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一皮嘢
字數:7644 加入書籤
嶽飛一句話,給我整沒詞兒了,趙姑娘回頭,苦笑著看我,我隻得聳聳肩,自己菜,自己知道。
“武穆先生,在下李須兒,懇請與先生見麵!”李須兒抱著劍,跪下了。
等了幾秒鍾,劍內後院再無聲音傳來,嶽家大門,也徹底關閉。
趙處女衝我們歉意地笑了笑,開始往回走,鏡頭似乎以她為焦點,也跟著移動。
李須兒歎了口氣,頹然坐在地上。
“別傷心,還有機會的,”我安慰須兒道,“武穆先生不是說我垃圾麽,等我槍法練成,找他單挑,他不就出來了嘛!”
李須兒白了我一眼:“那得等到猴年馬月!”
“真有那麽差嗎?”我皺眉問,感覺那一槍挑了螳螂,雖然不及李須兒的威力,也還可以呀!
“陳大人,”劍中的趙處女邊走邊說,“適才那兩槍,奴家見了,奴家雖隻懂劍法,不懂槍術,但也能感知得到,陳大人的潛力無限,嶽大哥那句話,應是在鞭策你。”
“是嗎?”我這個人就愛聽誇,有時候可能明知道對方是奉承之言,也喜歡當實話來聽,說難聽點,叫不知廉恥,說好聽點兒呢,就叫樂觀豁達。
“兩位大人,奴家去忙了,再會。”趙處女拱手施禮,告別。
“哎,趙家妹子,”須兒叫住了她,“這位陳大人,其實是我地府準駙馬爺,如你有時間,還須多教導、教導他劍法。”
“哦?”趙處女一愣,仔細打量著我,微微張開小嘴,露出粉紅的丁香小舌,恰一陣風來,吹的她幾縷青絲飄起,美極了。
看了我一會兒,趙處女又笑了:“怪不得長得如此俊秀,原來是駙馬爺呢!”
須兒在一旁低聲道:“嘿嘿,花癡,誰都知道地府駙馬可以納妾,你小子可算走桃花運了,趙家妹子單身兩千餘年,花汁飽滿……”
“咳!”我重重地咳嗽一聲,亂講什麽大實話!
“趙家妹子,你還沒答應呢。”須兒又說。
“答應什麽?哦,好,奴家定然會悉心指導駙馬爺劍法,”趙處女嬌羞道,又一施禮,“奴家的青蛙久遊未歸,得去尋找,奴家先告辭了。”
“拜拜。”我揮了揮手,劍麵上的光景漸漸消失,嘩,井中月變軟。
“這人到底是誰?”我問李須兒。
趙處女,沒聽過曆史上有這麽一號人物。
“此女乃春秋時越國的第一劍手,”須兒從我手裏接過木棍,繼續烤螳螂肉,“你應該看過呀。”
“看過什麽?”我問。
“金庸老先生的《越女傳》,裏麵的阿青,曆史原型就是趙處女。”
“啊!”我恍然大悟,她一說越女傳,我就知道了。
金庸老師一共寫了十五部武俠小說,“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這是十四部長篇的,第十五部,便是《越女傳》,是短篇小說,我高中時候就讀過了,主角阿青,本是個牧羊女,因緣際會,從白猿手裏習得一手好劍法,後來被越王勾踐請下山,教越軍士兵,“三千越甲可吞吳”中的三千越軍劍士,都是她的徒弟。
本以為是金老先生虛構的,沒想到,史上真有這位奇女子!
“烤熟了,吃,吃完還要繼續趕路。”須兒將木棍遞給我,我將軟劍纏在腰間,從棍子上擼下燙手的螳螂肉,吹了吹,嚐一口,味道真不錯,比那隻溫泉水煮皮皮蝦的須子還要好吃,可能因為是烤製的緣故,直接用火烤食物,可以將肉裏的油給耗出來,一口咬上去,滋滋作響。
鯉魚屬於底棲雜食性魚類,葷素兼食,她也吃了些螳螂肉,又用一種我不認識的植物的葉子,從河邊捧來水給我喝,吃飽喝足之後,二人騎上猞猁,向遠處的龍城挺進。
“記住兩點,”須兒在路上囑咐我,“第一,你有陽界口音,盡量少說話;第二,如果有人要你算命,開價一萬,自會嚇退妖民。”
我沒吱聲。
“聽見了沒有?”須兒回頭問我。
“你不是不讓我說話嘛!”我低聲道,不遠處有一台“出租車”經過,就是之前邵依柔母女乘坐的那種犀牛車。
須兒用胳膊肘懟了我一下,雙腿夾緊猞猁:“架!”
