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憶往昔艱苦歲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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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熊琪偉十歲的生日,在他們江西老家,特別重視小孩10歲的生日,所以,三姐要求全家人一起來江西為熊琪偉慶祝生日。這次團聚,也是李喚飛一家四口,十二年後的再次團聚。
“從大姐2003年中專畢業到現在,我們全家有12個年頭沒有歡聚一堂了吧,對吧老媽?”三姐很滿心歡喜的依靠在媽媽的肩膀上。自她嫁到江西後,她也好多年沒有見到媽媽了。
三姐是個話癆,不管跟誰她都喜歡嘮,不管什麽話題她都能陪你從頭到尾嘮個沒完,這次全家人來到江西,別提她有多高興了,這一高興,就更愛嘮了……
“別說我們家這麽多年沒聚齊了,我都快十年沒見到萬秋了。”二姐從果盤裏拿了顆紅提放進嘴裏嚼著,“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我們家老三炒菜這麽好吃呀,今天吃得有點飽……”二姐說著,一巴掌拍在三姐的肩膀上,“你這幾天要多表現哈,把我、弟、姐,還有咱媽養胖點兒,不然‘杖斃’。”
“給你做好吃的你還打我,下次在你的碗裏多放點鹽。”三姐笑著推了推二姐,這兩姐妹,從小就愛打鬧。
“沒有,我沒打你,我的好妹妹,姐姐哪裏舍得打你呀,我剛才是手濕了,擦在你肩膀上而已。”二姐調皮的笑著,又往三姐的身上擦了擦她的手。
“媽……你看……二姐又欺負我了……”三姐撒嬌著搖了搖媽媽的手臂。
“我們家啊,你二姐是最霸的一個了,小時候不是欺負老三就是欺負老弟。”媽媽笑著說,這時,熊琪偉也跑到三姐旁邊,拉著她的手,撒嬌著說:“媽……你看……二姐又欺負我了……”李怡看見了,也跑到大姐身邊,拉著大姐的手,撒嬌著說:“媽……你看……二姐又欺負我了……”石宇看見了,也放下手中的玩具,跑到二姐身邊,拉著二姐的手,撒嬌著說:“媽……你看……二姐又欺負我了……”
“是你媽媽欺負別人,你還去拉你媽媽的手告狀啊石宇寶貝?”大姐捏了捏石宇那胖乎乎的臉蛋笑道,全家人也都大笑出聲來……
石宇“嘿嘿”一笑,放開二姐的手,又跑去拿起玩具,一個人樂“嗬嗬”的玩著。
“你看啦小弟,你也快三十的人了,現在姐姐們都當家有小孩了,就你一個人,你孤獨不孤獨啊?”媽媽笑著推了推李喚飛的膝蓋。
“這有啥,我以後一次給你生三個孫子,讓你忙都忙不過來。”一看到三個小屁孩的舉動,李喚飛就感覺到媽媽接下來肯定會給他“念經”,他又一次打馬虎眼一語帶過。
“呼呼~這哪裏打的炮啊,打得這麽響,還是門土大炮咧。”媽媽笑著歡呼了一聲說。
“是啊老媽,到時他真的結婚了,有了小孩,你就得天天‘放牛’了,像幫我們放這幾頭小牛一樣。”還是大姐最疼她的弟弟,她立刻給李喚飛解圍,“現在29歲,也還不算太著急,可以再忙事業一年,把基礎打好點兒。”
“唉呀,想想我們家四個也好搞笑,小時候吧,經常鬥嘴,大姐跟老弟一邊,我和老三同盟,然後兩邊對攻,每次都鬥嘴鬥得想拿老弟來削。”二姐“哈哈”大笑著,“老弟小時候特別惡心,一臉的鼻涕,風幹了像隻黑臉的小豬,長得又胖乎乎的,每天不捏他兩次我心裏就特不舒服。”二姐說著,捏了捏三姐的臉,“唉,不行不行,這臉太瘦,不像。那時捏老弟的臉,弄疼他了他就要哭,然後我就抱著他說‘姐姐疼,不哭不哭’,等他不哭了,我又特別想捏他,然後實在忍不住,又捏,他又要哭,我又安慰他別哭,反反複複好幾次,想想都好過癮。”二姐笑得滿臉通紅的,她好像剛才又捏過她那胖乎乎的老弟的臉了似的滿足著。
