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鬼頭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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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詭局。

    處理靈異的特殊部門,相處兩天來,我還是看不出白若冰的來曆,這位本事高深的“白女無常”太聰明,該說的不會隱瞞,不該說的,刨根究底也沒用。

    不過,她似乎有意拉攏我“入局”?

    吃過午飯不久,葉教授等人到了,帶著他兩個學生,一個叫於強,滿臉粉刺,火氣很勝,屬於年輕氣盛的那類人,一個叫楊真穎,臉色蒼白,見到壽衣鋪的布局都能嚇得丟了三分魂。

    聽葉教授說,還有一個學生叫趙簡之,據說留在鬼音寺那邊處理事情,沒有跟來,本來,這次考察也不關我的事,不過白女無常許諾了我一個條件,所以我也跟著去了。

    惡野村。

    之所以叫這個名,是與他們的祖上有關。

    村長蘇耀民的家,“耀”字輩德高望重的一位老人,他的家是一幢有著茅草屋頂的土牆平房,堂屋裏黑黢黢的,隻有一盞油燈,散發著一股難以道來的黴臭和劣質旱煙嗆人的味道。四處牆壁坑坑窪窪,土塊已經從牆體上剝落了下來。村長的家尚且如此,其他村民更是可想而知,這是一個貧窮的山村。

    我們到達時,已經是日落西山的傍晚了。

    “死了的女人叫譚桂花,三十六歲,她男人到外邊城市打工,賺了點小錢,在外麵裹了一個野女人,不知道灌了什麽**湯,一回來就鬧著要和桂花離婚,桂花一時想不通,就走上了絕路。唉……多好的一個姑娘啊……”蘇村長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旱煙杆使勁敲了敲鞋底。

    一絲不苟的葉教授,是個嚴謹作風的人,也不拐彎抹角問道,“蘇村長,說一說夜葬吧?”

    蘇耀民狠狠往肺裏猛吸了一口煙,慢慢說道:“這凶死的人啊,可跟在家裏死的人不一樣,有邪氣的。”話音未落,一股莫名其妙的穿堂風掠過堂屋,油燈的火苗搖曳了一下,把屋裏幾個人的影子拖得長長的,本就膽小如鼠的楊真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站在旁邊,都能聽到她的心髒砰砰直跳。

    “封建迷信!”滿臉粉刺的於強,性格屬於大大咧咧的那種,這話一出,蘇耀民的臉色赫然一變,一臉陰沉,葉教授連忙瞪了一眼沈天,叫他趕緊收聲。

    外來人,要遵本地的民俗風情,這一點,葉教授還是心裏有數的。

    蘇耀民斜看了一眼於強,顯出不樂意表情,繼續說道:“不要以為我是在迷信。我也是黨員,不然也當不了一村之長。不過,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多我們說不清道不明的事。那年夜葬的時候,就有一個小青年,不聽人勸,在趕路的時候出了聲,第二天就死在了竹林裏,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就是沒了氣。你說這該怎麽解釋?村民們都說是鬼上了身!”

    葉教授一下來了精神:“你剛才說有人在夜葬的時候出了聲,第二天就死了,你的意思是,夜葬的時候不能出聲?”

    “對!”蘇耀民答道:“不能出聲,一句話也不能說!隻能安靜地去野外最偏僻的地方。誰說了話,就會引回來死者的凶靈。凶靈回來了就會找一個替身!”

    蘇耀民把燒完了的紙煙摁滅在鞋底,屋裏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隻有穿堂風嗚嗚作響。

    “不說了,晚上說這種事情心裏毛烘烘的,明天白天再說吧。”丟下了一句話,王勞模進了裏屋,隻留下我們五人在堂屋中默不作語,麵麵相覷。-

    我和白女無常的任務,是保護葉教授三位考察人員,所以沒說什麽。

    不多時,我們進入了旁邊的一棟土牆平房,要在這裏渡過一夜。

    點著一支蠟燭,葉教授三人在補全資料,尤其是蘇耀民所說關於夜葬的事情,突然,葉教授問了我一句,“林三,你是住在本地附近的,關於夜葬,你知道什麽嗎?”

    我道,“我聽師父說過,在本市明代初期,州府曾經下令,在轄區裏實行火葬,嚴禁土葬。而且頒布了極為嚴厲的刑罰,如若違抗,會遭到砍手斷腳的懲罰。百姓為了保留自己的喪葬習慣,隻好躲避官府追查,把下葬的時間改到了深夜,從而形成了風俗。”

    “可是,為什麽這裏隻有凶死的人才會實行夜葬呢?壽終正寢的村民依舊是白天出喪,隻有死於非命的人才會埋在荒野,並且不遷入祖墳,這又是為什麽呢?”楊真穎開口問道,昏暗中,也能見她蜷縮著身子骨。

    白女無常也朝我看來,她的表情,卻是帶著一絲戲虐笑容。

    “本地民俗有句不成名的規矩,叫做凶死人,不入村,也不能入祖墳!”我隻是這樣回道,其實在我看來,村長蘇耀民的話,並不可信。

    葉教授點上了一根煙,煙霧在昏黃的油燈光線下,顯得更加的朦朧,“於強,對於夜葬,你有什麽看法?”