猞猁從小跑變成大跑,很快來到龍城之下,有城門、城牆,跟陰間那座酆都城差不多,隻不過妖界的光照條件要比陰間強不少,沒有霧霾,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農村。
城門上端,刻著四個大字,是繁體漢字:龍城南門。
“妖界都用漢字嗎?”我貼著須兒耳朵,小聲問她。
“沒錯,華夏源遠流長,五千年曆史不斷代,其成妖的數量,遠高於其他國家,整個妖界,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在華夏成的妖。”
“不是說建國之後不允許成妖麽?”我問。
“你們建國才幾年?”須兒冷笑,催動猞猁,來到城門口。
把守的衛兵,全是人形,穿著類似華夏清朝的布片鎧甲,上有密密匝匝的鉚釘,腰間挎著刀,頭戴皮質高帽,飄著紅纓,威風凜凜。
衛兵並未阻攔過往的妖民,甚至連看都不看,也許隻是起到儀仗作用。
順利進了龍城,裏麵的街巷,遠沒有用那條江麵上看著那麽壯觀,很窄,房屋也是以石屋為主,並無現代的鋼筋水泥建築,街上的妖民,穿著普通,大部分還是穿著獸皮的,不時能看見幾個小妖孩,坐在街角,髒兮兮,可憐巴巴的,像是乞丐。
“怎麽這地方這麽窮啊。”我小聲問須兒,感覺連溫飽問題都沒有解決。
“長期戰亂,難免會生靈塗炭,你們陽界不也是一樣?”
“別的地方我不知道,反正華夏幾十年沒打仗了,我沒見過戰爭。”我說。
“阿副汗、一拉克、須利亞,都跟這裏差不多,”須兒說,“不過,這是貧民窟,裏麵的光景,或許會好一些。”
“怎麽找薇兒的下落?”我問。
“找別動隊唄,噓……”須兒示意我收聲,我緊閉嘴巴,她不讓我說話,那就裝啞巴好了。
前方不遠處,迎麵過來三個騎馬的人,他們穿著統一製式的黑衣服,每人的後背上插著兩麵小旗子,一個寫著“別”,一個寫著“動”,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妖族別動隊了,類似於陽界的龍組機構。
須兒拍猞猁迎上去,開口說話,別動隊回了兩句話,我聽得很清晰,可一句也沒聽懂,他們說的居然是粵語,難道粵語,是妖族的官方語言?
不知道這與粵東人喜歡吃各種動物,但凡活物就敢吃,是否有關係,肉食的妖,也是要吃動物的,它們如果進入陽界,在粵東估計會混的如魚得水。
雙方交流了幾句之後,三個別動隊員拱手告別,對李須兒還很客氣。
“你們說什麽了?”我悄聲問。
“打個招呼而已,它們隻是基層的辦事員,不會清楚薇兒的下落。”須兒說。
“那咱們得去哪兒打聽?”
“龍城別動隊的衙門,”須兒回頭說,“別再問了,好嗎,你話太多了。”
我鬱悶地緘口不言,同時用腰部以下,往前頂了須兒一下,以示抗議。
“哎喲,”須兒嬌嗔,“幹嘛呀?”
我嘴動唇不動地說:“晚上再好好修理你!”
