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派出所裏，那三個人一臉無辜的死咬著說“李喚飛欠他們公司的錢，逃回了老家，討債未果，無奈和情急之下才做出過激的舉動”，而且，他們對在學校的行為表示歉意，並願意承擔學校的一些賠償和損失，看他們認錯態度很好，最後，也隻是被行拘了幾天。而李喚飛當場拿出借貸時的合約和已經支付還貸的回執單，堅決表示債務已還清，他跟他們並沒有任何債務上的糾葛，他們是故意擾亂他的正常工作和生活。

    在警察看來，即使有白紙黑字的簽約和李喚飛手中的所謂的“還債證據”，他們也不知道是誰賴誰的賬，警察表示：有債務糾紛，要通過正當的法律途徑解決。

    現在怎麽告他們？告他們什麽罪？他們沒有打人傷人，卻像狗皮膏藥似的粘著自己，現在能通過法律途徑幹什麽？李喚飛沒有任何辦法……

    在學校造成了極不好的影響，李喚飛也隻能離開學校，匆匆的結束了他25天的代課老師的工作。

    “拿，李老師，這是，你的工資。”老校長把一個上寫著“2300”的信封遞給李喚飛，“感謝你這段時間給孩子們的陪伴，雖然你不是師範專業出來的，但你的教學方法，很好，甚至比很多老師更用心、做得更好。”

    “嘿嘿，謝謝校長。”李喚飛尷尬的的微笑著，教得好不好，隻有孩子們才知道，他覺得自己，隻是盡力而為罷了，他扶了扶眼鏡，“工資……我就不要了，給學校買6台投影儀吧，另外，我再捐出八千，算是……”

    “誒——這個不行這個不行，你拿著。”校長把錢塞給李喚飛，他覺得，李喚飛這時候，正是缺錢的時候。

    對於一個還有百來萬債務的人來說，幾千或萬把塊錢，完全“沒感覺”，也起不到多大用處，李喚飛想給的，是自己對孩子們的一點兒心意，他希望他們能接觸到更多、更好、更先進的教學工具……

    “行吧，那我過兩天，讓我表弟把投影儀送過來，這錢，我先拿著。”李喚飛點頭微笑著。拿了錢，背上背包，他，離開了……

    校長和班主任，一路送他到校門口，才揮手道別……

    “海賓。”

    “誒。”

    “你今天去接他們的時候，先去快遞那拿六台投影儀，拿給校長。”李喚飛這些天，情緒也很低落，雖然跟孩子們相處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他卻很享受跟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他突然，喜歡上被一群孩子“煩”著的感覺……

    “你怎麽不自己送去啊？他們會不會裝那個東西哦？”

    “你先送去，過兩天大姐夫回來了，我跟他一起去裝。你先拿給學校。”

    就此，李喚飛做代課老師的業績，僅是：給每個孩子都起了一個英文名字；教會他們一首英文歌；離開的時候，給他們每個班送了一台投影儀……

    話說過年，親人們不管離得多遠，都要回家探親訪友。幾天前，聽大姐說她們買好車票了，媽媽就又是洗床單，又是鋪床鋪，又是曬棉被，又是掃房間……什麽事情，都安排得妥妥的。

    “飛，這幾雙毛拖拿去河邊洗洗，不然你姐姐回來沒有鞋穿。”

    “唉呀這老太婆，她兒子回來了就給兒子扔雙涼鞋，她女兒回來了卻讓兒子去洗毛拖，你性別歧視，我抗議，‘嚴重的’抗議。”

    “嗬嗬，抗議完了快去洗。”

    李喚飛無語……

    “飛，二樓洗手間的水龍頭去弄一下，不然你姐回來不方便。”

    “等我姐回來再裝嘛。”

    “啪”，媽媽一掌拍在李喚飛的背後，“懶什麽懶，快去。”

    李喚飛“fing”跑去幹活兒去了……

    “呀飛啊！今天又沒幫我劈柴？”

