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雖一開始很緊張，但聊了這麽久，也算是熟絡了些，不至於再捏著自己的手說話了，也敢偶爾看著蕭煥煥的臉。

    最後再三勸說下，蕭煥煥隻得說自己去北燕是為了救命的。這話不假，她的確就是去救命的，若是此次戰敗，蕭錦辰定不會獨活著從戰場上回來。她了解他，因為過去她就做過他，他的行事作風是怎樣的，她比誰都清楚。

    她想過，去了是會影響不好，但不去，她這心裏放心不下。哪怕是戰敗，她也能陪著他，他不做個落荒而逃的人，她就陪著他在北燕一同下那黃泉，起碼到時到了黃泉下誰都不孤單。

    最終蕭煥煥還是說服了姑娘，將他們先捎上一小段路，後事就自求他們多福便是。那姑娘勸到這份上，縱然是再於心不忍她犯險，也是不好再說什麽。

    黃沙飛揚，蕭錦辰騎在戰馬“孤鴻”之上，眼神如鷹隼般鋒利，將對方前頭那些拿著盾牌的士兵給震的死死的。

    與蕭錦辰對視的是穿著一身華服的燕韃，他也騎在馬上，可看起來卻不是來打仗的，而是過來遛馬的。

    兩方士兵之間就如同隔著棋盤上的楚河漢界，沒有將領發號命令，都恪守住自己的位置。

    “你這大老遠的從南蕭跑來咱北燕。前日那一戰，聽說你們的將軍已經重傷了，那你今日來，是來送命的？”燕韃笑意不達眼底，“可是你那命在我們北燕可不值錢呐。”

    蕭錦辰眼神中透著森冷的光，冷冷道：“孤的命，無價。而你的命，卻是孤的。”

    對他而言，燕韃也不過是個跳梁小醜。

    聞言，燕韃嘴角一提，目露狠色：“你瞧瞧你的士兵，再瞧瞧我們北燕的，我連盔甲也不穿，就看你能不能今天弄死我。”

    “今日，孤先不殺你，先斷了你的右臂！”蕭錦辰暗自在心中咬牙道：“你的部下李彥！”

    他今日定要斬去李彥的首級！

    若是主攻燕韃那小人，便就是上了他的激將法。

    杜衡讓他穩住自己，他便就穩住。

    “我的右臂。”燕韃順了下右邊的手臂，眉梢一凜，敞開胸膛道：“那就來。”

    燕韃退出了前方，往後方而去，站在眺望台的位置等待著這場屠殺盛宴。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從心底裏滲透出來的享受！

    發號施令後，雙方的士兵揮刀往前，廝殺成一片。而蕭錦辰卻在旗鼓陣陣的沙場上殺出了多條血路，尋著那李彥的身影。

    燕韃站在遠處拍手叫好，在他的周身圍了一大群的精銳士兵護著他周全。他本就不是來打仗的，打仗有將軍，他隻是來嘲諷敵人的。

    他燕韃就愛嘲諷這堆將死之人，痛快啊。

    “還是穿上。”燕胥將盔甲遞給燕韃，卻沒有人接，他沉默了一會兒，他雖看不到，卻也能想象到此時下頭血肉橫飛的畫麵，但他到底是不忍。也就這一刻，他發現瞎子也有瞎子的好處，見不到美好的事情，也見不到醜惡的事情。大抵是一種優勢。

    “昨日你答應父皇要在這戰場上看護好自己，還是穿上，多少是安全些。”燕胥繼續勸燕韃，可依舊無人應答他。

    這壯大的場麵看久了也怪無趣的，燕韃往後一躺，掏了下耳朵眯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忽而就聽見有人來報，說是蕭錦辰將李彥給當場斬殺，生生的斬去了首級，拎著頭顱撤兵。

    方才燕韃睡著了，而燕胥是瞎子，當然是不知下頭的狀況了。

    副將軍提著刀，渾身是血的走來同燕韃道：“沒想到，他們竟會對李彥下此手，這無疑是斷了您的左膀右臂啊。”

    李彥是燕韃的人，是燕韃將他帶入的軍營，也是深受北燕皇帝喜愛的一員大將。就憑借著李彥這右臂般的存在，是助長了他在北燕皇子裏的底氣。

    就這次，也不過是想讓李彥來混個功勳罷了，哪曉得正中了蕭錦辰的道了。所謂斷他右臂，真真是斷了他一條上好的右臂！

    他恨極了蕭錦辰，不好好殺敵，卻在他們這些皇子之間的事情去攪一棍子！

    真是可恨！

    那方蕭錦辰提著李彥的頭顱回了軍營，杜衡從營帳裏出來，瞧著蕭錦辰手裏的人頭，他道：“剩下的就看燕韃如何窩裏反了。這功勳也是個香窩窩，那些皇子有多狠，這次我們的勝算就有多大。”

    蕭錦辰點頭，進了營帳，將人頭放在案子上。回身，抽了塊布擦手，瞧見自己一手的鮮血，倒是讓他想到了蕭煥煥。

    其實他這些天一直在想她。

    他以前做公主的時候，見血就暈，可現在做回太子，卻是在鮮血裏搏殺。幸好沒將她帶來，不然看見這些血，定是不知要暈過去多少回。

    暈血的感覺，他最清楚不過。

    杜衡見他有些恍神，便問：“可是要去喊軍醫來？”

    “無礙。”蕭錦辰擦完手，將白布丟到案子上。

    他又似是想起什麽，“赫連將軍的傷勢可有好些了？”

    “好是好些了。但卻是短期內不能上戰場了。”杜衡擰眉道：“但願那燕韃能趕緊上鉤，咱也好盡快班師回朝。”

    蕭錦辰又端詳了幾眼李彥的人頭，“燕韃他有何特別之處嗎？”

    杜衡輕歎一口氣，“我做軍師多年，隻知道此人是北燕皇子裏最不可能繼承王位的皇子，最特別之處怕是最惹人生厭，嘖，是個受罰最多的皇子了。”

    “受罰多，也許便是打算重點培育也說不準。”蕭錦辰深知這點的可能。

    杜衡哈哈大笑，“確實還是有這可能。”

    “從你知道你的孩子還活著開始，你這笑聲就總是止不住。”蕭錦辰舒了口氣道：“你都還沒見到人，怎就如此信那紙條上寫的東西？”

    “那字跡是我兒的。”杜衡笑的合不攏嘴，“從前我嫌他的字難看，沒有一點規規矩矩的感覺，如今卻覺得欣慰，好在他的字向來特別，讓人一看就曉得是他的字跡，別人要想寫個這麽醜的字跡出來，還學不來。”

    蕭錦辰點頭，醜的字跡是很難學得來的，蕭煥煥的字他不就模仿過嗎，根本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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