“嗬嗬,誰修理誰還說不準呢!”須兒笑道,策猞前衝,很快出了這片貧民區,前方的建築物和街景,雖然也是磚石結構,間或有木料,不過,明顯更上一個檔次,妖民穿的也挺好,布藝為主,幹幹淨淨,這裏應是龍城的平民區。
須兒並未停留,拐了個彎,沿著一條主街,往東邊走去。
好大一座城,我偷偷看著表,走了足有四十五分鍾,須兒終於在一家酒館前停下。
“到了?”我小聲問。
“渴了。”
“可這是酒館啊?”我皺眉,門前掛著的幌子上寫著個鬥大的“酒”字。
須兒沒理我,片腿下了猞猁,像模像樣地用追魂鞭,把它拴在了門口的欄杆上,同樣被拴在這裏的,還有三匹馬,以及兩隻老虎,雖然馬在老虎的食譜中,但這兩隻老虎很老實,低頭吃著槽裏的肉,並不理會緊挨著它們吃草的馬,這可能是妖界的潛規則,坐騎之間地位平等,不得爭鬥。
猞猁不懂這些,主動去跟那兩隻比它體型還大的老虎打招呼,一隻老虎沒抬眼,另一隻瞅了瞅猞猁,用爪子推過來一塊肉給猞猁吃。
“喵!”猞猁舔了舔舌頭,矜持地吃了起來,它其實不餓,剛造了大半隻螳螂,許是為了表示友好。
我隨須兒進了酒店,裏麵很熱鬧,坐滿了“人”,吆五喝六的,不少人在喝酒喧嘩,還有劃拳者,說的也都是粵語。
須兒撿了個靠窗的空座,上一桌客人剩下的酒菜還未撤掉,我大概看了看,幾乎全是肉食,做的也很粗糙。
一個服務員小跑過來,衝我們鞠躬,將桌上的殘羹冷炙收走,又跑來一個服務員,左手拿著一個小本本,右手拿著根毛筆,好像是要讓我們點菜。
須兒說了幾個菜名,最後一句,我聽懂了,是“上好的酒”。
冥界的“好酒”我喝過了,是陳年老醋,不知道妖界的“好酒”會是什麽東西。
等菜的過程中,我發現很多客人,都在往我們這邊看,一是因為須兒長得很美,穿的魚鱗龍頭裝也很高大上,二是因為我是道士打扮,之前須兒說過,道士這個行業,在妖界很受尊重。
果不其然,也就兩分鍾的功夫,便有個骨骼驚奇的客人,拿著三個空酒杯,提著一個錫酒壺,過來搭訕。
見須兒沒有阻止他的意思,我趕緊偷偷問了她一句:“一萬用粵語怎麽說。”
須兒用手遮擋嘴唇,告訴了我:“一皮嘢。”
地道的粵語,最後那個“嘢”,是語氣詞,這個我知道。
客人落座,感覺他的臉,出奇地長,可能是個馬妖,或者驢妖。
我故作高深,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給他盯的有點發慌。
須兒說了句什麽,客人立馬笑了,倒了三杯酒,推給我們兩杯,他自己舉起一杯,說了句聽起來像是“很榮幸見到二位”的客套話,然後,一飲而盡。
我看向須兒,這酒該喝嗎?
她沒動,我也就沒喝,繼續盯著客人看,他又說了兩句,然後,問了一句什麽。
須兒在桌下,踩住我的腳,是暗號。
我微微一笑,伸出一根中指:“一皮嘢!”
客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嘴唇抽動了兩下,悻悻拎著酒壺和酒杯回了自己座位。
我輕輕舒了一口氣,算是蒙混過關,早知道去學學粵語好了,有普通話基礎,並不是太難學的。
“怎麽樣?”我偷聲問須兒。
“還湊合,待會兒,你隻吃酒,別吃肉,這肉你恐怕消化不了。”須兒說,我點頭,反正也不餓。
不多時,服務員上菜,四大盤完全不認識的肉,不知道什麽動物的,還有一壇子酒,兩隻海碗,須兒打開酒壇子,咕嚕咕嚕倒了兩碗,我端起酒杯,酒有點渾濁,勉強能看見碗底,嚐了嚐,怎麽形容呢?
有點像是米酒、紅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還挺好喝。
須兒漫不經心地吃著肉,小口抿酒,豎起耳朵,一直在聽別人講話,她可能是為了來這裏打探消息。
這酒容易讓人上癮,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覺,我已經喝了兩碗,好在酒精度數不高,感覺還能再喝兩碗。
正喝著,又來一位客人,這個客人長得尖嘴猴腮,腦袋的比例很小,感覺像是某種鳥修煉成的妖,他過來,坐在我們對麵,也是寒暄幾句,然後,問話,我依舊伸出一根手指:“一皮嘢、一皮嘢。”
“咳!”須兒重重咳嗽了一聲,我看了看她,難道回答錯了?
再看那鳥妖,他一臉懵逼,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這次我注意聽了:先森叫咩名?
好像是問我叫什麽名字。
我不知道“陳洋”用粵語怎麽表述,不過,我知道另外一個名字。
“樓得蛙。”我說。
鳥妖楞了一下,可能聽過劉德滑的名兒,稱我為樓先森,然後,又問我一句,這句跟上一個妖問的是一樣的。
我自信道:“一皮嘢!”
本以為也能嚇走他,熟料,鳥妖從懷裏掏出厚厚一遝錢,輕輕放在了桌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