過她可是需要通傳一聲，可她說不要。說是不要，那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在躁動著，看著像是有事卻很猶豫不決。

    送回了百裏尋，小石頭順道就路過了敞開的朱漆色大門處，外頭那宮女如跳蚤一般，剛一看還在左，再一看就到右去了，於是同時作為公主殿的掌事總管太監，小石頭過去問清了具體情況，咂摸了一下，不容分說的就將宮女給帶進了公主所在的正殿。

    “奴才香寒參見公主。”香寒給公主行禮。

    香寒也算是半熟的人了。

    眼尾一提，蕭煥煥沉悶的眼神掃去，“可是太子讓你來的？”

    香寒低垂著頭，“回公主，不是。”

    南蕭國皇宮裏的宮人，沒有主子的吩咐，沒人會去肆意走動。

    這丫頭也學會不老實了，才多久沒見呢。蕭煥煥側躺在茶塌上，左手托著下巴，興致漸濃，“小石頭，逼問。”

    “是是。”小石頭緊張的磕巴。論逼問這種事情，他不會。

    隻是不會也有不會的做法。小石頭學著衙門審案的前奏，高喊：“威——武——”

    這聲前奏卻又喚醒了蕭煥煥的另一段腦海中的旋律，是放學回家時總能聽到有人喊“磨剪子嘞——戧菜刀——”這聲音一度的縈繞在她耳邊不肯消散。

    “小石頭，上家夥。”蕭煥煥用手指頭敲擊自己的手背，狹著眼睛慵懶的看著香寒。

    香寒背部一僵，倒退兩步，“請您相信奴婢，奴婢雖是有目的而來，但沒有惡意。”

    蕭煥煥揮手讓小石頭將人給扶起，接著讓她繼續說。

    “就這個，太子爺讓奴婢代問，是否想”香寒一雙杏仁眼裏也藏著幾分畏懼，卻無法再說下去。

    蕭煥煥單手按揉著太陽穴，聽到這斷斷續續支支吾吾的，她微微坐起，“說。”

    “太子爺希望您能夠休掉駙馬爺，嫁去北燕的齊雲王。說是那”香寒話到一半，低眉已是看見公主的手攥的死緊，已然是要醞釀一場大火，她也不知該不該繼續說，卻一字一字如從嗓子眼裏硬擠出的，再後頭是害怕的腿腳發軟。

    香寒膽小如小石頭，可半晌都沒聽到公主的怒斥，她好奇的抬頭看去。

    隻見公主已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好似方才所聽的不過是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

    於是香寒的膽子突然肥了點，接著道：“北燕那邊，齊雲王是北燕國最低調的皇子，太子爺覺得，這對於公主來說，會是一個很好的歸宿。”

    歸宿。嗬，還真是個好歸宿呢。

    以前就隱隱有擔心，換回身體以後，蕭錦辰便會一腳將她踹開。隻是沒想到這一踹竟還踹的穩穩當當的，不但不撕破臉，還一副“孤是你皇兄，都是為了你好。”的做派，一如好幾個月前的他，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黃粱一夢啊。

    所以她沒有預期的那般憤怒。

    “容本宮想想。”蕭煥煥躺下翻身朝裏，枕著自己的臂彎。

    小石頭送香寒出了公主殿，折返回來，看見公主依舊蔫兒似的窩在那，令人心疼。

    “您無論做什麽決定，去哪都好，小石頭會一直跟在您身邊。”

    “罷了，本以為想放過百裏尋呢，結果，沒人放過我。”蕭煥煥無奈一笑，“其實去哪都一樣，皇兄既然有意將我遠嫁，我不順著，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樹敵，還是算了。”

    “太子爺之前對您挺好的，怎會是敵人呢。要不公主您去找他商量一下，應該是會有轉機的。”

    連心愛的側妃都被利用的團團轉，更何況是區區手足之情。帝王家無情。

    蕭煥煥閉眼。

    香寒回到東宮時，皇後就在花廳坐著，太子坐在那，一動不動如雕像般。麵前就是一木質畫板立著，皇後一邊用畫筆勾勒線條，一邊對太子說道：“倘若華兒還活著，定也長得與你一樣，有著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雙眸，或許已經是娶了個賢惠溫婉的正妃。對吧？”

    這話裏帶刺，蕭錦辰冷眼看著她，她眸子裏深藏的憂傷令人為之感歎，明明話帶著刺痛，可眼睛卻又顯露出了母愛。要說這宮中，還是屬皇後最深沉，過去他曾找過有關母妃的史冊，卻毫無收獲，南蕭國皇宮裏的藏書閣，縱然有數以千計的書籍，卻無一本提及過皇後的事跡。這無疑是被人故意動過手腳，以及，南蕭國不想記載這段曆史。

    於是，之前借著公主的身份，蕭錦辰被調去北燕國時，曾有幸進入北燕的藏書閣，其中記載的很簡潔，這頁下方也正好缺了一角。

    南蕭國一女林紫蘭，乃相國之女，十二歲入宮成為秀女，後為南蕭國皇後。

    記載就這麽一句，難免不讓他多想。

    試想，一個登上皇後之位的女人，怎麽就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到底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所以這段曆史才被封存了。

    蕭錦辰一雙眸子亦是深沉似海，他溫和的笑道：“母後以後要是想念他，明日我便將我的畫像都送來給母後。”

    “你的畫像，始終不是他。”握住的毛筆頹然落下，皇後臉色暗了暗，“不是他啊。”

    宮人趕緊趴在地上收拾幹淨。

    “本宮不想畫你了。”皇後的臉上又重新染上慈愛的笑容，舒了口氣道：“等公主嫁去北燕，你這正妃也就該立下了。”

    嫁去北燕？

    蕭錦辰微怔，眼睛突然聚神看向自己的手心，忽而抬眸拱手道：“兒臣不急。隻是繡芊的事情，她可有同意？”

    頓了一秒，他又問：“她如今已是有了駙馬，恐怕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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