“我是喜歡打他屁股,每次看到他我就先打他幾下,他哭著跑去找爸爸,我就趕緊躲起來。”看著三姐也大笑著,李喚飛隻是傻愣愣的陪笑,他什麽也想不起來……
“哦,現在都暴露出來了是吧,原來小時候都經常欺負我們家的‘四妮’。”媽媽微笑著,撫摸著李喚飛的頭,“小的時候,幾姐弟跟你們爸爸住的那段時間,小弟的頭發蓬鬆鬆的也沒人幫剪,人家就經常開玩笑說,這是咱家的四妮。”
媽媽話音剛落下,二姐和三姐又是一陣大笑,在旁邊玩耍的李怡聽了,也大笑著叫道:“舅舅是‘四妮’。”熊琪偉咧著嘴笑著,問:“李怡,什麽是‘四妮’啊?”李怡止住了笑聲,想了想,天真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我就從來沒有欺負過我弟弟,我可疼我弟弟了,每次去山上摘到什麽野果,都要留著拿回來給弟弟吃。記得還在老家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我同桌給了我半塊餅幹,我就隻舔了兩下,然後收進口袋,等放學了,拿給我弟弟吃。”大姐微笑著捏了捏李喚飛的手臂,她回憶著說,“小時候真的很苦,有一次跟萬清挑豬糞去菜地,因為當時還太小,好像才上小學三年級,有一條小水溝跨不過去,結果摔倒在溝裏,一筐的豬糞從頭到腳倒了我一身,我和萬清就都大聲的哭了起來,怨天喊地的說‘我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為什麽人家一放學就可以去玩,我們還要幹這麽重的活兒啊’,兩姐妹邊哭著邊捧起豬糞,裝進籮筐,又繼續挑到地裏去……”大姐說著,她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苦日子,她的眼眶濕潤了……
“那是小學三年級,你也就12歲這樣吧。”媽媽說著輕輕的拍了拍大姐的手,“你們過來跟我住還算是好的了,如果你們一直跟你爸爸住,現在還有沒有活著的都很難說。”說完,媽媽沉默了一會兒,她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能不苦嘛,搬來這邊村,沒田沒地,什麽都是租,什麽都是借,還好有你遠親的二伯母給了我們那一塊地,遠是遠了點,至少我們還能種點菜。這邊村的人也好,我去河邊開荒的一小塊地,他們也沒人誰阻止,這份恩情,我們都得記著啊。”媽媽說著,陷入了沉思,她紅著眼眶說,“每年6月份開始,幾母女就要吃著老玉米,太硬了啃不動,就把它磨成粉,再拿來煮玉米糊吃,有的時候,連油鹽都沒有,我們也是大口大口的吃……唉……能不苦嘛……”
“有一次,在老家的時候,我表哥給了我一毛二分錢,我拿去買了一根綠豆冰棍,一根冰棍,四姐弟輪流著舔,先是大姐‘嚕’一口,再是二姐‘嚕’又一口,再到三姐‘嚕’又是一口,我看著,特糾心,每次輪著我都是最後一個舔,每次看她們舔我的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去。”李喚飛邊做著動作邊說,“輪到我舔的時候,我跟大姐說‘姐,你讓我自己拿,長這麽大我還沒拿過冰棍呢’,二姐和三姐都怕我拿了就跑,她們堅決不同意,硬是讓大姐拿緊了再讓我舔,然後,我裝模作樣的輕輕張開嘴要舔,趁大姐不注意時,我突然一大口咬了下去,一咬,半根冰棍沒了,我含著另外半根冰棍拚命的跑了,老二和老三在後麵拚命的追,那冰棍也真是太冷了,我邊跑著,邊從嘴裏吐出冰棍拿在手上,一邊跑,還一邊舔著手上流下的糖水,當時好有成就感啊。”李喚飛大笑著,姐姐們似乎也想起了那段往事,和媽媽一起微笑了起來,她們好像在說:小時候你就是個小鬼頭。