    “燒火煙那麽大，有液化器和電磁爐不就行了啊。”

    “呀——你姐回來，到時要包粽子給她們帶回家的啊，而且到時湯雞湯鴨也要用的嘛，那液化器用多少才夠嘛，快去！別懶！”

    “唉呀，你的事兒真多。”李喚飛無語，“家裏人，明明是我最愛吃粽子的，每年回來都隻是包給姐姐帶回去。”

    “能不多嘛，不多吃啥。別廢話，快去！”

    ……

    在家裏，媽媽就像台報話機，啥事兒都催你，但也隻有媽媽在，這才像個家。年前的準備工作，就是雜七雜八的雜活兒，整理房間，掃牆壁，擦窗戶，買年貨，準備過年用的各種食材、零食和水果，當然，這都是媽媽做的……

    “唉呀！誰這麽皮！怎麽往我門上和窗上潑油漆啊！昨天我才剛擦幹淨的！唉呀你說這是！”一大早，媽媽就在樓下大聲叫喊著，“誰這麽缺德啊！嘛的個xx的！這油漆還怎麽擦得去啊！啊！？嘛的個xx的！誰幹的啊這是！”

    聽到叫罵聲，李喚飛披上外套便衝到樓下，這時候，家門口已經圍觀了不少鄉親。

    “欠債還錢？”“不知道是誰寫的。”“沒看到人，早上來了就看見了。”……

    鄉親們在議論的時候，見李喚飛跑下來，就都一齊靜靜的轉向他看。

    曾經，自己下定決心，要做一個不一樣的讀書人，要給村裏的孩子們樹立榜樣，要告訴他們，能讀好書的人，不僅不是書呆子，還會比那些不學無術的人過得更好……而今……自己卻像條落水的狗似的，被別人從深圳攆到家裏，讓自己在親人麵前，在朋友麵前，顏麵掃盡！抬不起頭！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王得賢！錢！我早已一分不差的全部還清了！而且我還的！比我們合約上規定還要多n多倍！如果你他丫的再讓人來我家搗亂！你看我敢不敢幹你！你家就沒有老人小孩嗎！？”麵對著眾鄉親，麵對著媽媽，李喚飛無力解釋什麽，他拿起電話，打給王得賢，“你他丫的個波皮無賴！禍不及家人！你最好！馬上！立刻給我收手！”

    “我告訴你姓李的！現在已經漲到75萬了，等再漲一次！你就知道什麽叫禍不及家人！”王得賢說完，把電話掛斷。

    在圍觀的眾鄉親麵前，媽媽的臉色，頓時變得難堪極了，他咬了咬牙，吃力的咽下口水，流著眼淚，走到家裏，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側著臉，她沒再說一句話，生氣著。

    是啊，這麽多年，她一個人，帶著四個孩子，來到這異地他鄉開始新的生活，這麽多年，多少苦，多少淚，多少辛酸，她一個人都扛下來了，這麽多年，她何曾受過任何一個鄉親的非議和揣測，在所有人的眼裏，媽媽是最辛苦、最偉大、最善良、最無私的好媽媽，而今，卻因為自己的兒子，鄉親們對自己的家，紛紛投來質疑和嘲笑的眼光……

    李喚飛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他走回家裏，拿來抹布，沾濕，擦著門……

    三姨、覃海賓還有別的鄉親，也都各自回家，拿來濕抹布，和他一起擦著……

    “這樣擦不掉的。”“叫海賓去買點兒天那水回來擦。”“媽的x的，哪天看見有陌生人再來村裏瞎搞，我弄死他！”……

    鄉親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

    良久，媽媽站了起來，生氣道：“從小我就告訴你，在外麵！不要跟人家有過節！現在好了，現在光彩了！讓人家追你追到家裏來！”

    李喚飛不想解釋什麽，他隻是埋頭擦洗著，轉過頭，對海賓說：“海賓，一會兒你去市裏接大姐的時候，順便幫我買718清潔劑回來，還有天那水。”

