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抱怨說, 這人選太多，她已經挑花了眼，正好舒靈是過來人，讓她幫忙參謀參謀。

    說話間，皇後的宮女已經遞過來一摞摞花名冊，上麵是經過初選後剩下的閨秀名單，從生辰八字到口味清淡，堪比一份最齊全的個人簡曆，甚至於還附著人物的小像，雖然畫像隻有寥寥幾筆，但已經足夠生動。

    舒靈突然有些好笑，皇後這是讓她知難而退嗎, 名單上的都是高門貴女和名門閨秀，單論出身的話, 確實比她高了不知多少，但問題在於, 決定權不在她手上啊！

    可惜這話就算說了, 皇後也不會相信，畢竟自己的兒子總是千好萬好, 不好的都是別人家的女兒。

    舒靈定了定神, 還真的給九皇子挑了起來，問題是九皇子喜歡什麽樣的呢？

    皇後在上邊發話了，說：“這模樣要好的，可也不能太妖豔, 性子要穩妥，也要知情識趣，最重要一點，身子骨要健康，必須好生養……嗯，先就按著這些挑一挑。”

    這樣的條件並不過分，名單裏一挑一大把，但皇後的話很明顯是針對舒靈的，因為對照之下，舒靈一樣都不符合——不能長得太好看，也不能太強硬，跟不能動不動就生病，這些她都占全了。

    舒靈也不在意皇後明裏暗裏的挑刺，就按著要求給挑出了一摞來。

    “稟皇後娘娘，民女已經將名冊按序挑出，還請娘娘過目。”挑個簡曆而已，舒靈還真是駕輕就熟，順帶還按優劣順序給排好了。

    皇後將信將疑地從宮女手中接過，看過之後卻陷入了沉默。

    舒靈並不知道，她挑出來的名單和皇後心裏的幾乎一致，連順序都不帶變的。

    皇後打量了舒靈一會，忽然開口對著宮女吩咐道：“把上麵三本送去太後那裏，請她老人家過目，若是沒差，這正妃還有側妃的人選就這麽定了。”說著她看向舒靈，“屆時本宮也會讓九皇子記你一份功勞。”

    舒靈忙說“不敢”，心裏卻明白，這才是皇後的目的呢！最好她和九皇子離了心，彼此生了誤會才好。

    隻可惜皇後並不知道，舒靈並不怕九皇子誤會，甚至於巴不得九皇子轉移了目標，不要老盯著她才好。

    兩人各懷心思，然而人心難測，她們都低估了某人的執著。

    …………

    九皇子剛一回到京城，就收到了一封賜婚的聖旨，甚至於連大婚的日子都給他挑好了。

    聽到這噩耗一般的消息，九皇子二話不說，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匆忙進了宮，隻是等他出宮回來，整個人就好像變了一副模樣。

    這一天，舒靈並沒有見到九皇子，這讓她既意外又有些心虛，但她最終還是和沒事人一樣，並沒有主動找過去。

    殊不知，她這樣的舉動無異於是火上澆油，哪怕她說一句並非她的本意，九皇子也不會真的和她計較，後來的許多事情也就可以避免。

    所謂當局者迷，舒靈也不例外，她以為有了賜婚的聖旨，九皇子不能抗旨，她就可以借此機會離開，然而她想得太簡單，九皇子的確沒有抗旨，但她也沒能走成。

    很快原來給舒靈住的地方又變回了九皇子的居所，至於皇子妃和另外幾位側妃的住所，則另辟了地方。

    舒靈很識時務，已經打包好了行囊，然而九皇子的一句話，徹底打破了她的妄想。

    “舒舒既然替我安排好了後半生，那舒舒的後半生就是我的了。”

    舒靈哪裏會甘心，當即用他當初答應過她的話來反駁，然而九皇子僅僅付之一笑，說他早就忘了。

    舒靈被氣個半死，可又奈何他不得，這皇子府戒備森嚴，沒有九皇子發話，她根本就出不去。

    從那天開始，九皇子就和變了個人一樣，要麽不見麵，見了也不會有好臉色，仿佛曾經的那個他根本就是假的。

    舒靈不免有些後悔，她似乎弄巧成拙了，而隨著婚期臨近，她在府裏的身份也愈發尷尬起來。

    總有那麽些人習慣於見風使舵，當初九皇子把自己的住所都讓給了舒靈，光這一點，這皇子府裏的下人無不對舒靈客客氣氣，唯恐她一句話就惹來九皇子的遷怒。

    而如今，九皇子妃即將入府，舒靈卻始終連個名份也沒有，在一些人眼裏，她無疑是“失寵”了，而為了給即將到來的皇子妃一個好印象，這些人就開始針對舒靈，雖然都是些小事，也足夠讓人著惱了。

    若秋看不過去，開口抱怨道：“小姐，總不能一直這樣，過幾日那皇子妃進了府，豈不是沒有咱們的活路了？”

