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齋。

    張興一臉不快的看著房間裏的中年人。“連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麽用？”

    “張少爺，本來這事兒都快成了，野菜館都被砸成那樣了，誰知道縣太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過來？”碧雲齋掌櫃心裏也是苦。

    “哼，不過是小小野菜館，敢和張家鬥，真是不自量力。”張興拳頭緊握。

    那孩子跪在張家門外，讓他丟盡了人，雖然這事過去了，但這口氣怎麽忍都忍不下。

    正巧了野菜館的主人就是當日帶走小畜生的人，張家嫡係少爺因為醉春樓的事兒不敢惹尚書公子，遷怒到鄉下地主的身上，一心想要打垮封家。

    張興自告奮勇將這差事接過來，誰知道最後縣太爺會插手。

    “真是晦氣！”

    碧雲齋的掌櫃不敢多嘴，畢恭畢敬的垂首站在那。

    旁支的少爺，那也是少爺，他不過是碧雲齋小小掌櫃，萬不敢得罪主家。

    張興想了想，不耐煩道，“算了。先查清知縣和封家的關係，若是沒關係…嗬，我要讓封家後悔和本少爺作對！”

    “是。”

    ……

    “…醉春樓是張家產業，醉春樓歇業，都和你說了，張家得罪不起尚書公子但也不會善罷甘休你非不聽。”

    “…那野菜館的方子碧雲齋要的話你給了不就得了？沒事都會變成有事，小事都會成為大事。”

    “…這次有知縣大人出麵，弄不清你和知縣的關係張家不會輕舉妄動，這段時間安生點，退一步海闊天空，非得讓這日子過不舒心了你才滿意？”

    蓮花鎮，善仁堂，掌櫃說的口幹舌燥，偏偏眼前這人雷打不動的坐那兒一聲不吭。

    今兒個是十五，領月銀的日子。

    封賢本想借此機會問問前陣子野菜館鬧事的事兒，還沒張口就被掌櫃灌了一耳朵的‘退一步海闊天空’。

    退？她憑什麽退？

    封賢散漫的喝著香茶，下意識皺了皺眉。怎麽是陳茶？

    掌櫃還在那念叨，“善仁堂雖說要保你，張家要不惹你，你可別上趕著往跟前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開野菜館是什麽打算？碧雲齋百年老字號了，哪裏是你開個野菜館就能擠兌下去的？你別不知好歹，出了事……”

    封賢放下茶杯，打斷他的話。

    “李掌櫃，你好煩。”

    李掌櫃嗓子一噎，“我…我怎麽就煩了？我還不是為了你好？”

    “那就多謝您費心了。”

    “這孩子，怎麽說話呢。”李掌櫃不自在的身子往後移開點。

    封賢眸子微沉，麵上難得認真。

    “醉春樓逼良為娼本就不對，張家有錯在先不知反省反而仗勢欺人，這又不對。雇人鬧事打壓野菜館我看不起他們。方子是我的，憑什麽他想要我就得給？”

    “李掌櫃，凡事都要講道理的。不能因為我弱就活該被欺負，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後麵的事掌櫃就別管了，協議書就此作廢吧。掌櫃這麽怕事，想來出了事也不會保我。違約金在這兒，您收好。”

    “還有……茶是陳茶，下次和人做生意端上一杯陳茶待客不如不上茶。”

    封賢從座位上站起身，兩張銀票輕飄飄的落在桌上，晃花李掌櫃的眼。

    “哎…這…這是做什麽？”

    “行了，您也別送了，看見您這張臉我耳根子就開始嗡嗡，不如不見吧。”

    “等會！等會！別撕…別撕！哎呦我的神仙呦，氣性怎麽這麽大？”李掌櫃急的額頭出了一層冷汗，好容易保住封賢手裏的協議書。

    “哎呀，銀票拿走拿走，毀約？這可不成。”

    封賢神色不動。

    “算老朽怕了你了。先前那話全是老朽心直口快，那也是為你好，你是我善仁堂的特邀大夫，出了事傷的全是善仁堂的臉麵。”

    “好嘛，看在我給野菜館壯聲勢的份上，你就消消氣，成不？老朽給你賠不是啦。”

    李掌櫃活到這把歲數了，還是第一次低聲下氣的和個小姑娘求情。

    封賢笑了笑，“掌櫃能想明白最好，也省的咱們買賣仁義都不在。”

    李掌櫃眼皮狠狠一跳，心道，這丫頭，脾氣怎麽這麽大？

    “之前那些話你就當是老朽喝醉了說了一堆廢話，接下來我要說的，可是實打實的正事。嗯？”

    封賢將協議書重新放回袖子裏，兩張銀票也裝了起來。

    李掌櫃見此這才鬆了口氣。

    “…前些日子鎮子上來了位大人物，京師那邊的，告老還鄉想著回報故土。結果沒幾天功夫就病倒了，誰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看過多少大夫藥石罔效。”

    “…咱善仁堂名氣之大，大夫之多，偏偏治不好那位老爺的病。雲上仙人，這會兒該你出馬了。”

    封賢心思一動，“京師那邊來的？”

    “我也不藏著掖著了，那位大人乃掌管太學的從四品高官。如今年事已高，聖上體恤，特賜榮歸故裏。可到了鎮子就病了…”

    李掌櫃皺著眉，“徐老肯在善仁堂就醫，那是信任咱們善仁堂，為公為私一定要把人救回來。”

    掌管太學，從四品……

    封賢眨眨眼，不會是祭酒徐文遠吧？

    徐老頭竟然會生病？聽掌櫃這話還是一隻腳邁進棺材裏了？

    “雲上仙人，你聽沒聽老朽說？”掌櫃愁成一張苦瓜臉，“徐老在太學那是響當當的好官啊，要是救不回，咱善仁堂這金字招牌就毀了……”

    “行，我救。”封賢很快答應。

    掌櫃一顆心放回肚子裏，找上封賢實在是沒了辦法。

    善仁堂的有名的大夫都治不好徐老，能拿的出手的隻有封賢這個新晉的特邀大夫了。

    試試吧。

    看著封賢不動如山的模樣，掌櫃心想，這回得盼著雲上仙人大顯神威了。治好了徐老他不介意幫她揚名，要是治不好，這特邀大夫幹脆也別當了。

    如今的封賢，主要賣吃食，兼職當大夫，自打成了善仁堂特邀大夫後，一次都沒出過手。好多時候病人都落不到她手裏，就被其他大夫治好了。

    沒想到來到善仁堂第一個診治的病人是一隻腳邁進棺材的徐老頭……

    封賢苦笑，這徐老頭真是陰魂不散啊。

    早年間最喜歡盯著她讀書，稍一倦怠徐老頭就會凶巴巴的用大眼睛瞪人。現在她都跑村裏來了，他還能跟過來？

    封賢不由感歎，他鄉遇舊臣，物是人已非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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