“唉,想起在老家的時候,老爸最疼的就是老弟了。他每天都會交待說‘我要出去幹活兒,所以要吃幹飯,弟弟還小,所以也要吃幹飯,你們三個,隻能吃稀飯哈,等我們吃完你們再自己煮,每次隻能煮一把米,知道了沒?’,我們三個姐妹每次都爭著煮稀飯,因為每次洗鍋的時候,都可以從鍋裏摳下幾粒米飯吃,想想當時真的是好可憐……”二姐苦笑著,突然,打了個嗝,“唉呀,今天萬秋炒的菜確實好吃,吃得有點兒多了。”
“誰說他最疼我,你是不知道以前他打我打得有多慘。有一次,我拿著凳子在火爐前當馬兒騎,他帶他的朋友來我們家吃飯,我當時應該是擋了他的去路,他二話沒說,一腳就把我踢到水缸邊,我肯定就哭了,他嗬斥我不許哭,那時候哪肯聽,我還繼續哭著,他竟拿出我們家的氣筒,抽出裏麵的金屬杆,朝著我的屁股就‘啪啪’的狠狠的一通打,那是我唯一一次疼得尿飄的哭。”李喚飛回憶著說,他恨不得當時站起來跟他老子大戰兩個回合。
“喲?你當時才兩歲這樣,你還記得?”二姐問。
“我不知道我當時多大,但我記得真真切切的,現在還記憶猶新呢。”李喚飛肯定的回答。這麽多年了,那種被打得尿褲子的感覺,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也是記得那麽真切那麽長久的一次。
“剛離婚那年,他還不到兩歲。”媽媽說著,整理了頭發。媽媽的頭發,全白了……
“是啊,老爸打人真的好凶的,有一次,我把家門鎖了就去學校上課,他自己忘了帶鑰匙進不了家,然後跑到學校來找我,我一見到他我就怕得躲到課桌下麵去,他一腳踹開教室的門,手上還拿著根挑草用的扁擔。”大姐比劃著說,“就是那種兩頭尖尖的扁擔。一見到我,他朝著我的頭就是重重的一棒,我疼得差點就暈了過去。那次,我也記得很清楚。”大姐心有餘悸的說著,臉色都變了。難怪,每次過年回家見到父親,大姐總會隔得遠遠的跟他說話。
“所以說啊,如果讓你們跟他住,現在你們能不能長大成人都很難說。”媽媽無耐的歎了口氣,“就是因為他太暴力了我才不得不跟他離婚,不然連我都要死在他手裏。”此時,媽媽似乎又想起了往事,她的眼眶濕潤了,“以前鎮上有個書記,他真是個好人,每次我去跟他拿救濟糧的時候,他都會要求下麵的人要多給我們家一點,每次見到我,他就會歎氣著深情的說,‘真是可愛又可憐啊’。”
“咦,對了媽,現在不是說在農村建房子,政府都會有補貼的嗎?我們家去年建的房子怎麽沒有聽說有補貼的事兒呢?”二姐突然想起了似的皺起眉頭問。
“唉,別提了。以前給你爸做那邊的房子,還是你表姐夫幫忙去鎮政府做報告才得到了一些,當時聽說本來應該得到三萬的補貼款,到後來,我去政府問的時候,他們說隻能給八千。我流著眼淚跟鎮長陳述實情,他還大聲的說‘我在鎮上任職都快十年了,從來沒聽說過你們家有這樣困難的情況,你們這是造假’。後來,你表姐夫從縣裏給鎮政府打電話,要求他們下去核查,最後……他們也沒有人下來核查,就給了我們兩萬多的補助金了。”