    舒靈也不知道那人想要怎樣，她原以為對他有幾分了解，現在看來不過是些皮毛，或許她一直以來見到的，也不過是對方作出的偽裝。

    想了想，她拿出了若秋的賣身契，說：“等下你就離開，回雲州也好，去其他地方也罷，總比回頭陷進後院爭鬥的好。”

    若秋聽得一愣，隨即不住地搖頭：“奴婢不走，奴婢隻想跟著小姐。”

    舒靈彎了彎嘴角，有些無奈地說：“你跟著我，我卻未必能護得住你，皇子府不是侯府，皇子妃、側妃，她們捏死你我就跟捏死隻螞蟻，這樣你還要留下？”

    若秋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堅決要留下來，舒靈也就隻能隨她去。

    就在九皇子大婚的前一天，一直當著透明人的十六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姑娘為何不服個軟，九殿下他……”

    舒靈搖搖頭，直接打斷了她說：“你們九殿下鐵了心要我好看，我還能怎麽辦，就算沒有我，他的婚事也是板上釘釘，可他偏要怪我，興許這才是他想要的呢！”

    “你說是誰想要的？”一道怒氣衝衝的聲音傳來，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舒靈立刻閉了嘴，而十六也極有眼色地退了下去，順道拉走了還沒反應過來的若秋。

    九皇子一副逼人的姿態站在舒靈麵前，身高的優勢讓他無形中又多了幾分淩人的氣勢。

    舒靈撇撇嘴，直接走到一旁坐了下來，就是死活不看他。

    “哼，真是好骨氣呢，我看你能硬到什麽時候。”九皇子被氣得不輕，指關節被他捏地咯吱作響，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

    舒靈聽得有些發怵，一些不好地回憶立刻湧上了心頭，她最討厭的就是被人逼迫，可他卻每次每次都逼著她就範，原本有些事她都不在意了，可現在那種厭惡的感覺又變得無比清晰。

    九皇子見她不說話，七分火氣也變成了十二分，不由咬牙切齒地發了狠話：“好！好得很，以後可別來求我！”

    說完這話，九皇子立刻摔門而去，而隨後進來地兩個丫鬟隻能相視歎氣。

    第二天，九皇子府裏裏外外張燈結彩，準備著迎接它的女主人。

    皇子妃是禮部尚書之女杜蓉，年方十六的她，不僅容貌出眾，性格更是出了名的溫婉端莊，正是當初舒靈選出的第一人。而同一天進府的，還有另外兩位側妃，一個是侍郎之女丁豔秋，一個是將軍千金馬珍珠，歲數也都是十六七，前者聰慧，後者活潑，都有一副好顏色。

    當日賓客盈門，京中大小官員都來賀喜，連帝後都來走了個過場，來人無不誇九皇子好豔福。

    而相比於別處的熱鬧，舒靈那兒就顯得格外冷清，或許是裝病裝多了，這一次她真的病了。

    若秋急得團團轉，十六說要去找禦醫，都被舒靈給阻止了。

    這種日子找大夫不是給主人家找晦氣麽，舒靈直接口述了一個方子，讓十六偷偷出門抓一副藥就了事。

    “不過是著了涼，吃兩頓藥就好了。”舒靈安慰若秋，其實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昨天雖然傷了點心神，但還不至於讓她染上風寒，不過是有人瞧她礙眼，想要除了罷了。

    沒多久，十六抓了藥回來，但臉色有些不好看。

    “怎麽了，藥店沒藥？”

    舒靈不過是隨口一說，哪知十六真的點了頭：“附近的幾家藥店都跑遍了，其中一味藥都說沒有貨，小的已經讓人去別處找，擔心姑娘等不得，就另外配了一副藥，雖說藥效差些，但總比沒有強。”

    舒靈聽得直接笑出了聲：“很好，這樣才有趣嘛！”

    十六詫異地看著她，隨即想到了什麽，連忙開口解釋說：“此事絕不是九殿下所為，姑娘千萬別誤會！”

    舒靈瞟了她一眼，搖搖頭說：“我也沒說是他啊，既然你怕我誤會你主子，那就告訴我是誰做的，好讓我心裏有個數。”

    “這……”十六支支吾吾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舒靈一看，心裏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會對她下手的除了皇宮裏的就是府裏剛進來的那三人了，而能夠讓十六忌諱的，也隻能是皇宮裏的幾人。

    “好了，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可別哭喪著個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耍手段呢！”

    舒靈說得輕鬆，實際上這毒著實歹毒，要不是她今天起來有些不舒服，給自己把了個脈，恐怕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十六匆匆忙忙退下，準備親自去煎藥，看來她對府裏的人已經不放心。

    舒靈看著她離開，很快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其實她中的毒不止一種，隻不過另一樣不會害了性命，她也就懶得提了，反正她從來沒有那個打算。

    當然下毒之人並沒有料到後麵發生的事，不然也不至於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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