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村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名為雲霧山。

    雲霧山顧名思義，常有雲霧環繞，山上多是長著一些問荊草，問荊又名接續草、公母草、節節草。根狀莖橫生地下，呈黑褐色。長在地上打遠看去，像是趴著毛毛蟲。

    雲霧山有金礦。

    這話是姚村長說的。

    姚村長受了兒子姚富貴悔婚的影響，人們見了他口稱村長，但私底下常常議論。村裏組織上山摘野果，村長見識廣，本著和村民聯絡感情的心思，自告奮勇的當了領頭人。

    還別說，他這領頭人當的還不賴，上山一趟，收獲頗豐。

    就在人們準備下山的時候，村長腳下一滑直接栽了下去，足足滑出十米遠。

    等村民慌忙趕到的時候，村長和傻了似的往地上刨坑，刨急了幹脆拔出手邊的問荊草，拔出蘿卜帶出泥，仔細看帶出來的土竟帶了淺淺的一層金色。

    封賢聽著蘇娘在她耳邊念叨，問道，“那些人都上山了？”

    蘇娘歎了口氣，“都去了，就連桂香都被王大娘帶去了。”

    阿芳眨眨眼，“有金礦不是好事嗎？”

    封賢不語。

    有金礦的確是好處，但古往今來多少人為了利益爭鬥，財帛動人心，何況是金礦？

    一旦雲霧山有金礦的消息被人泄露，不說村裏人如何，恐怕帝京那邊都會被驚動。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姐，村裏人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

    阿芳趕緊跑出去，問小樹，“誰和誰打起來了？”

    小樹腦子嗡嗡的，半晌蹦出句，“混戰！”

    混戰？

    這就不會一家兩家的事了。

    “走，咱們去看看！”封賢抬腳欲走，腳步一頓，喊道，“阿芳，帶上藥箱！”

    打紅了眼誰知道會碰上什麽事？

    雲霧山，雲霧繚繞，往常靜謐的山此刻熱鬧的緊。

    王大娘被人踹了一腳，哎呦一聲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王老漢見婆娘被人打了，氣的眼睛通紅，“胡老二！你敢打我家婆娘？”說著撲過去把人按在地上揍。

    胡家婆娘素來是個橫的，這會兒見家裏漢子被人打，扯著嗓子大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以前村裏要有事，喊這句話準能把人招來。

    這次可不行。

    村裏人為了金礦的事兒都瘋了，誰還管別人死活，先把金子弄到手才是正經！

    王老漢按著胡老二才往地上揍，一拳頭一拳頭打在人身上，沒防備後麵有人踹他，吃痛之下被踹倒在地。

    原來是胡老二的兒子過來了，十四五歲的年紀，見親爹挨打，那一腳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桂香急切的喊了聲，“爹！”

    王老漢被踹傷了腰，疼的在地上打滾。

    像這樣的情況現場有太多了。

    不是胡家和王家打，就是李家和宋家打，就連村長這時候都加入戰隊。他本來是勸架的，可湊了過來人家連他都打，挨了打吃了痛，姚村長心裏氣的冒煙，索性也跟著打起來。

    場麵亂的呦。

    有說金礦是大家的，挖了就得平分！

    有說金礦是村長發現的，應該讓村長分。

    說這話的肯定是和姚家有親戚關係的，可不是麽，這會兒正幫著村長一塊兒揍人呢。

    “哎呦！別打臉！”

    “打的就是你！讓你還敢搶我的金粒子，再搶，再搶老子打死你！”

    平素和睦的村民這會兒眼裏隻有明晃晃的金子，別說打的是鄰居了，就是親爹來搶找揍不誤。

    媳婦幫著丈夫搶，當婆婆的還得防著自家媳婦藏私，忙的團團轉。

    “我的！那是我挖出來的！”這是流浪漢阿三的聲音。

    他身後還跟著李氏的咒罵聲，“喪盡天良的，那是我家的！是我家漢子挖出來的！小賤人，搶？你還敢搶，看老娘不撕爛了你的臉讓你以後怎麽見人！”

    混戰中不時有人受傷，人們隻管搶那塊小的可憐的金礦石，誤傷了誰根本不知道。

    “別打了，別打了！”桂香在那叫嚷。

    可她一個姑娘家的，誰肯聽呢？別說是她，就是縣太爺來了都沒法管。

    一群瘋子，誰敢管？

    小小的金礦石被村民搶來搶去，過了不知多少人的手，誰搶到了就免不了被眾人毆打一頓，直到金礦石脫手。

    這樣下去，受傷的人越來越多。

    封賢緊趕慢趕到了那時，地上躺了一片，哎呦哎呦的聲音聽的人心裏發堵。

    這是打的多狠啊。

    桂香跪在王老漢麵前，眼淚唰唰往下掉。王大娘也癱在地上，臉上全是傷。

    打累了，打傷了，打殘了。

    封賢提著藥箱怔怔的站在那，一股火氣從腳底板冒上來，“還打嗎？接著打啊！”

    沒人吱聲，全是一些倒吸涼氣的嘶嘶聲。不是被封賢這氣勢震得，是疼的。打的時候沒覺得多疼，等打累了往地上躺的時候，那個滋味，可別提了。

    “阿賢？阿賢你快過來看看我爹，我爹快不行了！”

    經桂香這一喊，村民的腦袋才開始轉起來，對啊，這會兒不就站著位小神醫嗎？

    “小神醫，小神醫，快救救我！”

    “先救我，先救我！”

    要不是這些人都受了傷渾身沒了力氣，說不得還得再為這事兒打一架。

    此起彼伏的求救聲，聽得封賢一陣煩躁，“別吵吵，安靜點！”

    王老漢受的傷最重，他在村子裏最能打，所以打他的人最多。

    封賢走過去，先是皺皺眉，看著桂香和王大娘乞求的眼神，沒好氣道，“死不了，這一個月就別指望下床了。”

    一聽死不了，桂香精神頭才好了不少。

    王大娘在那慌裏慌張的朝封賢磕頭，封賢多看了她一眼，心裏就忍不住疼，這是打的多狠啊，瞧瞧王大娘這張臉，都快成豬頭了！

    到底是鄉裏鄉親的，封賢乃浮雲山傳人，更沒見死不救的道理。

    給最後一人止血後，黃昏已至。

    看著滿地的傷患，封賢犯起難來，這麽多人，該怎麽把人弄下山？

    重要的是，十裏村一下子傷了這麽多人，金礦的事兒是瞞不住了。

    封賢揉揉眉心，看來還是得讓帝京的人來處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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