媽媽說著,揉了揉眼睛,“現在我們建這邊的房子,他們說我們不是這個村的戶口,所以得不到任何補貼,也因為這個原因,我們家到現在連房產證都辦不下來,以後都不知道怎麽辦嘍……”不一會兒,媽媽很生氣的指了指李喚飛,“以前你剛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當時說國家會承擔你全部的學費,直到你18歲為止,當時也去照了相,做了材料上報到教育局了,你看看,這麽多年,這麽苦,有誰給我們家一分錢,有誰給你勉過一個學期的學費?狗屁!國家規定的政策,下麵的人不實行或者貪汙掉,你有什麽辦法,誰去幫你查?”媽媽說完,重重的歎了口氣。
李喚飛想:上初中那會兒自己太調皮,就算國家給我免學費我也沒臉要,但是上小學和上高中的時候,我的成績在班裏可都排在前五名呢……
“唉,現在的政府部門,你看看,如果不是表姐夫幫忙的話,那他們隻給我們一半不到的補助金,他們在向上級做資料的時候,他們說是給了三萬……天啊……現在下麵多少農村在建房子哦,這樣一算……這筆賬真的不敢想像。”大姐睜大了眼睛,驚訝的說。
“能不是嘛,現在這天下我也搞不懂了,這麽嚴重,聽著都讓人心寒。就說我們隔壁的幾個村,家裏有人是村幹的、鄉幹的或是在鎮裏當差的,因為建房政府資助一半嘛,他們家建兩棟樓房,也就相當於他們隻花建一棟樓的錢。然後,他們家住一棟,另一棟用來養蠶、養雞、養鴨啥的,而在那些村裏,有的人,連住的小平房都是拿木板來當門窗用的……唉……他們這樣搞,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啊……”老媽搖了搖頭,連連歎氣著,就說芳爺爺,就那個我們平時去你外公家都會路過他的茅棚的老爺爺,那就是芳爺爺。當時階級鬥爭也比較嚴峻,對他的懲處也是過分了些,所以,連他的子女都不敢認他,他前幾年過世的時候,他的家人才過來送他去火化。”媽媽解氣的說著,又似乎憐憫那位因為犯錯誤被嚴懲的芳爺爺,她又歎了口氣,“以前你外公上街回來,偶爾也會點肉給他,那老爺爺也是可憐。”
“今年我們那邊不是有很多人被抓了嘛。”李喚飛也插了句。
“抓了好啊,這種人就該抓了。村大隊有個被抓的還跟我們家是親戚,抓了好,該抓!”媽媽這時說話,也略顯幾分“幸災樂禍”的神情,但大家都知道,媽媽這不是幸災樂禍。
“那時候的人也好,政府的公職人員也很有擔當很有責任心,一聽說誰家有什麽困難需要什麽補助,上級肯定會下來核實查證再進行救濟扶持,哪像現在這樣亂來。”媽媽又不服氣的歎了一聲,“就說離婚的時候吧,我跟你爸離婚那會兒,我的處境已經是非常危險了,上級還會派人到家裏對你爸爸進行批評教育,也安慰和開導我,讓我多為你們想想。哪像現在,早上說離婚下午就全辦完了,放著孩子多可憐啊。”
“咦,老媽怎麽突然又把話題轉移到離婚上來了啊?”二姐奇怪的問。
“嗬嗬,看著這幾個小外孫,我突然想起我們村剛離婚的兩對夫妻。”媽媽笑著,揉了揉眼睛。
“誰啊?誰離婚了?為什麽離婚啊?”
接下來,又是幾母女的八卦時間,李喚飛和兩個姐夫悄悄的站起身來,要到房間裏跟小屁孩兒們玩去。
“老弟,你別走啊,現在我們是在聊離婚,不是催你結婚。”二姐扯住李喚飛的衣服笑著說。
“還沒結婚就聽人家離婚的故事,不吉利不吉利,我還是陪小屁孩兒們玩兒去。”李喚飛彈開二姐的手,趕緊離開。
“這個屁孩子,一提到這些事兒他就閃。”媽媽“生氣”的微笑著說。
“那肯定是你說了太多催得太急的話了,他現在都不想再聽你提到一丁點關於婚姻的事兒了。”大姐微笑著又護著她的弟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