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卍字亂人間《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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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黑衣、臉上有疤,手持一把彎月匕首的男子,昏暗中,又往後揚了揚手電筒,刺眼白光胡亂一通照射,當沒有發現我的蹤影後,就聽他一臉晦氣相,自言自語牢騷道,“見鬼了?剛才明明有腳步聲,是我太緊張聽錯了?還是亂石砸在地板?”
我死死貼著冰冷牆壁,屏息凝神,沒有被發現。
“這洞窟,什麽破年代的,應該沒人吧?”刀疤男子繞過一張鋪滿灰塵的凳子犄角,手電筒照光,往裏走去。
這雖然是一個陰森森的山洞,可屬於一棟晚清陽宅。
建在荒山野嶺的宅子,估計以前棲鴉嶺爆發了洪水,鬼子林發生了一次次山土滑坡地泥石流,才被大量泥石掩蓋,從而漸漸荒廢。
“有人?”我眸子一瞪,屏氣凝神聽著。
看不見的洞裏深處,那是鬼物在悄悄對話。
一陣尖細的喋喋抱怨聲從黑咕隆咚的山洞深處裏傳了出來:“日子真難混啊!我等得花兒都謝了,到底什麽時候能來個肉質鮮美的人?”
一個男中音怒道,:“急什麽?該來的總會來。”
那個細嗓子搶茬道:“能不急嗎?這鬼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等得我都忘記有多少年頭了。”
男中音又道,“廢話真多。”
這時,又傳出一個女子嗔怪的動靜:“屈十一,我警告你,再不找根針把嘴縫上,哼,讓你永遠萬劫不複在這,孤獨老死!”
名叫屈十一的回答,“還老死,我早就死了。”
女子又道,“別囉嗦了,如果它發怒,我們都得死。”
“嘀嗒!”
“嘀嗒!”
“嘀嗒!”
一陣奇怪的鍾聲在響動,不是現代時鍾。
“嘿嘿……他來了,你們做戲吧!”不知道誰在說話,它喉嚨塞了圖釘一般,怪裏怪氣地聲音聽著很讓人膈應。
……
這一段鬼話,夾雜在一陣陰風裏,正常的活人根本聽不到。
我前邊的刀疤男子,一身黑衣,晃動白光手電筒,根本沒有注意到深處,有好幾隻鬼物住著這一棟屋子,他繼續小心翼翼走著,“喂,有沒有人?”刀疤男子邊喊邊四下踅摸,被開鑿成書櫥狀的洞壁上,擺放著些瓷碗陶罐等老物件,還有一座老式西洋座鍾。
端詳了一會,出於好奇心,刀疤男子擦去厚厚的灰塵和亂糟糟的蜘蛛網,座鍾很快露出了本來麵目。
西洋座鍾上端是鎏金拱門,下端是紫檀木座,整體構造非常典雅,刀疤男子隨手一劃拉,還真從浮灰裏捏出了一柄古銅色的發條鑰匙。
“這座鍾,還能不能走的?”刀疤男子剛將鑰匙插進發條孔旋了半圈,忽聽一聲高分貝的驚恐尖叫撞入了耳鼓:“爹……住手啊……不要啊……求求你了……”
冷不丁傳來的這聲女人尖銳聲響,劃破寧靜,讓刀疤男子身體一顫頭皮發麻,“誰……誰在裏麵……快給老子滾出來……”
黑幽幽的廳子裏乍然大亮,陰暗角落裏,映出了三個人影。
兩男一女,身高差不多,奇怪的是,都是晚清扮相,唯一的女子身穿盤扣白蝶袍,淚眼漣漣,看相貌也就二十出頭;被她護在身後的是個年輕男子,腦門鋥亮,腦後垂著根麻花辮,而橫在他們麵前的,則是個手持長劍、怒容滿臉的中年男子。
他們三個出現的時候。
隱隱中,一股黑霧當頭墜沉,纏上正定定站著的刀疤男子;我看得真切,刀疤男子頭頂、雙肩的三盞陽魂燈詭異般熄滅了。
接下來,他與其他死物鬼祟沒什麽區別,能看鬼,聽鬼。
“可惡,你這不知羞恥的孽女,讓開。”中年男子步步緊逼冷聲嗬斥,女人分寸不讓,倔強回道:“都是女兒的錯,爹,爹,你就好心饒了他吧。”
“屈十一,你個窮鬼。”中年男子哼罷,寒光閃閃的劍身緊跟著刺了出去,“竟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真是膽肥,今夜,你必須死!”
刀疤男子的目光,直勾勾盯著那個女人,露出一絲垂涎色相,沒有袖手旁觀,選擇出手。
三人的古裝打扮,帶著幾分另類,估計此時的刀疤男子,還以為他們是在拍清宮戲,中年男子使用的也是道具劍,傷不了人,哪承想,年輕男子嚇得夠嗆,慌慌張張逃到了刀疤男子身後。
刀疤男子抬起胳膊一搪,臉色一變,還真掛了彩,是真家夥!刀疤男子疼得直齜牙,從背包裏拽出一截防身短棍來個腦後突襲,“咣”,隻一下便削暈了中年男子。年輕女子先是一怔,緊接著撲去,抱住了昏厥的中年男子。
“你怎麽進來了?”年輕男子顫聲問。
刀疤男子反問道:“你們究竟是誰?在玩什麽鬼名堂?”