    “嗯。”海賓回答。

    每當自己要把這事兒忘記的時候，姓王的就會讓人來鬧一番，他好像看懂了人的心思似的，李喚飛此時，也隻能打掉牙齒往肚裏咽，他，沒有任何辦法……

    “平時說話也是！動不動就要跟人家發火！好話歹話不也就一句話嗎！好好說會怎麽樣！”媽媽生氣的繼續叨叨著，“在家裏，我們讓著你，那是家人心疼你！你以為在外麵，別人也都會忍你讓你嗎！？……”

    “我壓根就沒招惹他們啊！！！”李喚飛心裏本來就不好受，聽了媽媽這陣叨叨，他更是心煩。

    “沒招惹人家！？今天是什麽回事兒！？人家怎麽會找上門來！？”媽媽生氣的瞪了李喚飛一眼，“你就是個臭脾氣！你就是改不掉你的臭毛病！以後你還不改！還會出更大的事兒！”

    李喚飛突然想扔下抹布走人，但意識在告訴他，別衝動。

    “你還欠人家多少錢！？”媽媽狠狠的低聲的問，“上次在家門口掛了幾隻死老鼠的，我估計也是這幫人！媽的個xx的。”

    “沒欠！”李喚飛不服氣的回答。

    “沒欠別人怎麽會找上門！？”媽媽質問到。

    “借他的錢我都還清了，隻是還錢的時候，我延遲了幾天，但那是他自己同意的，他也沒跟我說要加收利息而且還是翻這麽多倍的收！你說我能怎麽辦嘛！”說著，李喚飛嘴一不留神，狠狠拋出一句：“這狗娘養的！等我回到深圳！我非捅死他不可！”

    “你狠啊！你厲害啊！白養你這麽大了是吧！？”媽媽擦了擦眼淚，道：“動不動就喊打喊殺！這麽多年書讀哪去了！？有什麽用！？”

    “別人就是覺得讀書人懦弱！膽小！好欺負！他就覺得他在外麵混了幾十年，他天不怕地不怕！”李喚飛狠狠的一連罵著粗話，“別讓我看見他！看見他我一定廢了他！”

    “那不是，把咱欺負到這份兒上還忍他個毛線圈，要是我，我肯定剁下他的頭來！”海賓也狠狠的罵著粗話。

    “你們行，你們兄弟倆兒厲害！去啦，去砍他的頭去，到時你們兄弟倆兒一起去坐牢！坐到死！”媽媽生氣著回答。

    “唉呀海賓，別亂說話。”三姨說道。

    “坐牢就坐牢，就算是坐牢我也要拿他的命來墊底！敢找到我家，我一定弄死他！”說著，海賓揮舞著抹布，“殺呀！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爸爸，爸爸你要殺誰？帶上我一起好嗎爸爸？我們一起去殺了他。”覃啟拿著把塑料槍跑到海賓身後，他端起槍，頂著海賓的屁股，“呀！來一個我殺一雙，嗒嗒嗒！”

    覃啟的話，把在場的人都逗樂了。

    “唉喲，我兒子好厲害啊。”覃海賓笑著說，“但是不可以殺人的哦，殺人是要坐牢的，被關在小黑屋裏，再也看不到爸爸媽媽了。”

    “爸爸，那……那你剛才說要殺誰啊？”

    “我說，晚上李怡姐姐和李馨妹妹回來了，我們要殺鴨子吃肉肉。”

    “哦。”覃啟天真的眨了眨眼，“那……爸爸，那你晚上要給一個鴨爪給我吃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孩子吃鴨爪，寫字會很難看的，小孩子不能吃鴨爪的哈。”

    “哼！小氣鬼！”覃啟提了提褲子，拿著他的“槍”，轉身要走，又回過頭來，“哼！我才不吃鴨爪！寫字歪歪扭扭，老師才不喜歡。”

    說完，他“蹬蹬蹬”的跑去玩兒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