    於強直接道,“當然是迷信了!這朗朗乾坤,我絕不相信有什麽回來找替身凶靈的說法?”

    “可是……可是……可是剛才蘇村長也說有個小青年沒有遵守夜葬的習俗,結果第二天死於非命。這又怎麽解釋呢?”楊真穎說話的時候,語音竟帶了點顫音,女孩子本來膽子就要小一點。

    畢竟,不是每個女人都是白女無常。

    於強不屑道,“幼稚!”

    葉教授開了,說道,“鬼神之說,古已有之,由前人口傳下來,實際上很多東西都可以溯到來源的,鬼神其實是古人在科學不發達時,對很多當時不能解釋的事用心中自己的方法來尋找答案。夜葬可以看作是一種古老的文化現象,在曆史的變遷中,有些文化源流是可以探知的,而有些則是無法被探知的。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探知夜葬的曆史淵源,而不是去考量什麽鬼神之說的真實。你們都是學過唯物主義的大學生,應該用辨證的眼光來看待問題,什麽鬼不鬼神不神的,隻是庸人自擾而已。所謂疑心生暗鬼,其實,鬼是生長在你們心中的。”

    說完後,葉教授吹熄了蠟燭,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隻有旁邊茅屋裏隱隱透出了一點光。

    這蘇耀民存在還沒睡?

    屋外起風了,聽得見樹葉正沙沙地響著,大概要下雨了吧?果然,“轟”的一聲炸雷,雨點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茅草做的屋頂也在風雨中搖晃著,還有雨水固執地從茅草縫隙中透了過來,在堂屋裏滴滴點點地滴落。

    夜好深。

    “喂……”

    睡到一半時,白女無常叫醒了我,隨即我們兩個走出去,雨勢小了很多,隻有一聲聲驚雷刺破黑夜,冷風四處貫穿,讓人仿佛站在荒山野嶺中。

    走到外邊,站在幾株香蕉樹下,我問道,“白小姐,有何指教?”

    白若冰道,“葉教授他們,負責考核夜葬習俗,而我們兩個,要負責處理陰魂害人的案件。”

    我道,“三更半夜的,能查什麽?”

    白若冰道,“林三,如果是你,對於這件事從哪裏入手?”

    我道,“失蹤的十一個人!”

    白若冰又道,“說來聽聽!”..

    我道,“他們,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失蹤吧?查清當中的原因,整件事估計能一目了然了。”

    白若冰又道,“這件事交給你了!”

    我,“……”

    第二天,晴空萬裏,雨也停了,空氣裏潮潮的,蘇耀民早已經起身,一個人蹲在門檻上呆呆地抽著旱煙,滿屋都是嗆人的煙味。

    白若冰起得很早,我道,“在看什麽?”白若冰沒有說話,示意我看向前邊。

    這時,才發現蘇耀民的眼睛通紅,像是一晚上沒合眼一般。他是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枯瘦如柴,麵頰像是刀削過一樣,兩顆渾濁的眼珠子深陷在眼眶之中。眼眶邊還殘留著一絲粘粘的液體,不知為何,給人一種肮髒的感覺。

    白若冰壓低了聲音道,“這位蘇村長,為什麽會憂慮得一夜不眠?”

    我道,“還能有什麽,擔心你掘他的老底。”

    白若冰道,“林三,你看出什麽了?”

    我道,“昨晚,我出來小便,經過蘇耀民住的房子時,空氣猛然間異常陰冷,好像那屋子裏住的不是人,而是鬼,更奇怪的是,屋子裏點的燈。”

    白若冰皺著眉宇道,“什麽燈?”

    我道,“老物件,一盞古時候留下來的鬼頭燈。”

    白若冰陷入思考,“鬼頭燈?”

    我解釋道,“那種燈是沒有溫度的,或者說不是灼燒明火,而是冰冷陰火,因為森森夜色中,我聽到一些奇怪動物的聚集聲。”

    白若冰道,“這不奇怪,村長蘇耀民,本就是這裏唯一的風水先生,吃這碗死人飯的人,有一些特殊習性,實屬正常,尤其是在窮鄉僻壤的村寨。”

    我道,“不說這個了,那十一個人的失蹤人名單呢?”

    白若冰遞過來一張紙條,道,“你打算一家一戶去問?”

    我道,“不然怎麽辦?”

    白若冰提醒道,“有些村民家庭裏,在他們昏昏暗暗的神台上,供的不是神,而是他們的祖先陰魂,你可要當心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