年輕男子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喘著粗氣說道,“我姓屈,我這一輩人中排行十一,故名屈十一;她姓宋,叫雨墨,是我的心上人,被打暈的老頑固是她親爹,此前,我幾次夜會雨墨,均來去安然,但方才迷糊過頭,不慎被素來嫌他家貧沒本事的宋老爹逮個正著。”
刀疤男子瞥了眼雨墨,笑謔道:“你們穿成這樣,也算製服誘惑吧?太紮眼,不被抓才怪,哦,我愛玩麻將,玩家都管我叫清一色。”
“原來是清兄弟,多謝清兄弟幫忙。”屈十一拱拱手說,“請問,什麽叫製服誘惑?麻將?你又為何來了鬼子林?”
瞅著屈十一的疑惑神情,清一色不由得犯了嘀咕,“這溜進人家裏扯淡的哥們兒,不像是在裝傻充愣,不過在鬼子林,不是鬼,就是惡人,我要有所提防才行啊!”
這時,微微曲著脊背的屈十一,湊前了兩步,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見:“清兄弟,過來,過來,請借一步說話。”
這個山洞宅子東側,有一個寬敞房間,沒有點燈,應該宋老爹的臥房。
屈十一進門,插門,然後輕車熟路直奔床榻,從床下拽出了一隻木箱。
木箱上了鎖,是那種老式將軍鎖,屈十一懶得找鑰匙,用棉被裹住鎖頭,抓起榔頭砸了下去。
普通的一口箱子,箱內裝的居然是光閃閃的金條,一字兒排開總共有九根!
“嘿嘿……不錯吧!”屈十一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笑容,緊接著,陰沉著臉說道,“清兄弟,你要死肯除掉那個老頑固,再打暈宋雨墨,這兩根就歸你了。”
兩根金條很重,按時下金價折算,能值六七萬,六七萬買條命,賤了點兒,稍作盤算,臉色陰晴不定的清一色,搖了頭,一字字道,“屈十一,買賣不劃算,依我看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那就……三根。”屈十一咬了咬牙念道。
“玩著大家閨秀,又要暗地裏殺人奪財,屈十一,你這招財色雙收夠陰毒的。”清一色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笑,他瘮瘮發笑時,才發現他嘴裏是兩排黑幽幽的牙齒?
“別廢話了,公平買賣,一旦事成,這金條你我五五平分。”屈十一將榔頭遞了過去,又道,“先給我兩下子,聽著,下手狠一點,要見血,別讓雨墨看出什麽破綻。”
清一色依言照做。在高高揚起榔頭的那刻,清一色陰沉沉笑了:“忘記了,屈十一你剛才問我為什麽來鬼子林,我還沒回答你呢,來,我來狠狠告訴你!”
清一色雙手握住沉重榔頭,下了死手,“殺死”屈十一後,在那沾沾得意。
“金條是我的,那個還有幾分姿色的女人,也是我的!”清一色露出無比癲狂的表情,貨真價實一個亡命之徒,他卻忘記了,被他“殺死”的屈十一,是一個鬼魂。
一把活人的榔頭,怎麽可能敲死陰靈?
這一切都是個局。
清一色看似勝利,其實距離死亡不遠了。
我一直隱忍沒有現身,也沒有出手,最主要的原因,這個清一色給我的印象太差,這種人,估計手頭沾有人命,就算枉死在這,也是死有餘辜!
而且,這一次我進入洞窟,主要是為了尋找、製服卍字妖祟。
兩分鍾後,清一色走出了臥房。
外邊,躺在冰冷地上的宋老爹,已經悠悠醒轉,正氣鼓鼓斥責雨墨不知羞恥,有幾分姿色的宋雨墨噘著小嘴,牢騷道,“都怪那破鍾,好端端的怎麽就不響了?爹,你看,小醜沒出來。”
清一色愣了愣,也看向那座西洋鍾,他上過發條後,時針開始走字,這工夫恰好指向6點位置。
宋雨墨解釋道,“座鍾下方的木座,其實是間小屋。每到整點,屋門就會開啟,住在裏麵的小醜便往前走兩步,像模像樣地敲擊掛在腰間的手鼓。幾點打幾下,動靜很響很好聽,說到這兒,雨墨的臉頰愈發漲紅,說她老爹有早起的習慣,每天清晨4點半,會準時起床練劍,而屈十一會在聽到5點報時後悄悄離開,誰知道今晨,該死的小醜竟偷懶沒敲鼓,結果讓老爹給堵屋裏了。”
宋老爹一臉怒目圓睜的表情,憤憤回道,“那可是我花300兩銀子買的西洋貨,是好東西,不是破鍾?”
“什麽……你用銀子買東西?你哪年買的?”有些狐疑的清一色越發納悶,探手拽開了座鍾底部的小木門,想瞧瞧小醜長什麽樣。
“光緒二十五年,唉,那個日子,大地上,到處都是殺人放火的洋鬼子。”就在宋老爹不假思索地說出這個時間,清一色禁不住渾身一哆嗦,就連躲在暗處的我,表情也是一愣。
光緒。
二十五年。
那是什麽老黃曆了?
心裏默算,距離現在年代,已經有100多年曆史了,他們能活到現在,難道這座晚清的地主老宅,老財主就是那位宋老爹?
“啊!”
站在原地的清一色,心驚肉跳發出驚呼聲,看過去,因為西洋鍾底座的小木屋內突然伸出一隻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左手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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